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的悲慼,杏花的喊聲,杏花的心痛,在這黑夜之中,顯得如此孤寂,如此的孤苦。
萬年海龜淚流滿面,默默地轉身離去。
他已經是一個毫不相干的人了。
永遠走不進杏花心田的人。
當一個人的心田裡面,已經有了一個人的時候,還會再容納其他人嗎?
萬年海龜慢慢的走掉了。
對,當一個人的心田裡面,已經有了一個人,再也不會容納第二個人。
楚無痕的心田裡面,已經有了沐寒雨,此生此世,今生今世,就是九死一生,幻變血魔,楚無痕也無怨無悔。
可憐的杏花,你能走進魔主的心田嗎?
杏花淚水漣漣,蹲下身子,緊緊的抱緊楚無痕。
楚無痕眼角中,留下一滴眼淚,緩緩的閉上眼睛。
這個黑夜,就在哭泣與孤苦中度過。
每一個人的心田裡,都有一個悲傷的故事。
故事的開頭都一樣,故事的曲折不一樣。
無論怎麼曲折,所有的故事,最後的結尾都一樣。
天色微明。
絲竹聲漸漸響起。
繼而鼓樂喧天,人聲鼎沸。
在這個牢籠裡面,所有的人,心裡面都是孤苦無依,如今,突然有一件熱鬧非凡激動人心的大事,誰人的臉上不是喜氣洋洋?
當幾個小丫鬟來催促杏花梳洗打扮的時候,杏花也是笑了,無論天地決裂,只要君心思我心,又能奈我何?
杏花戀戀不捨的走了,看着楚無痕堅毅而俊朗的臉龐,杏花會心的一笑。
這一笑,便是一生的守候。
另有萬年海龜專門過來,喊了幾個身強力壯的僕役,將楚無痕擡起來,擡到前幾日居住的庭院裡面,爲楚無痕沐浴更衣。
現在的這個庭院,早已是張燈結綵,鼓樂喧天,人羣熙熙攘攘,臉上喜氣洋洋。
一派熱鬧非凡。
楚貴妃早已端坐正堂,看似也是經過了精心打扮,衣着華貴,打扮雍容,神色威嚴中自帶一絲喜氣,眼神冷豔中還有一點驚喜。
在楚貴妃身旁,還放着一張椅子,是爲萬朝宗所設。
萬年海龜已經不用再假扮萬朝宗了。
當楚無痕擡回來後,楚貴妃已經命人前去請萬朝宗來參加分封儀式。
現在,聽得外面人聲嘈雜,楚貴妃嘴角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來,一定是萬朝宗來了。
是的,萬朝宗一身新衣,渾身炫黑色,臉龐稍有的紅潤,眼神久已不見的精光也已經顯現。
萬朝宗還是端坐在椅子之上,八個勁裝護衛分離左右擡着,一步一步的小心的,朝正堂走來。
身後呼啦啦的九九八十一名護衛涮的一聲,站成兩排,分侍在庭院之外,這一切,比及萬年海龜假扮的萬朝宗來講,這些僕役丫鬟們,看的是目瞪口呆,從未見過族長萬朝宗如此大的排場。
萬朝宗一落座,楚貴妃連忙起身下拜:“參見族長。”
萬朝宗一揮手,微微一笑:“罷了,罷了。”
楚貴妃的眼睛裡面,黑色的眸子裡面,是一汪清澈見底的秋水。
曾經幾何,楚貴妃就是羨慕萬朝宗偉岸身姿,和他居高臨下指揮千軍萬馬的英雄氣概,這才委身於他。
可是這麼多年了,楚貴妃再也從萬朝宗身上尋不到當年的印象。
今天,萬朝宗一改往日氣相,煥然一新,重新出現在楚貴妃的面前,那種唯我獨尊之氣概,直迷得楚貴妃竟然忘記了身在何方。
還是萬朝宗輕聲問道:“貴妃,不知分封儀式何時開始?可曾都已經安排妥當?”
楚貴妃走到自己的椅子旁,翩然落座,側身回答萬朝宗:“萬事俱備,只要你來了,就可以開始了。”
“這等大事,我自然是要來的。”萬朝宗看着兩個丫鬟已經將兩個鋪墊放到了自己面前,知道這是爲楚無痕準備的,便點了點頭。
“那就開始吧。”
楚貴妃嫣然一笑,回頭朝身後的一個丫鬟悄聲細語了幾句,丫鬟便領命前去。
不消一會兒,鼓樂之聲突然大作,聲震耳膜。
四個僕役攙扶着楚無痕一腳踏進屋門,衆人眼前頓時一亮:俊美,挺拔,偉岸。
玄衣戰袍加身,金絲戰靴踏步,走過去,一股凌厲之風,翩然掠過。
髮絲飛揚,傾瀉後背。
劍眉星目,俊朗臉龐。
虎背熊腰,英氣逼人。
一步步的走近來,連空氣都要凝滯。
兩耳再也聽不到鼓樂之聲,雙眼再也看不到其餘衆人。
只有一顆心,爲了魔主而咚咚直跳。
楚貴妃見了,嘆爲天人,嘴角抽搐,不知道是喜,還是驚。
萬朝宗掃了一眼,不由得說到:“水玄子何德何能,竟有如此孩兒,比及老夫當年,還要俊美。”
敵人的稱讚,是由衷的。
特別是萬朝宗,能羨慕水玄子,是心中最爲赤誠的一句話。
然而,當楚無痕已經被攙扶着走到萬朝宗前面時,萬朝宗的臉色大變,驚疑的看着楚無痕,甚至有些不相信似的,上下打量着楚無痕,啊的一聲,脫口而出。
楚貴妃讚歎的驚奇心情連忙收回,轉而回過頭來看着萬朝宗,連忙問道:“朝宗,怎麼了?”
萬朝宗驚疑的眼神從楚無痕身上慢慢的回過頭來,嘆了一口氣,神情好像突然鬆懈了下來,搖搖頭,忽熱又點了點頭,對楚貴妃說到:“沒什麼,只是感到一陣頭暈目眩,我看還是回去吧,你這兒太熱鬧,我喜歡清靜。”
“這,朝宗,今天……”
楚貴妃想要挽留,不知道如何挽留。
她真的想要讓萬朝宗看一看,自己之神勇不減當年。
她,完全可以將當年失去的一切,統統都找回來。
只希望,萬朝宗能夠對她笑一下。
然而,萬朝宗要走。
就在這時,屋門外又是一陣 聲震天地的鼓樂之聲,杏花臻首蒙着蓋頭,輕盈的邁着小步,走上前來。
楚貴妃連忙對萬朝宗說到:“朝宗,孩子們都來了,我們就看一看,可好?”
萬朝宗回頭看着面無表情神色無光的楚無痕,說到:“看一看?好,我就靜觀其變,看一看,看一看這齣戲,要演到什麼地步。”
楚貴妃心中有鬼,想着萬朝宗說的是天道崩潰一事,便不再做聲。
當希望一點一點朝着自己期望的方向發展之時,而且,經過挫折波折之後,希望馬上就能實現的時候,是一個人最爲膽戰心驚的時候。
也是一個人最容易疏忽大意的時候。
楚貴妃朝着亦步亦趨走近來的萬年海龜說到:“還等什麼,開始吧。”
海龜神色黯淡,奇異的眼神掃了一眼杏花,便看見丫鬟們將杏花推到楚無痕身邊,杏花忸怩之間,小心翼翼的站到了楚無痕身邊。
一時間,才子佳人,即將拜天拜地,同心同緣。
萬年海龜大聲高喊:“一拜天和地,日月同輝,山嶽同賀。”
楚無痕和杏花朝後,朝着天地茫茫之間,一拜,再拜,三拜。
拜天,敬地。
天地之間,唯我獨尊。
萬年海龜再次大喊:“二拜父與母,舐犢之情,天倫之樂。”
楚無痕和杏花朝着萬朝宗匍匐在地。
一拜,拜十八年養育之恩。
二拜,拜不離不棄之情。
再拜,跪拜決裂。
萬年海龜顫聲再次大喊:“對拜夫與妻,願得同心,白首不離。”
楚無痕和杏花相對而立。
相對而立,兩人卻久久沒有下拜。
再一次的相拜,就是天地合,山川絕。
河水倒流,日月失色。
楚貴妃要的就是這個結果。
可是,就在楚貴妃心急如焚,想要催促之時,楚無痕卻開口了。
楚無痕不是被萬朝宗的冰柱所困,難以動彈嗎?
但是,現在他開口了,對着眼前的杏花,開口問道:“奴嫣,你心滿意足了嗎?”
奴嫣?
一個如此熟悉的名字,但是在這個地方,這個場景裡面,卻又是如此的陌生。
楚貴妃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看着眼前的杏花,卻又轟然間跌坐在椅子中,整個人完全湮沒在椅子當中。
杏花,不,是奴嫣,揭下臻首蓋頭,柳眉鳳眼,媚態萬分,笑盈盈的對着楚無痕嫣然一笑。
這一笑,是萬年的苦。
和一時的樂。
“鳶天,等了這一刻,等了一萬年,我等的好辛苦。”
楚無痕嘴角微微上翹,笑着,說:“這一切,一切的一切,都是你早已 安排好的,是不是?”
奴嫣搖頭,又是點頭,說到:“是,也不是。杏花剛剛被我送到魔幻海,臨走,讓我送你一樣東西。”
說罷,奴嫣將一枚金簪遞到楚無痕手中。
楚無痕手摸金簪,塞入懷中,一笑,便是一段情的結束。
“我知道是你,所以,我陪你拜天拜地,拜高堂,現在,該結束了吧。”
“我靠近你,你就能感覺到是我?”
“是,你和其他人與衆不同。”
“你這樣說,也不枉我萬年相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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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早說過,忘了我吧,以後安好。”
“可是,我還是想要努力,若是那一天,我成功了,你會高興嗎?”
“你希望我高興,還是痛苦?”
旁若無人,兩個人相視而談,談的萬年情緣,心中孤寂。
奴嫣聽得楚無痕最後一句話,只能仰頭長笑,飛身沖天,腳踏祥雲,清脆喊道:“鳶天,你記住,我忘不了你,一萬年前,我忘不了你,以後的一萬年,我還是忘不了你……”
聲音久遠,聲音清晰。
當聲音 頓然消失,一聲清脆的撕裂布帛之聲,忽然響起,眼前光怪陸離之光,晃得人眼睛睜不開,腳底之下的大地抖動不停。
牢籠已破,從此,各種勢力交錯,風雲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