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黑饅頭

餓了四天,高強現在餓得是神志恍惚,囚車在顛簸中行進,高強看着那囚車欄杆晃來晃去,突然,那囚車欄杆變成了一隻烤羊腿。高強最愛吃的就是烤羊腿了,他張開了嘴巴,猛地一口咬了上去。

“哎呦!”

硬邦邦的木頭欄杆差點把高強的牙給硌了下來,劇烈的疼痛使得高強清醒了一些,恢復了神智。這時,僕役們聽到了聲音,跑了過來。

高強捂着嘴,氣急敗壞地叫道:“給我吃的,給我吃的,給我吃的!”

僕役們做不了主,跑去通知石正峰,石正峰走了過來,手裡拿着昨天那黑乎乎的東西,說道:“高大人,您要吃的,只有這個。”

“給我拿來,給我拿來!......”高強完全拋掉了臉面,伸出手來,叫喊着。

石正峰叫僕役把那黑色的食物遞給了高強,高強捧在手裡,大口大口地啃了起來。

這黑色的食物是樹皮、草根、觀音土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混合而成的,勉勉強強可以稱之爲“食物”。此時此刻,高強也不挑什麼口味兒、口感,狼吞虎嚥就是一通塞,僕役們在旁邊看得直皺眉頭,生怕高強活活噎死。

石正峰吩咐僕役,“去給他倒碗水去。”

僕役給高強倒了一碗水,高強喝着水,抻着脖子,好不容易纔把那石頭一樣的黑食物嚥了下去。高強坐在囚車裡,氣喘吁吁,那折磨了他四天的飢餓感,終於消減了一些。

石正峰走到了囚車旁,看着高強,問道:“高大人,這黑饅頭的味道怎麼樣?”

高強肚子裡有了食物,又抖起了精神,惡狠狠地瞪着石正峰,沒說話。

石正峰突然斂起了笑容,厲聲說道:“高強,在你的統治下,杞南百姓吃的就是這黑饅頭!”

高強有些驚訝,看着石正峰,還是沒說話。

石正峰說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高強,從現在開始,你要想吃東西,只有這黑饅頭可吃,杞南百姓吃了十年,你只吃幾天,已經很便宜你了!”

高強垂下了目光,還是不吭聲,不知道此時此刻,他心裡是作何感想。

孟公瑾、石正峰他們押解着高強、高成、何成龍這些罪犯,星夜兼程,很快就抵達了杞城。高強、高成、何成龍他們被關入了大牢,孟公瑾、石正峰他們則進宮像夏侯玄德覆命。

胡大勇藏在樹下的那本黑賬找出來了,連同其它物證一起呈交給了夏侯玄德。夏侯玄德看完之後,怒不可遏,把那賬本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叫道:“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天理不容啊!”

夏侯玄德是個溫和仁慈之人,他繼位幾十年,大臣們很少見到他發這麼大的火,真的是雷霆之怒。

史光胤說道:“君上息怒,保重龍體,高強他們已經全數被捉,正應了那句話,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夏侯玄德調整了一下情緒,站在龍椅前,說道:“杞南二十萬百姓都是寡人的子民,都是寡人的兒女,寡人竟然把他們交給了一羣豺狼,寡人對不住他們呀,寡人沒臉做他們的君父。”

高強這個杞南縣令雖然是夏侯玄德任命的,但是,提拔高強卻是賈純儒做的。按道理,這時賈純儒應該站出來說幾句話,但是,賈純儒和高強之間的關係是剪不斷理還亂,賈純儒便裝聾作啞,默不作聲。

夏侯玄德看着那滿朝噤若寒蟬的官員,說道:“寡人就納悶了,高強他們結成一黨,在杞南縣爲所欲爲,怎麼就沒人檢舉呢,滿朝大臣都瞎了聾了嗎?!”

文武羣臣都低着頭縮着身子,提心吊膽,這時,孟公瑾站了出來,說道:“君上,監察百官是御史大夫的職責,臣失職,還請君上責罰。”

孟公瑾這個老好人,該擔當的時候還是有所擔當的。

夏侯玄德知道,孟公瑾雖然名爲御史大夫,其實只是個擺設,手下官員們都把孟公瑾架空了,孟公瑾根本就沒什麼實權。

夏侯玄德的語氣有所緩和,說道:“高強他們一黨爲害杞南縣十年之久,這也不是御史大夫一個人的錯吧?”

賈純儒心裡咯噔一聲,偷偷地瞄了夏侯玄德一眼,還是沒有說話。

夏侯玄德說道:“這杞國不是寡人一人一家之杞國,而是所有杞國臣民的杞國。寡人是一心想要使百姓安康、國家富強,寡人也希望你們和寡人一樣。但是,總有那貪婪卑鄙之人,爲了一己私利,置百姓生死於不顧,置江山社稷於不顧,這種敗類還有何顏面立於朝堂之上?!”

賈純儒如芒刺在背,站在那裡冷汗直流,夏侯玄德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是,這話句句都是衝着賈純儒來的。

夏侯玄德深居宮廷,有時候會被下面的人矇蔽,可是,夏侯玄德不是個昏君,不是個傻子,是是非非,他還是心中明瞭的。

史光胤見夏侯玄德把矛頭對準了賈純儒,便說道:“啓奏君上,高強一黨在杞南縣爲非作歹整整十年,期間一直有官員彈劾高強、百姓狀告高強,但是,結果都不了了之。三歲孩童都看得出來,朝中有人在給高強撐腰,在做高強的保護-傘,不打掉這保護-傘,杞國永無寧日呀。”

史光胤說出了這番話,朝堂之上很多官員都是直打寒顫,高強在杞南縣經營了十年之久,杞城的這些京官多多少少都接受過高強的賄賂,現在龍顏大怒,史光胤又要擴大打擊面,這些京官怎能不恐怎能不慌?

夏侯玄德面沉似水,沉默了一會兒,說道:“人無論做什麼職業,都要有自己的操守、自己的底線,販夫走卒也不例外,就是妓-女接客也不能接敵國之客,這就是操守,這就是底線。你們都是我杞國的高官重臣,豈能連妓-女都不如。”

文武官員們都低着頭沉默,君上盛怒,這個時候最好的辦法就是多磕頭少說話,混跡官場,明哲保身。

夏侯玄德掃視着下面的羣臣,說道:“寡人希望你們也能有操守、有底線,不該拿的銀子別拿,不該辦的事別辦。”

官員們一個個轉動着眼珠,開始琢磨夏侯玄德的話,夏侯玄德是在警告他們,但是,好像並沒有懲處他們的意思。

史光胤覺得現在藉着高強一案,正是打倒賈純儒的大好時機,史光胤說道:“君上,高強在朝中的保護-傘必須除掉,否則對不起杞南百姓呀。”

夏侯玄德擺了一下手,說道:“太尉,你不要急,朝中要是有人膽敢給高強做保護-傘,寡人肯定會嚴懲不貸,只是現在當務之急是懲處高強,安撫杞南百姓。”

史光胤不依不饒,說道:“君上,應該將高強的保護-傘揪出來,和高強併案處理,否則不足以息天怒、平人怨。”

史光胤咄咄逼人,非要把賈純儒揪出來不可,賈純儒心想自己要再不出聲,在百官面前可就威信掃地了。

賈純儒站出來,說道:“君上,臣乃百官之首,高強爲害杞南縣,臣有不可推卸之責,而且年節之時,臣也收受過高強的禮物,臣有負君恩,請求辭去丞相之職。”

賈純儒要辭職,所有人都是大吃一驚,夏侯玄德也有些猝不及防。賈純儒這是在試探夏侯玄德,看夏侯玄德到底會做出何種抉擇。

夏侯玄德瞪着賈純儒,沒想到賈純儒會反將他一軍,主動提出辭職。賈純儒低着頭,一副恭順的樣子,等候夏侯玄德的處理。

夏侯玄德皺着眉頭,心裡亂糟糟的,拿不定主意。夏侯玄德一心想做有爲之君,但是,他卻有一個致命的弱點,優柔寡斷。

夏侯玄德意識到以賈純儒爲首的賈氏家族,在杞國的勢力越來越大,恐成尾大不掉之勢。於是,夏侯玄德提拔外國客卿史光胤,讓沒有根基的史光胤去對抗賈純儒。但是,現在史光胤要嚴懲賈純儒,夏侯玄德又害怕把賈純儒逼得太急了,會生出事端來。

畢竟,賈氏家族以及賈純儒在朝中的黨羽,是一股不可小覷的力量。

夏侯玄德沉默良久,說道:“丞相雖然失職,但是,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依寡人看,丞相不要辭職了,罰俸一年。”

賈純儒縱容高強在杞南縣犯下了罄竹難書的罪行,夏侯玄德罰賈純儒一年俸祿就要作罷。

史光胤急了,說道:“君上......”

夏侯玄德朝史光胤擺了一下手,說道:“太尉不要再說了,以後會怎麼做,我想丞相心裡清楚。”

賈純儒裝出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跪在地上向夏侯玄德磕頭,說道:“臣今後在政事上一定會十二分地用心,不會再被高強那樣的奸佞小人所矇蔽,不辜負君上的聖恩。”

賈純儒跪在地上連連磕頭,夏侯玄德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便大手一揮,不再追究賈純儒的罪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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