楚無痕腳一落地,神刀護體,打量了一下這座黑魆魆的山洞,這是鹿臺山上的山洞?
楚無痕不知道,但是現在只能知道的是,他渾身的功力在這裡完全使不出來,而且,大喊幾聲,四周都是迴音,這是渾然天成的一處山洞,也或許是鳧傒的結節,特意給自己設置的陷阱?
不得而知的楚無痕仔細檢查山洞裡的每一處角落,山洞不大,能容十個八個人而已,山洞的地上,僅有一盞油燈,除此之外,什麼也沒有。
而且,周圍沒有任何的縫隙。
就好像被一隻巨大的蛋殼包裹着一樣。
這個時候,楚無痕開始有些驚慌:沐寒雨已經被綁縛一天一夜,再有六天,若真是無情鎖侵入沐寒雨的血液裡,沐寒雨忘記了前生,了卻了姻緣,她這一生,定然是生不如死。
現在最緊要的就是,先把沐寒雨救下來,至於九死一生的輪迴之苦,楚無痕另想他法,或可以解除。
可是,現在身陷囹圄,如何能夠出去呢?
功力喪失,手上即使持有神刀,又能奈何?力道微弱,砍下去後,一道金光閃過,四周結實的牆壁只留下一道白印。
不是神刀威力小,而是自己力道實在是微不足道。
楚無痕來回的走動,不厭其煩的一遍又一遍的尋找,卻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山洞裡面,除了那一盞油燈之外,就什麼都沒有了。
楚無痕頹然的跌坐在地上,看着眼前微弱的油燈,真的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逃脫此地,難道真的要被困死在這裡?
油燈忽而跳動,忽而搖擺,火苗微弱的亮光,刺穿濃重的黑暗,多多少少能給楚無痕一絲一點的希望。
希望?
楚無痕突然爬到油燈面前,凝神盯着這盞飄渺不定的火苗:既然要困死自己,那麼鳧傒又爲什麼要多此一舉,在山洞裡面放置一盞油燈呢?
這盞油燈定然有問題。
想到這裡,楚無痕手都顫抖了,這或許是他唯一的希望,萬萬不可造次。
可是,楚無痕盯着油燈左右上下都看了一遍,發現還是毫無奇特之處,難道是自己想錯了。
楚無痕不由得伸手去拿這盞油燈。
當楚無痕從地上拿起這盞油燈的時候,忽然間,冷硬的黑石地板突然被抽掉一般,楚無痕舉着油燈,又開始急速下落。
但是這次,周圍的景象卻是與剛纔不同。
楚無痕看到了一片旖旎的風光,看到了一片片美麗的花海,看到了一處處層層疊疊的梯田,還有不遠處錯落有致的村莊,更有三五成羣的族民,個個喜氣洋洋,呼兒喚女,好不熱鬧。
遠處有一條河,河水清澈,緩緩流淌,偶爾有一個兩個族民赤腳跨過去,蕩起來的波浪,驚擾了清水中的小魚,嗖嗖嗖的亂竄。
楚無痕狠狠的摔倒了河邊,還一手拿着油燈,一手持有寶劍,狗啃地一樣,趴在河邊,恰好能看見清水河裡面優哉遊哉的小魚。
和一隻剛剛要踩進河水裡面的大腳!
大腳因爲一個人從天而降,感到詫異,久久沒能踩下水。
楚無痕因爲這一隻大腳的出現,忽而起身,連忙站起來,後退兩步,震驚的看着眼前的這隻大腳。
和這個人。
“你,水玄子?”
想要踩進這條小河的人,正是水玄子。
不,是二十年前的水玄子。
年輕有爲,風度翩翩,濃密的眉毛叛逆的稍微向上仰着,長而微卷的睫毛下,睜着一雙朝露一般清澈的眼眸,英俊的鼻子,未點而赤的嘴脣,顯得水玄子書生意氣。
更兼一身乾淨整潔的粗衣大褂,雖說簡陋,卻是合身得體,落落大方。腰上繫着一條潔白的腰帶,腰帶上繡着一隻下山猛虎,更顯得水玄子玉樹臨風。
髮絲一絲不亂,用一根簡短圓潤的樹枝橫叉着,盤在頭上,用一條白色束髮巧妙的挽着,更是顯得水玄子神采飛揚。
水玄子奇怪眼前這個人不僅知道自己的名字,現在還目不轉睛的盯着自己打量着,甚是沒有禮貌。
於是,水玄子將伸出去的赤腳收回來,略微打量了一下楚無痕,便拱手施禮,朗聲問道:“不知閣下是……”
楚無痕皺眉凝眸,手持神刀,另一手緊握油燈,顯得自己好不狼狽。然則突然見了水玄子,腦海中迅速旋轉了千百次,明白這是在鳧傒的結節中而已。
於是,連忙將神刀收回,答道:“你真的是水玄子?在下楚無痕,你不認識我?”
水玄子不由得伸手摸了摸楚無痕的額頭,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問:“我們初次相識,我怎麼會認識你?你卻能喊出我的名字,莫非,你是神仙?玄奧神宮裡來的客人?”
楚無痕搖搖頭。
楚無痕一下子訕笑起來,二十年前,自己還沒有出生,如何能讓水玄子認識自己?
於是,楚無痕連忙答道:“久仰大名,故此認識。今日路過貴寶地,還望能指點一二,略作休息便需離開。”
“哦,原來如此,正好,正好,今日大婚,晚上正好可以喝我的喜酒,不妨屈就閣下,在寒舍稍事休息,住上一晚,明日再言離開,可好?”
水玄子聽了楚無痕的解釋,根本沒有疑心,也沒有懷疑。而且,此地山莊,距離官道不遠,常有陌生人前來借宿,也就習慣了。
楚無痕想不到二十年前的水玄子如此好客,略一沉吟,便答應了水玄子,拱手答道:“好,如此甚好。不知現在在下可做些什麼?”
“嗯,這樣,恰好我去隔壁村舍一趟,有個淘氣娃上樹掏鳥蛋,摔傷了腿,想讓我去醫治,少個幫手,不知閣下能否屈尊一下,暫時做我的幫手,也好及早回來?”
水玄子徵求楚無痕的意見,楚無痕連忙答應。
楚無痕仍然心存疑慮,二十年前的水玄子,看似目清心靜,樂善好施,且在自己大婚之日,還能救死扶傷,端的是有爲少年。
可是,爲什麼二十年後,心機深重,卻是一副老謀深算的樣子?
楚無痕跟在水玄子身後,水玄子在前引路,還不時的給楚無痕介紹了周圍人情世故,更是指着遠處的一座大山,郎朗說到:“看,這就是鹿臺山,每年不知道從這裡運走多少金銀玉器,這也是我黑水族國運昌盛的源頭,聽說,族長每年還要親自來這裡祭拜呢。哦,對了,更遠處的那條大河,是鷺水河,那可是我們這一方族民的母親河,這不,咱們從鄰村回來後,還得去鷺水河上打幾條魚回來,今天晚上我們就烤魚吃……”
楚無痕聽着水玄子的話,心境緩緩的變得沉悶,二十年前,鹿臺山周圍,風景旖旎,族民安居樂業,一轉眼,二十年後的一天,鳧傒已到,天下紛爭,鹿臺山首當其衝,不知道二十年前的水玄子可曾想到過那一天沒有?
還未到正午,水玄子走到鄰村,將淘氣娃的摔傷的手臂醫治好,留下一些草藥,還不忘送給這個淘氣的娃娃一個泥捏的小人,逗得娃娃樂呵呵的直笑。
主人要拜謝水玄子,盛情挽留,水玄子謝絕後,便招呼楚無痕朝鷺水河上走去。
水玄子心情大好,走在鷺水河岸,回頭朝楚無痕說到:“閣下一直手持一盞油燈,是不是太匪夷所思了?”
對啊,楚無痕一直拿着這盞油燈,一路跟隨水玄子,饒是水玄子在這一帶稍有名氣,且樂善好施,大多數族民也就不敢想問,但是,仍然有不少族民偷偷瞄着楚無痕,怕是對楚無痕的滑稽印象有所好奇。
太陽當空照,還點着一盞油燈,豈不是可笑至極?
楚無痕想想也是,此時,既然已經走到這裡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走出結節,那就既來之則安之吧。
於是,楚無痕呵呵一笑,對水玄子說到:“哦,忘記了,忘記了,習慣走夜路,時間長了,便忘記吹滅了。”
於是,在水玄子的注視下,楚無痕噗的一聲,將油燈吹滅。
燈滅,光暗。
剛纔還好好的天氣,突然間,狂風驟起,烏雲壓城,雷電大作,驕陽遠遁。
更有身邊的鷺水河,頃刻間,浪濤拍岸,捲起千層高,船毀人亡,哀鴻遍野。
甚至魚兒都焦灼不安,紛紛躍出水面,眼神驚恐,河面上黑壓壓的一大片,煞是嚇人。
楚無痕一愣:這兒的天色變幻的如此怪異。
水玄子剛纔還是一副沉浸在大婚中眉開眼笑的歡暢神色,此時擡眼望了一眼天際,驟然間,臉色突變,嘶啞着嗓子,突然大喊:“不好,家中有變!”
話音剛落,就見一個族民慌里慌張跑了過來,對着水玄子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族長來了,族長來了……”
水玄子聽了,三步並做兩步,急奔到族民前面,焦急的問道:“族長來了,本是幸事,爲何天色變幻,河水怒濤?”
“族長,族長路過,見,見慕容霜長得好看,就要擄走,快,快,快回家看上一看,或許你們,你們還能見上一面……”
族民話音未落,水玄子顧不得身後還有楚無痕,便撒開腿就朝家裡急奔,一路狂奔,一路高喊:“還我妻子慕容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