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正峰在洪水裡掙扎了幾下,連着嗆了好幾口水,終於把雙腳從馬鐙裡掙開了,向上竄去,把頭竄出了水面。
杞軍營地裡,人喊馬嘶的慘叫聲不絕於耳,一萬多人全都在水裡掙扎着,放眼望去,水面上全是一顆顆人頭。一股股滔天濁浪拍打過來,有幾顆人頭就被洪水吞沒了,再也沒有露出來。
石正峰喘了幾口氣,在水裡遊了起來。以前,石正峰並不懂得游泳,現在,石正峰撲騰了幾下,就掌握了游泳的訣竅,像一條魚似的,靈活自如。
石正峰雖然掌握了游泳的技巧,但是,這水勢實在是太大,浪濤實在是太猛,一層層濁浪席捲而來,重重地拍打在石正峰的腦袋上,拍得石正峰暈頭轉向,體力也消耗了很多。
石正峰遊着遊着,看見旁邊有一棵樹,他咬緊牙關,奮力朝這棵樹遊了過去。呼的一聲,一股巨浪又捲了起來,像張牙舞爪的魔鬼似的撲向石正峰。要是被這巨浪捲走了,石正峰可就凶多吉少了。
千鈞一髮之際,石正峰猛地伸出手去,抓住了樹枝,幾乎與此同時,巨浪狠狠地砸了下來,砸在了石正峰的身上。石正峰只覺得天旋地轉,整個人都要被洪水卷得飛了出去。
石正峰閉上了眼睛,手掌死死地抓着那樹枝,幸虧樹枝也結實,浪潮翻涌,經歷了幾次衝擊,那樹枝也沒被沖斷,也沒被石正峰拽斷。
過了一會兒,浪濤遠去,洪水的威勢有所減弱,石正峰睜開了眼睛,爬到了樹上,向四周張望。
四周的景象令人觸目驚心,人和馬都在這洪水中掙扎,在這滔天洪水中,人顯得實在是太渺小了,在這自然之力的面前,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
馬車、營帳、行軍輜重這些東西被洪水衝得七零八落,在水面上飄來飄去,有的人命大,抓住這些漂浮之物,撿了一條性命。有的人,幾個大浪打下來,就成了這水中的死屍。
石正峰待在樹上,剛要喘幾口氣,就聽見嘈雜聲中傳來了微弱的呼喊。
“救命啊,救命啊,救命啊!......”
這是蘇廣益的聲音,石正峰繃緊了神經,循聲望去,只見蘇廣益泡在洪水裡,只有一顆腦袋露在水面上,水位不斷地上漲,蘇廣益揚着頭,水已經淹到了他的嘴裡。
蘇廣益喊了幾聲救命,水就嗆到了他的嘴裡,他連救命都喊不出來了。
蘇廣益可是石正峰過命的兄弟,石正峰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石正峰深吸一口氣,從樹上跳了下去,朝蘇廣益游去。
巨浪一層接着一層,不停地打過來,石正峰在水浪中行進,很是耗費體力。換做普通人,被這巨浪拍打幾下就筋疲力竭了,石正峰硬是強撐着,喘了幾口氣,游到了蘇廣益的身邊。
蘇廣益見石正峰來救自己,激動得熱淚盈眶,不知該說什麼是好。
石正峰抓着蘇廣益的胳膊拽了幾下,蘇廣益像是在水裡生了根似的,根本就拽不動。
蘇廣益嗆了幾口水,艱難地說道:“我......我的腳......卡住了。”
石正峰吸了一口氣,潛到了水下,水下很是渾濁,石正峰睜不開眼睛,只能一隻手抓着蘇廣益的衣服,一隻手朝蘇廣益的腳摸去。
石正峰摸到蘇廣益的腳被一輛破碎的馬車輪子給卡住了,石正峰用力去拽,拽了沒幾下,一波水流帶着強大的衝擊力就衝了過來,幸虧石正峰抓住了蘇廣益,要不然,就要被這水流裹挾着沖走了。
石正峰憋得受不了了,竄出水面,喘了一口氣。
這時,水已經淹沒了蘇廣益的嘴巴,蘇廣益睜大了一雙眼睛看着石正峰,說不出話。蘇廣益不想死,他的眼睛裡充滿了對生的渴望,現在,能救蘇廣益的只有石正峰了。
石正峰沒有說什麼,投給了蘇廣益一個眼神,那意思是告訴蘇廣益,自己絕對不會丟下兄弟,一個人逃命去。
石正峰吸了幾口氣,又一頭扎進了水裡,去拽蘇廣益的腳。水流帶着一股強大的衝擊力,石正峰在水裡根本就使不出力氣,拽了幾下,還是沒有把蘇廣益的腳從車輪裡拽出來。
等石正峰再次浮出水面的時候,洪水已經淹到了蘇廣益的鼻子,蘇廣益揚着頭,兩隻手在水裡胡亂地拍打着,他已經喘不上氣了。
“老蘇,你一定要堅持住啊,堅持住啊!”
石正峰喊了幾聲,第三次鑽入水裡,這次石正峰要是再拽不出蘇廣益的腳,蘇廣益就要淹死了。
在這個中古世界裡,蘇廣益是石正峰最親密的朋友,石正峰不能讓蘇廣益死在自己的面前。
石正峰抓住了車輪的輻條,咬緊了牙關,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掙着掙着,終於把輻條給掙開了,蘇廣益的腳從車輪裡拽了出來。
石正峰抓着蘇廣益的腿腳向上推去,蘇廣益的口鼻竄出了水面,蘇廣益張開了嘴巴,好像要把周圍的陽氣都吸個乾淨似的,狠狠地吸了一口氣。
剛纔,蘇廣益被水淹得喘不上氣,腦袋缺氧,神智都有些模糊了,他以爲自己這次是死定了,隱隱約約都看到鬼門關的大門了。突然,這一口陽氣吸進肚子裡,蘇廣益意識到自己又活了。
喘了幾口氣,蘇廣益發現石正峰還沒有鑽出水面,低頭一看,石正峰在水裡耗盡了體力,馬上就要被水流沖走了。蘇廣益急忙伸出了手,把石正峰從水裡拽了出來。
石正峰爲了救蘇廣益是孤注一擲,如果剛纔石正峰沒有把蘇廣益救出來,他們兩個人都要淹死在這洪水裡了。
拼了性命去救兄弟,這份感情沉甸甸的,壓在了蘇廣益的心裡,蘇廣益這一輩子也忘不了。
蘇廣益一手抓着石正峰,一手撥着水面,在水裡遊了起來。水浪依舊是那般洶涌,蘇廣益抓着石正峰在水裡沒游出多遠,就感覺體力耗費了很多。
這時,一塊木板順着水流漂了過來,蘇廣益眼前一亮,拉着石正峰朝木板遊了過去。這木板比較大,在水裡上下起伏就是沉不下去,石正峰和蘇廣益抓着木板,隨波逐流,漸漸地恢復了一些力氣。
石正峰、蘇廣益的四周,無數的杞軍將士還在水裡掙扎呼喊,石正峰正想着該怎麼營救他們,波濤洶涌的水面上突然出現了幾個巨大的黑影。
石正峰定睛一看,那些巨大的黑影是一艘艘船隻,船上站着受蒼藍宗控制的強盜,強盜們拿着長長的竹竿,竹竿一端安裝着鐵槍頭,朝水裡的杞軍將士們刺去。
杞軍將士們在水裡活動不便,在強盜們的戳刺下,只能慘叫着,流出鮮血,成爲水裡的一具死屍。
十幾艘船行駛在成爲汪洋的杞軍營地裡,船上站滿了手持鐵槍頭竹竿的強盜,一槍接着一槍,朝水裡的杞軍將士們刺去。
杞軍將士們根本就沒有還手的力氣,像是案板上的魚肉,任憑強盜們宰割,空氣中都瀰漫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
一艘船上,十幾個強盜屠殺着水裡的杞軍將士,駕船向石正峰、蘇廣益駛來,由於天色昏暗,強盜們還沒有發現石正峰和蘇廣益。
石正峰朝蘇廣益做了一個手勢,兩個人深吸了一口氣,潛到了水裡,躲在木板下面。
石正峰閉着眼睛憋着氣,感覺到水流在劇烈地震盪,強盜們的船駛過來了,一艘接着一艘。
蘇廣益有些憋不住了,想要竄出水面換口氣,石正峰死死地抓住了蘇廣益,不讓他露出水面。如果現在露出水面,蘇廣益肯定要被強盜一槍戳死。
過了一會兒,石正峰感覺水流的震盪減輕了一些,這才鬆開了手,蘇廣益竄出水面,大口大口地喘着氣,彷彿是重獲新生一般。
石正峰也竄出了水面,和蘇廣益一起抓着木板,喘着氣。這時,石正峰聽到了一陣叫喊聲,擡頭一看,一艘船正朝他和蘇廣益駛過來。
這艘船不知什麼原因,拖在了最後,船上站着幾個強盜,見石正峰和蘇廣益鑽出了水面,幾個強盜立刻拿起了長槍,準備朝石正峰、蘇廣益刺過來。
水流湍急,石正峰和蘇廣益要是逃跑,跑不出一百米,就會被強盜刺死,爲今之計,只有放手一搏了。
石正峰仗着自己身體強壯,有些功夫,護在了蘇廣益的身前,就像一位兄長護着摯愛的弟弟。
蘇廣益不肯躲在石正峰的身後,叫道:“正峰,咱們是兄弟,同生共死!”
石正峰叫道:“你別吵,老實待着!”
石正峰的一雙眼睛寒芒閃爍,射向了船頭的強盜。強盜下意識地有些膽怯,一槍朝石正峰刺過去,就刺歪了。
等強盜想把長槍拉回來再刺的時候,石正峰一把抓住了長槍,和強盜爭奪起來。
強盜卯足了力氣,雙手抓着長槍,和石正峰爭奪起來。石正峰泡在水裡,一手抓着木板,使自己不被水流沖走,一手抓着長槍。
石正峰的力量只能使出三四成,但是,就是這三四成的力量,也足夠石正峰把長槍從強盜手裡奪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