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峰對智長安說道:“智大人,您的話說的不對......”
智長安還沒說話,中行躍在旁邊先跳了起來,叫道:“小兔崽子,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對智大人不敬。”
智長安擺了一下手,止住了中行躍,說道:“沒關係,讓他說。”
智長安心想石正峰這麼一個小毛孩子,諒他口中也說不出什麼花樣文章來。
石正峰說道:“智大人,鄭國、晉國同屬於周天子宗室,幾百年來,鄭國一直想和晉國搞好關係。但是,有時晉國的所作所爲令鄭國十分無奈,不得不委曲求全,投靠到楚國一邊。”
“你什麼意思?”智長安的目光變得陰冷。
石正峰繼續說道:“當年鄭國是晉國的盟友,但是,當楚國侵略鄭國,鄭國向晉國求援的時候,晉國竟然以犧牲鄭國利益爲代價,背地裡與楚國簽訂和約。鄭國是小國,與楚國接壤,無力對抗楚國的入侵,晉國不保護鄭國,鄭國只能轉向楚國。試問智大人,您說鄭國朝三暮四、毫無信義,這到底是怨鄭國呢,還是怨晉國呢?”
石正峰平時待在驛館裡,研究了一下鄭國的歷史,鄭國在歷史上,確實時而依附晉國,時而依附楚國,但是這都是出於無奈,小國要想在大國的夾縫中求生存,只能如此。
鄭國沒有錯,反倒是晉國、楚國這些大國,爲了一己私利,出爾反爾,把鄭國這樣的小國的利益當做籌碼,進行政治交換。“朝三暮四、毫無信義”這八個字,安在晉國頭上才更貼切。
智長安被石正峰駁得啞口無言,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咳嗽起來,指着石正峰,叫道:“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智長安被石正峰氣得直咳嗽,中行躍看不下去了,叫道:“我堂堂晉國議事大殿,豈容你一個黃口小兒在此聒噪,來人吶,把他轟出去!”
中行躍惡狠狠地指了一下殿外,兩個武士立刻上前,架住了石正峰的胳膊。
“慢着,”趙元琦站出來,開口說話了,“這位小兄弟雖然年紀小,但是膽氣不小,看這一身血跡,一身傷,就知道是從千軍萬馬裡殺出來的,英雄出少年,是條小漢子。”
石正峰看了看趙元琦,心裡有些感動。
趙元琦又說道:“這位小兄弟說得很有道理,如今周室衰微,天下大亂,楚國這樣的蠻夷趁機興風作浪,有多少文明之國、禮儀之邦遭受他的踐踏、侮辱?楚國已經在南邊滅了幾十個銅印小國,其中有很多都是我們晉國的宗親之國。
“我們晉國是周天子的宗親,現在天子勢弱,不足以號令天下,我們應該挺身而出,舉起匡扶天子的大旗,狠狠地教訓一下楚國這樣的不臣之邦,將中土大陸重新建設成太平盛世、王道樂土。
“如果我們不出兵,任由楚國欺凌鄭國,那麼楚國就會變本加利,更加肆無忌憚,今天滅了鄭國,明天就能滅了宋國、魯國、衛國。到最後,天下小國都被楚國滅盡,楚國就會把矛頭對準我們,我們再想和楚國交手,已經不是他的對手了。
“所以無論是爲了小兄弟這身膽氣,還是爲了我們晉國的自身利益,我們都應該出兵救鄭,不能眼睜睜地看着楚國一天一天膨脹起來。”
趙元琦這一番話說得很有道理,一些有遠見有良心的大臣都深以爲然,但是大臣們懾於智長安的權勢,也不敢給趙元琦喝彩,只能低着頭,暗暗在心裡爲趙元琦叫好。
智長安在六卿當中一家獨大,囂張跋扈,剛愎自用,處處以晉國之主自居,容不下一絲一毫的反對之聲。趙元琦公開頂撞智長安,讓智長安很不爽。
智長安看了看趙元琦,說道:“去年黃河兩岸剛剛遭災,災民數以十萬計,府庫裡的糧餉都拿出來賑濟災民了,現在我們晉國國力空虛,需要休養生息,不可擅動兵戈。
“幾十年來,晉國、楚國一直相安無事,你非要爲了一個小小的鄭國,挑起晉國、楚國的紛爭,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這就是你趙元琦想見到的嗎?”
趙元琦說道:“雖然黃河兩岸去年剛剛遭災,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我晉國堂堂金印大國,還經得起一戰。這一戰不是窮兵黷武、好大喜功,而是爲了保障我晉國的和平安寧。這一戰把楚國打回南方老家去,未來數年之內,晉國就不會再有戰事了,就可以安安穩穩地休養生息了。
“如果現在不及時阻止楚國的擴張行爲,那麼日後咱們晉國就真的是屍橫遍野、血流成河,那時候,智大人,您要後悔恐怕就晚了。”
“危言聳聽!”中行躍瞪了趙元琦一眼。
趙元琦也回瞪了中行躍一眼,兩個人火氣都很大。
中行躍唯智長安馬首是瞻,是智長安手下兇猛的鷹犬。而趙元琦則是一身正氣,看不慣智長安的囂張跋扈,也看不慣中行躍的奴才嘴臉。
趙元琦和中行躍劍拔弩張,老好人魏亮之連忙走了過來,橫在兩人中間勸解道:“都是自家兄弟,都是自家兄弟,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趙元琦收起了劍,壓着怒氣,說道:“我覺得咱們應該立刻發兵去救鄭國。”
智長安說道:“我不同意發兵,各人自掃門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
趙元琦和智長安爭執不下。
趙元琦看了看唐傲,抱拳行禮,說道:“還請君上定奪。”
唐傲玩蟋蟀正玩得不亦樂乎,頭也不擡,揮着手,說道:“六位賢卿,你們定吧,你們定吧。”
智長安冷冷地說道:“既然君上發話了,那咱們六個就舉手表決,要不要發兵救鄭。”
“好,我同意發兵救鄭,”趙元琦舉起了手。
智長安掃視着其餘的四個家族首領,魏亮之、韓天佑、範權都低下了頭,中行躍則是一臉得意的微笑,在中行躍看來,能給智長安當狗腿子,是一件很榮幸的事情。
智長安笑道:“趙元琦,五比一,你還有什麼好說的,來人吶,把這個小子轟出去。”
智長安一聲令下,兩個站殿武士又走過來,架住了石正峰。
“等一等,”趙元琦吼了一聲,走過去推開兩個站殿武士,看着四大家族的首領和大殿裡的文武官員,叫道:“這件事關係到我們整個晉國的安危,不能由我們六卿說得算,要表決就全體晉國臣民一起表決,而且還要不記名地表決。”
智長安怒了,說道:“趙元琦,你不要無理取鬧,晉國有上千萬臣民,要是一個一個表決的話,表決到明年這事也定不下來。”
趙元琦也是怒氣衝衝,叫道:“做人不能鼠目寸光,今天楚國是沒打我們晉國,但是等到明天楚國打到家門口的時候,你想反抗就來不及了。”
“你敢說我鼠目寸光,”智長安站起來,拔出了劍。
趙元琦也不甘示弱,亮劍對之。
魏亮之、韓天佑、範權見狀,連忙上前勸阻智長安和趙元琦,兩排的文武官員也在那苦苦相勸。
“都是自己人,不要傷了和氣,不要傷了和氣。”
智長安和趙元琦收回了劍,瞪着對方,都恨不得吃對方的肉,喝對方的血,整個大殿之內亂哄哄的。
這時,低頭玩弄蟋蟀的唐傲終於說話了,“諸位賢卿,不要吵,不要吵,有話好好說嘛。”
趙元琦朝唐傲拜了一下,說道:“君上,這件事我們商量不來,還是請您定奪吧。”
“好,就請君上定奪,君上,你說,我們該不該發兵救鄭?”智長安盯着唐傲,眼睛裡迸射出兇光。
唐傲躲避着智長安的目光,吞吞吐吐,“這個……那個……哎呀……寡人說……嘖嘖……”
魏亮之、韓天佑、範權一起拜向唐傲,齊聲說道:“請君上定奪。”
唐傲急得直跺腳,攤開雙手,叫道:“寡人只知道吃喝玩樂,你們讓寡人定奪這種事情,這不是難爲寡人嗎?”
魏亮之說道:“君上,您是我們晉國的一國之君,您是金口玉言,您說怎麼做我們就怎麼做,只要您發話了,大家也就不再爭執了。”
這時候,六大家族首領的目光都投向了唐傲這個傀儡國君,唐傲撓着頭,說道:“寡人聽智賢卿說得挺有道理的……”
智長安臉上露出了微笑,但是唐傲話鋒又一轉,“寡人聽趙賢卿說得也挺有道理,兩個人都有道理,寡人也不知道該聽誰的是好。”
智長安陰沉着臉,瞪着唐傲,心想你他孃的說的這不是廢話嗎?
智長安的火爆脾氣發作了,衝着唐傲叫道:“君上,大家都在等着你定奪呢,不要說別的,乾淨利索一句話,你就說我說得對,還是趙元琦說得對。”
唐傲看了看智長安,又看了看趙元琦,急得都快哭出來了,魏亮之、韓天佑、範權還有文武官員們也很急。
魏亮之說道:“君上,到底怎麼樣,你說句話吧,別讓外人在這看笑話,”魏亮之瞥了石正峰一眼。
唐傲想了想,叫道:“那咱們就看天意吧。”
衆人皆是一頭霧水,看天意,怎麼個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