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路崎嶇。
還沒有走幾步遠,就被一個護衛攔住。
楚無痕想了想,便掏出玄冰宮丙級弟子的令牌,護衛見了,方纔放行,並恭恭敬敬的在前引路,而後,讓另一名護衛馬上去通知總護衛長程大同,另一個護衛嘟噥了一句,程大護衛長正在陪一個剛剛來的故人,無暇顧及,楚無痕倒也沒有放在心上,想着此次前來,只是來看一下沐寒雨故居,看能否尋到一點蛛絲馬跡,其餘的,楚無痕倒也沒有多想。
走過長長的一條山路,楚無痕左顧右盼,只覺得這裡似曾相識,心頭一直奇怪爲什麼有這樣的想法,而後,突然想起來,這裡是沐寒雨日日夜夜走過的地方,心有靈犀,自然看到這一切都覺得親切無比。
說話間,已經步入山巔。
仍然是闊達的山巔。
一眼望去,周圍羣山盡在眼底,一覽衆山下的豪邁感。
楚無痕沒有過多的感慨,而是直接問道:“桃花苑可曾建好?”
聽到桃花苑,領路的護衛猛地愣了,愣了有好長時間都沒有說話。這引起了楚無痕的懷疑,楚無痕不由得反問:“難道你們不知道桃花苑?”
領頭護衛這才愣愣的伸出手,指着前方,說:“容小的回稟,桃花苑已經盛開,只是,只是今天,今天太奇怪了,小的我,我也說不好……”
護衛的吞吞吐吐,讓楚無痕的好奇心大盛,便撇下領頭護衛,順着他指的方向,迅速走了過去。
眼前的桃花已經盛開,紅豔豔的,一片火海一樣。
在桃花苑外,程大同領着段信等一干人,圍在一起,看不清他們究竟在幹什麼。
楚無痕走到他們身後,輕輕的咳嗽了一聲,衆人這才猛然驚醒,忽然回頭,大驚失色。
而楚無痕看見程大同圍着的那個人,更是目瞪口呆,連忙揉了揉眼睛,發現眼前赫然站着朝思暮想的沐寒雨!
是真的沐寒雨。
那一顰一笑,那頷首擡足,那莞爾明眸,不是沐寒雨是誰?
火鳳凰沒有說錯,母親大人更是沒有錯。
沐寒雨沒有死!
不,是又一次輪迴,活過來了。
楚無痕驚愕萬分,看着活生生的沐寒雨,在周圍衆人同樣是驚愕萬分的神情中,緩緩走向沐寒雨。
沐寒雨此時也正脈脈含情的看着楚無痕,看着楚無痕慢慢的走向她。
接下來,是該禮貌的問聲好,還是該熱烈的將沐寒雨擁抱到懷中,楚無痕心中設想了一千次一萬次的相遇,卻不知道現在該怎麼辦纔好。
楚無痕傻傻的笑着,伸手摸着自己的鼻子,訕訕的,不好意思的,甚至有些羞赧的走向沐寒雨。
沐寒雨眼眸含水,潭水一般的清澈,眨動着長長的眉毛,看着楚無痕,突然臉頰飛起一朵紅暈,只看得程大同心滿意足,頻頻頷首,也看的段信醋意大發,咬碎銀牙。
幾縷柔情,幾許憂傷,幾回離愁幾回淚。
今生百轉千回,只爲今日與你重逢,不悔與你相遇。
花開幾度,日月輪迴,愛綿綿,情依依,傾我萬事柔情,共你一生常伴。
願執手,便是永遠。
“請問,你是誰?”
就在楚無痕搜腸刮肚想要怎樣與沐寒雨相逢的時候,一句問話,讓楚無痕登時呆了:摸着鼻子的手遲遲不敢動,擡起來的腳久久沒有放下,張大的嘴巴緩緩不能合攏,睜的圓圓的虎目慢慢的不敢動彈。
我是誰?
沐寒雨的一句問候,讓楚無痕偌大的熱情一下子冰冷到極點。
“我是楚無痕啊,你忘記了,在幻水鎮,你還擰過我的鼻子,就因爲你擰過我的鼻子,我纔在想你的時候,不由自主的摸鼻子。”
楚無痕喃喃的說到,聲音都有些委屈。
是的,在幻水鎮,楚無痕說,沐寒雨是他指腹爲婚的姻緣,氣的沐寒雨伸手就捏着楚無痕的鼻子,警告他不要亂說。
楚無痕委屈的說完,段信噗嗤的一聲笑了,程大同瞪了一眼段信,段信嚇得吐了吐舌頭。
沐寒雨回頭看了一眼段信,說:“段頭,你老是惹大護衛長生氣。”
“對對對!”段信趕忙回答,段信說完,還不忘回頭朝楚無痕努努嘴,以示挑釁。
沐寒雨比楚無痕早一步到達山巔,程大同等人見了神思恍惚:沐寒雨不是已經死了嗎?墳墓還在桃花苑內,她怎麼又活過來了?正在衆人驚異,紛紛問起沐寒雨,沐寒雨非常辛苦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自己什麼時候死的,又是什麼時候回來的。
只記得有人捎信,說家父病重,需要趕快回去一趟,她到底回家沒有,沐寒雨嘿嘿一笑,說自己也忘記了。
程大同段信等人也是不知道該怎樣給沐寒雨敘說前因後果,只是驚疑一個已經死去多日的人,突然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免不了有些驚疑。
只有段信興奮的不知所以然。
特別是現在,楚無痕就站在沐寒雨前面,而沐寒雨卻不認識他,而獨獨認識他段信,這怎麼不讓段信高興的心花怒放?
只有楚無痕,狠狠的摸着自己的鼻子,着急的問沐寒雨:“看,你仔細看看,你認識我不?我是楚無痕,幻水鎮,幻水鎮的楚無痕。你就這樣,對,就是這樣擰着我的鼻子,還嚇唬我以後不能說你是我媳婦,對,就是這樣,唉喲,你手輕點,疼死我了……”
楚無痕模仿沐寒雨擰他鼻子的模樣,沐寒雨看了可笑,不由得伸手試了一下,手勁沒有把握好,捏得楚無痕鼻子都紅腫了。
即使這樣,沐寒雨還是搖了搖頭,問:“我不記得了,你是誰?我們曾經認識嗎?”
楚無痕的心,像是風中的一片樹葉,隨風飄搖。
相逢何必曾相識。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
如今,和沐寒雨悲喜之中相見,沐寒雨卻不再相認。
如同一個陌生人,熟悉的陌生人。
更爲難過和傷心的是,沐寒雨認識其他所有人,獨獨把他給忘記了。
在沐寒雨的世界裡,好像從來就沒有楚無痕這個人一樣。
楚無痕的情緒跌過到極點,但是,楚無痕不顧段信等人的譏笑,仍然朝前走上一步,換了另一種語氣,一本正經的說到:“沐寒雨,你不記得楚無痕這個人,你可記得可曾有過沐亦軒這個人?”
對,沐亦軒,是沐寒雨的弟弟,現在或許就在玄冰宮裡,被人一路取笑着,進行玄冰宮的選拔比賽。
這個人,沐寒雨一定不會忘記。
而現在楚無痕和沐寒雨之間的聯繫,僅此一個人具有說服力了。
沐寒雨聽說沐亦軒的名字,眼神陡然熱烈:“哦,你說的我弟弟啊,怎麼了,你可認識我弟弟?”
沐寒雨還認識沐亦軒,楚無痕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心情重歸於好,便馬上說到:“對,我認識你弟弟,沐亦軒,你知道不知道他討厭的是什麼人嗎?”
“女人嘛。”沐寒雨笑了,沐亦軒最討厭女人,也許是平日裡欺負他欺負慣了,使得沐亦軒看見女人就頭疼,特別是漂亮的女人。
楚無痕也笑了,哈哈的笑着,說:“對,沐亦軒最頭疼的就是女人在他面前嘰嘰喳喳,所以,他總是說,女人啊,就是麻煩,其實,他心裡還真不是這麼想的。”
沐寒雨聽了,心裡頭舒展多了,哦,原來弟弟不是真的討厭自己,只是嘴上不承認而已。
“那,你既然認識他,你們可是很好的朋友?”沐寒雨的眼睛裡純潔的跟一潭清水一般。
看着沐寒雨嬌嫩的臉龐,無邪的眼神,楚無痕心情大好:“對,我們是朋友。”
沐寒雨轉臉看到楚無痕腰上繫着的玄冰宮令牌,不由得狠聲說道:“騙子,你就是個騙子。我弟弟從未走出過幻水鎮,而且還是一個築基層的弟子,如何能高攀上你玄冰宮丙級弟子的?我看你就是從國都過來的大騙子。”
沐寒雨嘟起嘴來,說話毫不留情。
楚無痕剛剛好起來的心情,一下子又跌落到谷底。
怎麼樣才能讓沐寒雨相信自己說的是真的呢?
楚無痕轉過臉來,緩緩的看着程大同,段信,以及其他護衛。
看了一圈,只看到程大同愁眉苦臉,和段信的幸災樂禍,其他護衛左看看右看看,只是驚疑沐寒雨突然復活,不知道不遠處墳墓裡埋的是誰。
楚無痕無計可施,正愁眉苦臉的時候,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連忙問:“你可知道你的七星龍淵劍去了哪裡?”
沐寒雨一聽,連忙看了看腰間,發現空空如也,不由的疑惑的看着程大同,問:“大護衛長,我的寶劍呢?”
程大同回過頭看着楚無痕,雖然不知道沐寒雨爲何突然間復活,而且不知道爲何獨獨忘記了楚無痕,但是,程大同知道,沐寒雨當日捨命相救楚無痕,楚無痕也是情意深重,兩人之間應該是發生了誤會,這個機靈鬼沐寒雨才假裝不認識楚無痕。
程大同想到這裡,便看着楚無痕,略有遲疑的說到:“楚,不,現在是玄冰宮丙級弟子,應該稱呼楚大人,楚大人,你說,這七星龍淵劍會去了哪裡呢?”
段信聽着程大同這話音就是想讓沐寒雨相信楚無痕,段信當然不樂意了,連忙插話說到:“沐頭,你的寶劍被沐亦軒拿走了。”
“哦?”沐寒雨愣了,“他怎麼能拿走我的寶劍呢?”
楚無痕見大家說着說着就亂套了,特別是段信,完全就是故意搗亂,急的額頭都快冒汗了,便趕緊打斷沐寒雨的話,說:“沐寒雨,你一定要相信我,沐亦軒真的在玄冰宮,而且有危險,他拿了你的寶劍,就是爲了能夠入選玄冰宮,真的,我不是騙子,我真的是你前世的……”
前世的愛人,前世的丈夫,還是前世的姻緣?
都是一個概念,楚無痕說着說着,竟然說不出口了,生怕剛剛給予沐寒雨的好印象一下子再被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