鮑盡忠的話夾槍帶棒,很不友好,蘇廣益氣得面紅耳赤,要不是石正峰攔着他,他就要好好教訓教訓這爲老不尊的鮑盡忠。
石正峰還是面帶微笑,語氣謙和,說道:“鮑大人,我年紀小,又沒什麼出身,不懂得規矩,如果哪裡有冒犯鮑大人的地方,還請鮑大人見諒。”
石正峰越是客氣,鮑盡忠越是覺得石正峰虛僞,鮑盡忠最討厭的就是那些兩面三刀的虛僞小人。
鮑盡忠叫道:“石正峰,你別和我在這套近乎,告訴你,我是官,你是賊,咱們倆勢不兩立,你再敢踏進我的營地,別怪我不客氣。”
說着,鮑盡忠把茶杯裡的茶水甩向了石正峰、蘇廣益,石正峰和蘇廣益慌忙後退,鞋子還是被濺上了茶水。
蘇廣益怒不可遏,指着鮑盡忠,叫道:“你這老頭兒怎麼如此不通情理?”
鮑盡忠瞪起了眼睛,叫道:“小兔崽子,老子上陣殺敵的時候,你還在你娘肚子裡吃屎呢,敢在老子面前出言不遜,拿我的大刀來!”
旁邊的士兵擡着一把大刀走了過來,鮑盡忠抓起大刀,作勢就要朝石正峰、蘇廣益劈砍過去。石正峰拉着蘇廣益,向後退去,朝自己的營地走去。
鮑盡忠手握一把大刀,威風凜凜,手下那些官兵紛紛叫道:“敢在我們大人面前撒野,小王八蛋,自己找死!”
蘇廣益轉身看着鮑盡忠那副模樣,對石正峰說道:“那老頭兒怎麼像條瘋狗似的,不可理喻。”
石正峰說道:“鮑盡忠肯定是聽別人說了什麼,有人在暗地裡說我們的壞話。”
蘇廣益說道:“在這軍營裡還不如在戰場上,在戰場上,哪個王八蛋敢叫囂,咱們直接一刀劈過去。在這軍營裡,糟老頭羞辱我們,我們是殺不得、罵不得,嗨,真是窩囊!”
石正峰迴到了營地,告誡峰字營的將士們,要安守本分,不要和其他營的官兵發生衝突。
別人瞧不起你、羞辱於你、挑釁於你,你都不要理會,努力做好自己,等自己強大起來之後,再看那些瞧不起你、羞辱於你、挑釁於你的人,是一副什麼嘴臉。
石正峰每天待在營地裡,一心一意地操練士兵。石正峰發現,在杞國軍事理論很不完善,沒有什麼像樣的兵書,軍隊打仗,一個軍官一個樣。有的注重勇氣,有的講究謀略,但是,卻沒有人想過各兵種之間的協同作戰。
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無論是長槍兵還是短刀兵,騎兵還是步兵,弓箭手還是盾牌手,他們都有着各自的優缺點。如果能讓他們相互配合,捏成一個整體,那麼,他們之間將會揚長避短,使戰鬥力成倍增長。
石正峰着重操練將士們協同作戰,這在杞國那些傳統官兵們看來很是可笑,他們像看馬戲似的在一旁觀看,時不時地吹一聲口哨,發出幾句嘲笑。
石正峰沒有去理會這些低俗的傢伙,當年乾隆皇帝視西洋火器爲奇技淫巧,嗤之以鼻,殊不知,幾十年後,正是那些被他視爲蠻夷的洋人,拿着火器轟開了天朝上國的大門,將那些自恃勇武的滿蒙騎兵轟得灰飛煙滅。
結束了一上午的操練,石正峰也累得滿頭大汗,他下令將士們休息吃飯,一個時辰之後,操場集合,繼續訓練。
石正峰是有野心的,他要讓峰字營成爲響徹天下的龍虎之師。想要人前顯貴,必要人後遭罪,對於操練,石正峰是一絲一毫也不願放鬆的。
石正峰和蘇廣益進了帳篷吃飯,吃完飯剛要休息一會兒,一個士兵急匆匆地跑了進來,說道:“大人,不好了,咱們的人和忠字營的人打起來了。”
石正峰皺起了眉頭,和蘇廣益走出了帳篷,看到五六個峰字營的士兵衣衫凌亂、臉上帶着傷,氣呼呼地走着。
石正峰厲聲叫道:“你們幾個怎麼回事?!”
五六個士兵停了下來,看着石正峰,說道:“大人,我們吃完了飯在營地裡溜達溜達,遇見了幾個忠字營的人,他們向我們挑釁,我們記着大人的教誨,沒有搭理他們。但是,那幾個忠字營的人越來越過分,開始辱罵大人,罵得實在是太難聽了,我們就沒忍住,上去和他們打了起來。”
石正峰仔細看了一下,這五六個人並沒有大礙,只是受了一點皮外傷。
石正峰問道:“你們把忠字營的人給打了?”
士兵說道:“是啊,他們有十多個人,有兩個被我們打倒起不來了,有三個被我們削開瓢兒了。”
這五六個峰字營的士兵倒是夠勇猛的,五六個人打十幾個人,一點也沒吃虧,反倒忠字營那十幾個人受的傷更嚴重。
這時,一陣叫喊聲響起,只見忠字營營地裡,一羣人手持兵器,在鮑盡忠的率領下,這朝峰字營營地走來,看那樣子像是要血洗峰字營。
峰字營的將士們也不甘示弱,急忙拿出了武器,與忠字營對峙起來。
鮑盡忠手持一把大刀,站在隊伍的最前面,粗聲大氣地叫道:“石正峰在哪,叫他給老夫滾出來!”
鮑盡忠領兵有一個最大的特點,那就是護犢子,聽說自己的兵和峰字營的兵打起來了,被人家暴揍一頓,吃了虧。當時鮑盡忠就急了,掄起大刀,點齊兵馬,要去給吃虧的兵討回公道。
鮑盡忠情緒激動,一通叫罵,石正峰走了出來,保持着剋制,說道:“鮑大人,你這是幹什麼呀?”
鮑盡忠一雙眼睛瞪得又圓又亮,滿是兇光,叫道:“石正峰,你的兵打傷了我的兵,你說這事得怎麼辦?!”
幾個忠字營的士兵擡着擔架上前,那兩個被峰字營打倒的士兵,躺在擔架上面,哎呦哎呦,不停地呻吟。還有三個士兵腦袋纏着一圈圈紗布,像個木乃伊似的,目光裡滿是憤恨。
石正峰說道:“鮑大人,弟兄們因爲一點瑣事,發生點小摩擦,打個架鬥個毆,這很正常嘛。忠字營這幾個弟兄傷得挺重,我替我手下弟兄給他們道個歉,再給他們拿點湯藥費。”
鮑盡忠叫道:“我不要道歉,也不要湯藥費,你把打人的兵給我交出來。他們把我的兵打成什麼模樣,我就把他們打成什麼模樣。”
石正峰的神情凝重起來,說道:“鮑大人,你這麼說可就有點不講理了。”
“怎麼不講理了,你打我一拳,我就還你一巴掌,天經地義!”鮑盡忠把手裡的大刀往地上一頓,咚的一聲,大地都抖三抖。
石正峰說道:“鮑大人,你是前輩,我尊你敬你,但是,我也是峰字營的營官。二百個弟兄看着我,對不起弟兄的事,我絕對不能做。”
鮑盡忠盯着石正峰,說道:“你的意思是不肯把打人的兇手交出來了?”
石正峰說道:“雙方鬥毆,沒有什麼兇手,打不過人家,那是你自己技不如人!”
石正峰一直在忍讓,鮑盡忠卻是咄咄逼人。適當的時候,石正峰也要露出獠牙給鮑盡忠看看,讓他知道知道,我讓着你,不代表我怕你。
鮑盡忠以爲石正峰軟弱可欺,沒想到石正峰突然硬氣起來,鮑盡忠有些詫異地看了石正峰一眼,說道:“姓石的,你去打聽打聽,這麼多年,有沒有人敢欺負我忠字營的弟兄!”
石正峰說道:“鮑大人,說句得罪的話,峰字營的弟兄都是我石正峰的手足兄弟,誰敢動他們一根手指頭,我第一個不答應!”
鮑盡忠怒不可遏,舉起了大刀,石正峰也橫眉怒目,手裡攥着長槍,針尖對麥芒,誰也不肯退讓絲毫。
忠字營的士兵們有鮑盡忠撐腰,一個個如狼似虎,紛紛叫囂着要血洗峰字營。
鮑盡忠雖然暴躁,但是他並不愚蠢,忠字營、峰字營加在一起有四五百人之多,這麼多人要是混戰起來的話,難免會死傷大片,到時候君上怪罪下來,鮑盡忠難辭其咎。
忠字營的官兵殺氣騰騰,峰字營的官兵也是怒氣衝衝。這些天,峰字營的官兵一直在忍受別人的冷嘲熱諷,忍來忍去,這一刻終於忍不住了,憤怒像岩漿一般,爆發出來。
石正峰與鮑盡忠互相瞪着對方,那目光裡似乎帶着電帶着火花,發出滋滋的聲響。
鮑盡忠見石正峰不肯退讓,惡狠狠地叫道:“石正峰,你手下那些兵卑鄙無恥,使了陰招打傷了我的兵。”
忠字營十幾個人沒打過峰字營五六個人,這對於好面子的鮑盡忠來說實在不是什麼光彩的事情,所以,鮑盡忠編造了“使陰招”這麼一個理由。
鮑盡忠接着說道:“石正峰,你要是個爺們兒,咱們就到操場上比試比試,咱們不用真刀真槍,用木刀木槍,你敢不敢?!”
鮑盡忠都把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石正峰要是再不應戰,峰字營的將士們以後就沒法在軍營裡擡頭做人了。
石正峰神色平靜,說道:“好,咱們用木刀木槍比試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