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寒雨也在疑楚無痕所說的一年期限是什麼,追問楚無痕,楚無痕卻是顧左右而言他,就是不願意將自己只有一年壽元的事情說給沐寒雨聽。
沐寒雨也就不再逼迫楚無痕,反而是回到黑水宮,找到落塵,在當年慕容霜居住的茅草屋之前,落塵說了楚無痕近一年之中的異常,讓沐寒雨頓時覺得,這一年期限,估計是一年之前所發生的事情有關。
沐寒雨反問落塵,一年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落塵和沐寒雨兩人並排站在茅草屋前,落塵凝視着眼前的茅草屋,若有所思,一年前,楚無痕身上發生了許多事情,身世被揭開,雙親被殺,沐寒雨的三死三生,以及沐亦軒的隕落,這些都會在各個楚無痕心田造成極大的傷痕,可是,有那件事情與這一年期限有關呢?
落塵回想了許多,卻理不清思路。
落塵遲疑着說道:“沐姐姐,我確實是猜不到,只是從攝魂霹靂之中逃出來之後,哥哥就顯得憔悴不堪,在這間小屋子裡關了好幾天,我怎麼勸也勸不出來,他是不是因爲思念我的母親父親,而傷心難過?可是,這更一年期限有什麼關係呢?”
“攝魂霹靂?”沐寒雨聽到這個功法,忽然像是驚嚇了一跳似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緊了落塵的手,力氣很大,落塵都禁不住輕聲的唉喲了一聲。
“落塵,你是說你們是從攝魂霹靂之中逃出來的?”
“對啊,我和哥哥,以及火公主,還有白笙歌,四個人死裡逃生逃出來,而且,還有心魔的虛影籠罩着我們。當時情況的確是危急萬分,而你當時也是,也是在這功法之中,只是,只是已經沒有了氣息,所以,當我們衝出來的時候,我們都是驚魂未定,也未感覺到哥哥有什麼異樣,而是看到南宮寒喬和心魔氣勢洶洶的看着哥哥就走了,之後他們就再也沒有回來過,哥哥卻是等他們走後,就想找個安靜的地方,我就讓他來這裡,誰知道,一來這裡就是幾天時間,不吃不喝,不言不語,當時快要急死我了。”
落塵回憶起當年從攝魂霹靂之中衝出來的情景,雖說是三言兩語就將事情跟沐寒雨說了,但是,還是驚魂未定,想起來都覺得後怕,想起衝出來之後,南宮寒喬身負重傷,嘴角流血,爬在地上,一言不發,卻是一雙眼睛狠毒的瞪着楚無痕,那書眼神,落塵現在想起來都覺得毛骨悚然。
那是一股死亡的氣息。
更有心魔,沐亦軒幻化爲真身,步履踉蹌,每走一步,身後都會留下一個很深的印記,冒着黑煙,透露着寒氣的印記。
當時心魔沐亦軒還是回過頭來,朝着血魔楚無痕鬼魅的一笑,詭譎的笑容裡面,意味深長,之後,便再無言語,而是步履蹣跚而去。
落塵記得心魔那抹詭譎的笑容,那個笑容裡面,似乎藏了許多隱秘的事情,是心魔和血魔之間的事情,旁人誰都看不清楚,也看不懂。
落塵將這些都和沐寒雨說了。
沐寒雨靜靜的聽了,卻是忽然的一笑,說到:“走吧,不管這一年期限跟什麼有關,不還是有一年的時間嗎,等有時間了,乘着楚無痕不注意的時候,你帶我去他的心境裡面一趟,我想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好不好?”
“沐姐姐,你快別想這些問題了,我曾經想過用這個辦法,到底要看看我的哥哥爲什麼突然這麼感傷,有一次,我纏着哥哥從招搖山上下來,來到這裡,他還是進了這個茅草屋,我等到他熟睡之後,便悄悄的想走進他的心境,誰知道,他的心境,他的心境……”
落塵說着,卻是突然哭了起來,轉過身來,一下子撲到沐寒雨的懷中,肩膀聳動,聲音哽咽。
“他的心境怎麼了?”沐寒雨拍着落塵的後背,輕輕的撫摸着落塵的肩膀,輕聲的問道。
“他將自己的心境全部封印了起來,任是我再怎麼發力用功,就是找不到走進他心境的大門,我一不小心,吵醒了哥哥,哥哥卻是對我大發雷霆,從未有過的,大發脾氣,好像我做錯了事情一樣,不,就是我做錯了事情,他也不會訓斥我的,可是那一次,不知道爲什麼,他卻是怒氣衝衝,連夜趕回了招搖山,我尾隨哥哥前去,哥哥卻是閉門不見,好多日子,都不願見我……”
落塵苦着說着,越說越覺得傷心。
這些天來,大家都忙着玄冰宮弟子選拔大賽的盛會,也爲了能夠進入青木族而解救高階靈石一事而熱烈的議論着,偶爾有些閒暇時間,大家都是纏着沐寒雨問東問西,想要知道一萬年前這個五行大陸是什麼樣子的,還有玄奧神宮裡面的一些事情。
還從未有人和沐寒雨說起過楚無痕的一些事情,也從未有人對楚無痕的這些異樣,和不安而操心過。
落塵是楚無痕的妹妹,對哥哥自然是多關心了一點,可是,感覺哥哥楚無痕就是一個鐵打的硬漢,不死的血魔,從來沒有想到過哥哥楚無痕會有倒下去的那一天。
就是想要進入哥哥心境之中,也只是好奇而已,想要知道哥哥爲什麼突然這麼憂鬱,是不是想念沐姐姐而傷心過度。
直到上的峰頂,聽得哥哥忽然感傷的說到一年期限的時候,落塵才猛然間想到了,眼前的哥哥楚無痕,他也只是一個二十歲的青年而已,他也有七情六慾,也有生老病死,和他們一樣,都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修煉者而已。
他還只是一個修煉者,還不是跳出神天之外再無輪迴的不死之身!
這才引得落塵回想起來了哥哥楚無痕這麼多的往事,才感覺到哥哥楚無痕的肩上,擔負了太多的重擔,歷經了多少次生死大戰,躲過了多少人的明槍暗箭!
落塵忽然想起許多的事情來,就覺得這個世道對哥哥實在是太過殘忍,忍不住心中悲傷,爬在沐寒雨的肩膀上嗚咽哭泣。
沐寒雨卻是輕輕的撫摸着落塵的肩膀,臉頰輕輕觸碰着落塵的一頭青絲,悠悠的說到:“落塵,你是族長大人了,還愛哭鼻子,成何體統?快,擦乾眼淚,回去吧,明天還有許多事情等你處理呢。”
落塵這才止住哭泣,從沐寒雨的懷中掙扎着出來,眼淚用手背狠狠地一擦,朝沐寒雨點了點頭,說到:“嗯,我知道了,我也要幫哥哥做一點事情了,再也不能讓哥哥天天爲我着想,我也得分擔一點,明天的弟子選拔大賽,我會如期到場,替哥哥搭理事務。”
“嗯,好妹妹,快回去。”
沐寒雨再次揮手讓落塵離開。
落塵便依依不捨的和沐寒雨分別,回身走了一步,忽然回過頭來,倒是嚇了沐寒雨一跳:“你又怎麼了?”
“沐姐姐,你去哪兒?眼看天色已晚,你不和我一同回黑水宮?”
落塵問道。
沐寒雨卻是勉強的一笑,說到:“我就在這兒休息一晚上,好不好?”
落塵凝眉沉思了一陣,上下打量了一眼沐寒雨,回頭又看了看茅草屋,不解的問道:“沐姐姐,這裡真的有很多的秘密嗎?”
沐寒雨還是勉強的笑着說道:“哪有那麼多的秘密,你也是想多了,快走吧,我就想休息一下。”
“嗯,也是,我看你臉色蒼白,神情也不大好,一會兒,我讓鎖心來陪陪你。”落塵關心沐寒雨,說道。
沐寒雨卻是連連擺手,急忙說到:“不用不用,你就讓鎖心呆在黑水宮吧,我就想一個人安靜一陣子,你快走吧!”
沐寒雨再一次揮手讓落塵趕快回去,落塵不解其意,但是心中想着要爲哥哥楚無痕分擔事務,便只好狐疑着,一步三回頭的走了。
直至落塵走遠,沐寒雨忽然淚如雨下,頹然跌坐在地上,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今世,我回來了,無痕,我回來了,帶着所有的希望,帶着所有的美好,我回來了。
可是,你卻要遠走。
洛傾顏,你爲何這般殘酷無情!
沐寒雨的心在滴血,沐寒雨的心境裡面已經是冰冷一片。
她現在終於懂得了剛上峰頂之時,楚無痕那一股凝重的傷感,究竟是什麼意思了。
攝魂霹靂,是楚無痕當年所創,其中的厲害,沐寒雨當然懂得,就憑楚無痕現在的功力,卻是不能動彈這個功法一絲一毫,就算南宮寒喬現在的功力不足,還不能完全嫺熟運用這個功法,甚至不能完全掌控這個功法,但是這個功法一旦展開,對人的傷害,則不是傷筋動骨,也不是耗盡功力那麼簡單。
就算是巔峰時期的鳶天大神,也要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才能衝出來。
如今就以楚無痕這麼點功力,就能憑一己之力,而衝破攝魂霹靂,而且還能一擊擊潰心魔,這分明就是動用了壽元,動用了自己身上集聚的天地靈氣。
這是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做法,這也是衝破攝魂霹靂的最有效的方法,沐寒雨深深地懂得這一點。
聯想到楚無痕的異常感傷,以及對這一次難以擊潰心魔而救出沐亦軒的事情來,楚無痕感傷只有一年期限,這一年期限,就是楚無痕的大限!
沐寒雨早已是淚如雨下,心如刀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