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塵帶領沐寒雨走近楚無痕的心境,在彼岸花前,落塵向沐寒雨說了所有的可能。
若是奴嫣所說之事能夠成功,沐寒雨和楚無痕則是能夠一續前緣。
但是,奴嫣也難以保證能夠成功,一旦失敗,則沐寒雨所有的記憶將徹底的消失,再也難以恢復,那麼,沐寒雨與楚無痕將徹底的淪爲路人。
落塵問沐寒雨,是否心甘情願,去做這件事情。
沐寒雨看着眼前的這株彼岸花,回頭看了一眼落塵,說到:“你就告訴我,該怎麼辦就好了。”
沐寒雨從落塵口中得知,自己前世的姻緣就是楚無痕,而且,經過昨夜一夜之間的相伴,以及今天的戰鬥,沐寒雨的心底裡面,已經有了楚無痕模糊的身影。
不管眼前的楚無痕是魔,還是神,不管楚無痕身負多少誤會,以及傷痛,沐寒雨的心底裡面,已經對楚無痕有了一絲情愫。
再有落塵的言語,沐寒雨的心中,對楚無痕的印象越來越熾盛。
她一定要知道,自己的前世究竟是怎麼愛上楚無痕的,楚無痕是否是真的愛上了自己。
於是,沐寒雨絲毫沒有遲疑,而是直截了當的問道,下一步,她該怎麼做。
落塵看着眼前的這株彼岸花,說到:“這株彼岸花,就是你的毒咒,每一片葉子,就是你的一生,每一生的輪迴,都會減去一片葉子,現在地上掉落的兩片葉子,就是你前兩世的所有記憶,沐姐姐,你準備好了嗎?”
沐寒雨看着眼前這株不足三尺之高的彼岸花,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落塵說,這就是自己九死一生的所有記憶,這也是自己這一生的所有輪迴。
自己的所有歷程,都珍藏在楚無痕的心境裡面,長在這荒蕪的黃沙之上,到處都是淒涼,到處都是寧靜,沒有一點的生氣,沒有一點的生機,若是一個人的心境如此的淒涼,如此的孤苦,這個人需要有多大的信念,才能支撐着他渡越餘生呢?
只是這一株孤單的彼岸花嗎?
這一生,楚無痕就是爲了維護這一株彼岸花而艱難的生活着嗎?
沐寒雨落寞的蹲下身子,伸手輕輕的撫摸着彼岸花的枝葉,小心的,輕輕的,生怕驚動了眼前的寂靜,破壞了周圍的孤苦。
手心的溫暖,感受着枝葉的寒冷,一顆心,漸漸的冰涼。
“落塵,你開始吧,我準備好了。”
沐寒雨一雙如水的明眸,緊盯着眼前的彼岸花,用心感受着這周圍的孤寂,緩緩的對落塵說到。
落塵此時真的想要給沐寒雨一個溫暖的擁抱,這樣的心境太過淒涼,這樣的經歷,太過殘酷。
面對自己的毒咒,面對自己的所有生死,面對自己所有的經歷,沐寒雨能夠泰然處之,不動聲色,落塵感受到了沐寒雨的堅強,和忍耐。
時間不多,楚無痕和水玄子等人,六人共戰火王弒天,已經感受到了吃力,在這心境之中,落塵已經感受到了楚無痕的努力,耗盡最後的功力,也要保全族羣不受他人欺凌。
落塵感動之餘,冷豔的臉上閃過一絲倔強,彎腰伸手從地上撿起已經枯黃了的兩片枝葉,拿在手上,說到:“沐姐姐,請站起來,面對我,不要有雜念,不要有猶豫,更不要驚慌,我這就爲你尋回記憶!”
沐寒雨早已是臉色寧靜,寧靜的出奇。她緩緩的站起來,好像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耗費了全身的經歷,用盡了這一生的力氣,才堪堪站在落塵面前。
臉上被火王打的腫脹,一道道紅色的印記,還是如此的清晰。
可是,和落塵一樣,倔強的神色使得無人懷疑。
“好了,你開始吧。”
緩緩而說的語氣,就想是在告別今生,告別暫且的安寧。
她完全可以不要任何的記憶,寧靜而平凡的渡過這一生,就這樣倖幸福福的躲在萬人坑之上,種植自己的桃花,笑看落日,靜等月明。
品一杯香茗,彈一曲小調,任風雲變幻,我只等花開的聲音。
這就是奴嫣爲沐寒雨所設置的今生的生活,她完全可以遠離紛爭的漩渦,做今生的桃花仙子。
然則,經歷了昨夜的相伴,今天的風雨同舟,楚無痕的身影,已經在沐寒雨的心底裡面紮根,生髮。
她現在已經不再需要舒適,也不再想要躲避,該是她的,就必須是她的,哪怕是風雨,哪怕是波濤,再多的劫難,需要她和楚無痕一同抗爭的,她也無所畏懼。
這就是她的選擇,既然選擇了,就沒有退縮。
於是,沐寒雨的嘴角流淌着一抹微笑,看着落塵,讓落塵放心大膽的去做該做的事情。
落塵手捧兩片枝葉,枯黃而微微發黑的枝葉,就是沐寒雨的前世,兩世的記憶,就在這巴掌大小的枝葉之上。
似乎有千斤重,落塵手拿枝葉,微微發顫。
脈絡清晰可見的枝葉,在發顫的手心之中,微微的搖晃,那是誰的心思在動?
落塵杏眼一閉,長長的睫毛禁不住的顫抖,朱脣輕喊:“沐姐姐,讓你受苦了!”
話音一落,手掌飛起,兩片枝葉如鋼刀一般,直刺沐寒雨的心口。
迅雷不及掩耳,電光火石之間,兩片枯黃的枝葉,迅速遁入沐寒雨的心田。
落塵的眼睛一直閉着,她不想看,也不敢看眼前的沐寒雨會怎麼樣。
只有等沐寒雨輕輕的開口說道:“落塵妹妹,我們可以走了嗎?”
落塵才倏然間睜開眼睛,看見眼前的沐寒雨臉色平靜,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盯着落塵,似笑非笑,這讓一向持重的落塵頓時生了疑心:這件事情是否成功了?
沐寒雨不說,落塵也就沒有問,只有輕點臻首,伸手握着沐寒雨的手,想要一同走出去。
然則,當落塵的手握緊沐寒雨的手掌時,一陣徹骨的寒意,一陣侵入骨髓的冰冷,迅速將落塵手心中的溫度湮沒,而後,落塵渾身禁不住寒意入侵,顫抖了一下。
“沐姐姐,你……”落塵驚訝的喊道。
沐寒雨的眼角已經滾落一滴清淚。
如果說,雨是雲的眼淚,白雲已經不能承受雨的重量,雨,便在白雲破碎的的那一剎那簌簌而下。
那麼,淚便是心的創傷,心靈已經不能壓抑生的痛苦,眼淚,便在心靈孤苦之際倏然落下。
沐寒雨的臉龐,是平靜而優雅的。
然而,當風平浪靜的內心深處,忽然涌起萬千回憶之時,心如刀割,一陣陣的劇痛,一陣陣的孤苦,幾乎要將她所有的神經都要麻痹。
眼淚,便衝破心靈的設防,順着眼角滾落下來。
“我們走吧,我怕楚無痕頂不住,我不想等我想起了他的時候,他卻已經死了。”沐寒雨強忍心中悲痛,聲音十分的淡然。
落塵卻聽得轟轟烈烈。
落塵和沐寒雨手握手,迅速邁開雙腿,踩着腳下鬆軟的黃沙,迎着漸漸強勁的寒風,飛出心境。
青絲已經被吹亂,衣衫在寒風之中獵獵作響。
她們兩個人的身後,已經漩起了狂風,狂風所到之處,黃沙飛舞,遮天蔽日,塞滿楚無痕的整個心境。
楚無痕抽出精力,掃了身後的沐寒雨一眼,這一個眼神,就是這一生的寄託。
沐寒雨秋水一樣的明眸,閃亮着火一樣的熱情,和揪心的擔憂,脈脈的看着廝殺之中的楚無痕。
嘴角掛着笑容,臉上流淌着暖意,眼神之中時關切,渾身上下,是對楚無痕今生今世所有的情意。
就是火鳳凰也看的出來沐寒雨已經恢復了所有的記憶,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呸,看你的眼神,想要把血魔給融化了不成?”
沐寒雨不語,靜靜的站着,踩着新出的嫩綠小草,傲然的立着,靜靜地看着楚無痕。
落塵還牽着沐寒雨的手,身着黑色錦衣的落塵,襯托着身旁一身粉裙的沐寒雨,是如此的多嬌,是如此的美豔,和動人。
對於一身豔紅寬袍的火鳳凰的酸意,落塵也是無言。
落塵的手,一直緊緊握着沐寒雨的手,沐寒雨手上的寒冷,告訴落塵,沐寒雨的內心是有多麼的波濤洶涌,只是現在,爲了楚無痕能夠安心對敵,而強忍內心的痛楚。
楚無痕已經看到了沐寒雨的那一汪秋水,已經感受到了內心之中的狂暴之風,也感應到了兩隻血玲瓏的咆哮和怒吼。
楚無痕冷哼一聲,狂暴聲起:“呀呀呸,去死吧!”
一股凌厲的紫色光芒,瞬間從魔刀刀鋒暴漲,一擊千萬裡,一出掩日月。
一束紫色光圈,瞬間膨脹,將整個的萬人坑都籠罩在高貴而傲然的紫色光芒之中。
擡眼,是變幻詭譎的紫色天空。
回首,是氤氳強勁的紫色幕牆。
天地靈氣,日月精華,人間真情,三界輪迴,全在這紫色光芒之中復活。
段信等人驚詫不已。
就是火王弒天,突然發現楚無痕功力暴漲,自己深感吃力,不由得大爲驚訝,豹眼冷看楚無痕,發現楚無痕身未動,卻是功力大增,自己的地心之火,瞬間減弱一丈。
水玄子眼眸卻是一明,忽而更是高聲怒吼:“日月水訣,勠力同心,共戰火王!”
身後四員長老,隨之齊聲高喊:“日月水訣,勠力同心,共戰火王!”
白色光圈,透露着莫名的寒氣,嘶嘶作響,轟鳴聲漸大,直撲眼前火紅的地心之火。
火王弒天本以爲穩操勝券,此時見楚無痕功力大增,一發而不可收拾,便心有餘悸,頓時將畢生之所學,修煉之全部功力瞬間壓上,以期能夠一擊而中。
然則,火王發出去的功力,瞬間感覺像是擊打在一團棉花之上,軟綿綿的,毫無回力,而且,源源不斷的功力,像是抽絲剝繭一樣,被眼前的紫色光芒所吞噬。
火王大驚:這是楚無痕的魔性發作,他在吞噬着自己純淨的功力。
的確,沐寒雨楚無痕心意相通,靈犀相近,楚無痕丹田忽然暴漲,急需更多更純的功力來填補,於是,無極天心的運轉,心念的轉動,將火王弒天突襲而至的功力全部吞噬乾淨。
一縷縷滾燙的靈氣,通過楚無痕的心脈,迅速傳到丹田之中,兩隻血玲瓏似乎是被餓了千百年之久一樣,張着血盆大口,饕餮一般,瘋狂吸食迎面撲來的靈氣。
第一隻血玲瓏需要大量的功力才能助長自身的膚色。
而第二隻血玲瓏,此時身上的鱗片次第明亮,三片五片,十片百片,鱗片漸次點亮,血玲瓏更是瘋狂,嘶吼着,狂吞眼前的靈氣。
就在第一隻血玲瓏從紫檀色的膚色轉變之時,楚無痕忽然感到地心之火的功力已經吞噬不住,若是一隻泥鰍一樣,不管如何去抓他,他都能靈活閃開。
是火王弒天發覺楚無痕在吞噬他的功力,連忙使用防禦之術,將功力屏障起來,任使楚無痕有天大的本領,也難以吞噬掉火王的功力。
但是,火王也是束手束腳,再也難以戰勝楚無痕等人,一時之間,雙方陷入僵持,火王臉上青筋爆出,水玄子大口喘氣,四員長老精疲力竭。
唯有楚無痕,剛剛吸食了一點功力,倒是顯得神情愉悅,遊刃有餘。
火王不由的對水玄子喊道:“喂,那個老頭兒,你我之間,不用這麼你死我活吧,我拿走我要的東西,即可離開黑水族,也不傷你性命,好不好?”
水玄子還從未見過火王弒天如此的低聲下氣,已經強弩之末的水玄子微微頷首,臉上的汗珠滾落腳下。
火王弒天哈哈一笑,斜刺裡,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隻大手刺穿楚無痕眼前的紫光,倏忽間從楚無痕手中奪走金戒,直飛沖天,地心之火的紅光瞬間湮滅,只聽得火王迅疾飛走之後哈哈大笑,和粗狂的聲音:“血魔,來日方長,待我習練魔功之後,我還會來找你的。”
聲音消失,水玄子喟然跌落地上,身後四員長老面色蒼白,口中喘着粗氣,眼神黯然,瞬間收功,便橫七豎八的躺臥在地上。
楚無痕勉強支撐,蹣跚着,一步一步的挪過來,踩折了腳下的小草,踩出一個個的腳印痕跡,倒提着魔刀,魔刀所經之地,劃出一道細線。
楚無痕走到沐寒雨面前,額頭細汗,口中白氣,眼神含情,雙手顫抖着,說到:“沐寒雨,我們戰勝了,戰勝了赤火族……”
楚無痕話音剛落,沐寒雨卻是眼神一變,落塵緊握着她的那隻手已經顫慄不停,渾身發抖,忽而緊繃着的朱脣呼的噴出一口鮮血,染紅了眼前一片綠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