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帶着御景來到緋彌住的小院,屋內傳出嚶嚶的調笑聲,一個是緋彌的聲音,另一個是綿軟銷`魂的女聲。

“殿下,你好壞。到現在我的腰都還酸呢。”聲音如山間細水丁零,雖有着撒嬌的意味,卻不會讓人覺得反感。

“你是在怪我不夠溫柔?今晚我會收斂一點的。”緋彌的聲音低沉有力,如滲了蜜般,溫柔得一塌糊塗,讓人如何也聯想不到一個被封住靈力的人。也許他早已忘記自己靈力被封,又或者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如今,他在乎的只有他懷中的人。

“不要!今晚讓我主動好不好?”女子的聲音充滿了挑`逗意味,我看了看琴月四人,均是面紅耳赤。

再看向御景,她的臉也是唰地紅了一片。

我不由感嘆,果然是火狐族第一名妓,雷狁也果然有些本事。

我看着雷狁意味深長一笑,他的嘴角隨即抽搐了一下。

這時,御景已經衝了過去,一腳將門踹開,掄起一團光球就要往門內砸。可不知道她看到了什麼,動作硬生生停了下來。

我這才向屋內看去,緋彌將一臉驚慌的女子護在身後,周身散發出強烈的紅色氣焰。

御景一步步後退,臉色慘白,兀自喃喃:“這個人不是緋彌哥哥,他不是,他不是……”

“這個人是不是緋彌,難道公主殿下真的辨別不出?”

她瘋了似的搖頭,眼淚傾軋而下:“不是不是不是!緋彌哥哥說過,不會讓任何人欺負我,從此以後只對我一個人好,他怎麼可能和別的女人……”說到這裡她已經泣不成聲。

“這話他也對我說過。”

深吸一口氣,胸口有些悶痛,雖然知道在他眼中懷裡抱着的是誰,但我早已不是那個人。

她愕然擡頭,眼淚流得愈發洶涌。

突然覺得女人就是好,開心的時候可以哭,受到委屈的時候可以哭,幸福的時候可以哭,痛的時候可以哭……似乎眼淚就是她們發`泄情緒的唯一途徑,而且完全不需要顧忌當時的情況,哪怕是在自己的“情敵”面前。

不禁思索,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已經遺忘了哭泣的感覺了?

將混亂心緒放到一邊,繼續披着僞裝的外套,對她微笑:“公主殿下不妨先在滄雪宮住下,我可以幫你去試探一下他的心意。”

她皺眉,一臉防備地看我:“你……”

“我和緋彌相識了幾千年,終日面對同一張臉,早就膩了,我想他對我也是如此,纔會跟公主殿下在一起吧。”

“你的意思是,他對我,也……膩了?”

“這也不一定,也許他只是一時貪玩,心裡還是隻有公主殿下你呢。”

她似是想了想,又恢復了一貫傲慢的態度:

“哼!我不怕你使詐,你要是敢對我怎麼樣,我父皇一定會在第一時間踏平你的寒冰山!”

我微微頷首:“公主殿下說得極是。”說罷我對琴月道:“帶公主殿下去萊雲殿休息。”

萊雲殿是滄雪宮的禁地,並不是說不能進去,而是沒人敢進去。自從滄雪宮建成以來,除了緋彌和我,還沒有第三個人踏足過那裡。這些顯然是御景所不知道的。我當然也沒指望着她能從那裡完好無損地走出來。

我曾經答應過峙尤,一定會爲他報仇。而殺了御景,也就毀掉了我手裡唯一的法碼,天帝必定會對寒冰山開戰,到時恐怕只有動用毀滅之石的力量,才能保住寒冰山。

深吸一口氣,將視線移到屋內,緋彌的眼神又變得溫柔如水,輕輕摟着身旁女子的肩,臉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屋內的女子名叫瓊嫋,是火狐族的名妓,容顏絕美,此時着一身透明的緋紅紗衣,紅髮柔柔地系在身後,和緋彌摟抱在一塊,還真像是一個整體。待他們離開後,我走到門邊,瓊嫋看到我,頓時目露喜色,隨即從緋彌的懷裡掙脫開來:“主公!”

緋彌擡眼皺眉看了看我,又看向他身旁的瓊嫋。

我對瓊嫋道:“你先下去。”

她頷首道:“是。”

她回頭對緋彌一笑,緋彌皺眉看着她:“雪,你要去哪?”

瓊嫋柔聲道:“我很快回來。”待她出了門後,在我面前施了一禮,方纔離開。

自我踏進門的那一刻起,緋彌的目光就一直未離開我的臉,但是目光卻流露着一股不正常的呆滯。

我走到他面前,凝視他那雙毫無波瀾的暗紅的瞳:“現在在你眼中,我是誰?”

他歪着頭看我,陷入了沉思,好半晌才聽他道:“……勝蚩。”

明明是我所期望的結果,卻不知爲什麼,我一點也開心不起來,反倒心情越來越沉重。

我是什麼時候也看到過他這個樣子呢?那一次又是因爲什麼?記憶有些遙遠,遙遠到似乎已經想不起了。

我們究竟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

欺騙,出賣,還是誤會?

我伸手撫上他的臉:“那你又是誰?”

他依然機械的回答:“緋彌。”

“你和勝蚩是什麼關係?”

“我是勝蚩的……孌奴。”

“你知道你該做什麼嗎?”

“取悅勝蚩,直到勝蚩滿意爲止。”

他這個樣子雖是我一手造成,可我卻沒有一點成就感,反而會因爲看到他這個樣子而胸口作痛。

無比厭惡這樣的自己,爲什麼到了這一步,自己依然無法恨他?

我收回手,緊了緊雙拳,坐到一旁的凳子上。

“那做你該做的事吧。”

他在我面前蹲下,撩開我的衣襬,開始解我的褲帶。指尖不經意間碰觸腰間的肌`膚,冰涼得讓人心驚。我這才注意到他的手,有些紅,有些腫,,伸直的指關節會微微泛青。他還是穿着來時的那身紅衣,薄薄的衣料勾勒出纖長的身姿,那時他有靈力護體,自是不畏寒,而如今我封了他的靈力,禦寒能力下降,身體狀況自然和普通人無異。

脆弱的部位被握住,冰冷得顫慄,一股莫名的煩躁涌上心頭。我推開他,起身理好衣衫:“回頭生個火爐先把手捂熱,這麼冷的手怎麼取悅我?”

他愣愣地坐在地上,眨了眨眼道:“是。”

從緋彌那裡出來,就碰到等在門外的閻夜。

“你用了什麼辦法,讓他現在這麼聽話?”

“我封了他的靈力,給他吃了‘一眼銷`魂’,不過他靈力一旦恢復,這個藥將對他毫無用處。”

他皺眉:“人界的東西?”

我點點頭:“服下這個藥會昏睡三個時辰,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那個人,在他眼中就會變成他心上人的樣子。現在我在他的眼中,只是他的主人,而瓊嫋就是他醒來時第一眼看到的人。”

他垂頭思索了半晌,緩緩開口:“其實你想劫持御景,根本沒有必要抓他回來,你會抓他回來,只是怕會和他正面交鋒,而你害怕三百多年前發生的事再一次重演。對麼?”

我笑笑:“你只說對了一半,我的確不想和他正面交鋒,但三百多年前的事不可能會發生。我只是不想有一個可以威脅到我的人,他若誓死忠於天界,那麼他將是我一個強勁的對手;若他念舊情背叛天界,那我會有什麼下場,你應該知道。控制了他,我就少了一個敵人,而不需要我付出任何代價,我又何樂而不爲呢?”

“那你會不會殺了他?”

“等我不想再玩的時候,當然會。”

“你下得了手?”

“爲什麼下不了手?”

“敢跟我賭麼?”

“賭什麼?”

“這一次你若敗給天界,一定是因爲他。”

“這麼賭,你毫無勝算。因爲我不可能會輸。”

“我也希望這樣。不過,這一次你若輸了,你的下輩子就屬於我。”

“你若輸了呢?”

“我若輸了,就爲你守住滄雪宮,生生世世。”

“好,我跟你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