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弟見石正峰突然變得這麼親熱,整個人都要融化了似的,黏在石正峰的身上,說道:“我們黃家祖祖輩輩都是桑城的大戶人家,這方圓幾十裡都有我們黃家的土地,在桑城城裡,我們黃家還有很多商鋪。
“郎君,不瞞你說,我們黃家每年的收入都有幾十萬兩銀子。現在我們黃家沒有男丁,等我們成親生了兒子之後,讓兒子姓黃,黃家這偌大的家業就都是我們兒子的了。”
八字還沒一撇呢,盼弟就想到了和石正峰生孩子,讓孩子繼承家業。
女人啊,不要這麼瘋狂好不好?
盼弟見石正峰的表情有些糾結,又說道:“郎君,你別以爲我們黃家只是有錢的土財主,告訴你,我們黃家還有一個身份,那就是桑城一帶的總瓢把子。”
石正峰的眼睛裡閃過一道亮光,說道:“總瓢把子是什麼意思?”
盼弟洋洋得意,說道:“總瓢把子就是老大的意思,桑城一帶的江湖人物都得聽我黃家的號令。”
盼弟現在完全沉溺在了愛情的汪洋裡,對於石正峰是毫無戒備心。
有一種說法,說戀愛中的女人智商低,石正峰覺得這句話不對,戀愛中的女人她明明就沒智商。
盼弟把黃家當上總瓢把子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了石正峰。
桑城以前是荒蠻之地,楚國、吳國的勢力都沒有延伸到這裡,人們以家族、村莊爲單位,實行自治。
幾十個家族、村莊,沒有統一的號令,有時候發生摩擦衝突,事情就不好解決。於是,人們決定選出一個總瓢把子,作爲桑城的共主,管理整個桑城地區。
經過大家的選舉,黃家的先祖當上了桑城的第一任總瓢把子,鑄造了一塊金牌,象徵着總瓢把子的權威。這金牌就如同是君主的玉璽,要一代一代傳下去。
黃家當上了總瓢把子之後,把桑城地區治理得井井有條,大家對黃家是心服口服。以後,換屆選舉,大家還是選黃家的人當總瓢把子,幾百年來,總瓢把子的位置就被黃家壟斷了。
黃家這個總瓢把子相當於一個聯盟的盟主,雖然手中有些權力,但是,不像君主那樣可以獨斷專行,而且,總瓢把子的上面還有官府。
說得形象一點,黃家這個總瓢把子像是中國古代、羈縻制度下的土司。
土司不能千秋萬代延續下去,中國歷史上的那些土司,最終都逃不過改土歸流的命運,黃家也不例外。
二十年前,吳國在桑城設置郡縣,任命了太守、縣令,名義上,黃家統治桑城地區的權力被剝奪了。但是,幾百年來流傳下來的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暗地裡,黃家總瓢把子這個身份,還是很有號召力的。
盼弟的父親就是總瓢把子,他死了之後,現在,桑城總瓢把子一職還處於空置狀態。
石正峰明白了桑城江湖的這些事,又問道:“娘子,夫人說王家兄弟背叛尊者,那個尊者是誰呀?”
石正峰注意到,今晚黃夫人嘴裡反覆提到了“尊者”兩個字,聽那語氣,尊者是凌駕於黃家之上的存在。
盼弟說道:“我也不知道尊者是誰,不過我娘一直聽那個尊者的話,想來那尊者可能是很厲害的人物。”
石正峰心想,黃老爺死了,黃夫人現在是代行總瓢把子之職。那尊者比黃夫人還厲害,尊者是桑城太守謝震西?或是比謝震西的地位還高?
石正峰正在沉思,盼弟在旁邊嬌滴滴地撫摸着石正峰的臉頰,說道:“郎君,咱們聊了這麼多,現在該進入主題了吧?”
“主題,什麼主題,哎,你別壓我,別壓我......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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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晨光大亮,石正峰起牀,發現魚得源、大牛他們早就在等着自己了。
石正峰想過去和魚得源他們說幾句話,黃夫人走了出來,說道:“正峰,你留在我們紅葉山莊,讓你的同伴自己走吧。”
石正峰說道:“夫人,那我和同伴們告個別吧。”
黃夫人點了點頭,表示同意。
石正峰來到魚得源身邊,耳語了幾句,然後送魚得源、大牛他們出門。大牛要留在石正峰身邊,但是,黃夫人不允許。
石正峰也不能頂撞黃夫人,只好目送魚得源、大牛他們離開紅葉山莊。
上門女婿不好當呀。
送走了魚得源、大牛他們,一個家丁走到了石正峰的身邊,說道:“姑爺,夫人請您到餐廳吃早飯。”
這家丁還真會見風使舵,已經改口管石正峰叫“姑爺”了。
石正峰來到餐廳,黃夫人和招弟、喚弟、盼弟已經圍着餐桌坐好了。
黃夫人面露微笑,說道:“正峰,坐吧。”
黃夫人一副和藹可親的模樣,如果石正峰沒有見到昨晚的那一幕,還真以爲這黃夫人是個華夏好岳母。
盼弟在身邊給石正峰留了座位,石正峰坐了上去。
這時,丫鬟開始給衆人端早餐,大戶人家的早餐也沒什麼稀奇之處,無非是稀粥、油餅、雞蛋、小菜,只是做得比普通人家精細一些而已。
盼弟拿着一顆雞蛋,笑呵呵地對石正峰說道:“郎君,我給你剝雞蛋。”
盼弟在這黏着石正峰,大秀恩愛,另一邊,喚弟在那哭哭啼啼,哭得眼睛都腫了,彷彿一夜衰老了十幾歲似的。
黃夫人喝了一口粥,把粥碗摔在了桌子上,衝着喚弟叫道:“哭哭哭,沒完沒了的,還讓不讓人吃飯了?!”
喚弟看着黃夫人,一肚子的怒氣也不敢撒出來,抽噎着說道:“我心裡苦。”
黃夫人嘆了一口氣,說道:“有什麼苦的,不就是一個男人嗎,殺了一個,過幾天娘再給你找個好的。”
石正峰撇了一下嘴,心想,黃夫人你這麼說話真的好嗎,要不要考慮一下我這個男人的感受?
喚弟哭着說道:“我不要別的男人,我就要二虎。”
黃夫人怒了,叫道:“王二虎已經死了,你非要找他,就陪他一起死去吧!”
招弟在旁邊安慰喚弟,說道:“二妹,別哭了,娘說了,過幾天有貴人從楚國來,和我們相親。那楚國的貴人可比王大虎、王二虎強出百倍、千倍。”
招弟和黃夫人還真是一對母女,像得很,怎麼說王大虎也是招弟的未婚夫,怎麼說兩個人也該有點感情了。可是,對於王大虎的死,招弟一直都是無動於衷,好像昨晚死的是一個和自己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似的。
黃夫人說道:“當初你們的爹爹給你們和王家兄弟定親,那也是迫不得已。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有尊者站在我們黃家背後,我們黃家不用再借助王家兄弟的力量了。王家兄弟說到底,不過是一羣沒有見識的強盜而已,我要給你們選的乘龍快婿,那可是楚國的貴人。”
石正峰聽明白了,即使昨天晚上自己不出現在這紅葉山莊裡,黃夫人也是要廢掉三個女兒與王家兄弟的婚約。
前一段時間,黃家遇到了困難,不得已,與王家兄弟定了親事,藉助王家兄弟的力量度過了難關。現在用不着王家兄弟了,那婚約自然也就作廢了。
人吶,在塞滿利益的心裡,能不能給情義留出一點空間?
招弟問道:“娘,那楚國貴人到底是什麼人呀?”
黃夫人賣了一個關子,說道:“那楚國貴人肯定比王家兄弟強出百倍、千倍,到時候你們就知道了。不過,那楚國貴人只有一位,不知他能看中你們哪個。”
黃夫人看了看招弟和喚弟。
喚弟接受了王二虎已死的事實,抹了抹眼淚,不哭了。
黃夫人和顏悅色,對石正峰說道:“正峰,我們黃家是要做大事的,你一身武藝正好有施展之處,好好幹,將來封侯拜相都少不了你的。”
黃夫人這番話說得石正峰是心頭一驚,又是楚國貴人,又是做大事,又是封侯拜相,這些關鍵詞聯繫到一起,石正峰的腦海裡就浮現出兩個字——謀反!
石正峰裝出一副憨傻的模樣,衝着黃夫人笑了笑,沒說什麼。
吃完了早飯,黃夫人首先起身離座,走出了餐廳,然後招弟、喚弟、盼弟、石正峰他們再走出餐廳。
出門的時候,盼弟故意上去撞了喚弟一下,把喚弟撞了一個趔趄,喚弟惡狠狠地瞪着盼弟。
盼弟說道:“幹什麼,你自己走路不長眼睛,還要怪別人?”
說着,盼弟就笑呵呵地挽住了石正峰的胳膊,甜蜜蜜地說道:“郎君,我們走。”
喚弟剛剛死了未婚夫,盼弟就這般痛打落水狗,石正峰覺得很不厚道。
喚弟眼睛裡噴出火來,衝着盼弟、石正峰叫道:“你們倆給我等着,姦夫淫婦,不得好死!”
因爲盼弟的緣故,喚弟把怒火也撒到了石正峰的身上,石正峰感覺很無辜,卻也無可奈何。
吃完了早飯,石正峰無所事事,就以散步爲名,在紅葉山莊溜達起來,其實他是想蒐集黃家謀反的證據。
紅葉山莊修了三面圍牆,另一面靠着一座山,石正峰走到了山下,發現有一個山洞,山洞修有兩扇大門,大門緊緊關閉,纏着一圈圈鐵鏈,掛着一把把大鎖。
石正峰正望着山洞大門發呆,突然,耳邊有人吼了一聲:
“幹什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