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修魯法特回到花街的時候,時間還比較早。前面說過,這條街道在上午的時候,行人是比較稀疏的。實際上此時街道上空空蕩蕩,完全看不到它晚上的那副熱鬧場面。
街道兩邊的店開得稀稀落落。那些開着的店門也看起來有氣無力,更沒什麼客人光顧,包括那家叫做“紅薔薇”的酒店。艾修魯法特走進去的時候,毫不意外的看到整個酒店裡空空蕩蕩的,唯一的活人只有依然在吧檯上嘗試調新酒的羅蒂雅。
“哎呀,這不是艾修魯法特先生呢?”羅蒂雅擡頭看到了艾修魯法特,“執勤結束了嗎?來,我請客,喝一杯如何?”
艾修魯法特來到櫃檯邊坐下,羅蒂雅將一杯淺綠色的飲料放在他面前。“這一次嘗試使用了草汁哦,就顏色來說很吸引人,但是不知道味道是不是適合大衆口味。”
“啊,我的口味不大衆。”艾修魯法特回答道。
“那也沒關係,所謂的‘大衆’,本來就是無數小衆結合起來的結果呢。”羅蒂雅微笑着回答道。“試試看。”
艾修魯法特嚐了一小口。“嗯,味道很不錯,一點點的酸澀,但是反而勾引起食慾。”
“嗯,看樣子我調製出了好東西了。這個東西的配方一定很值錢。”羅蒂雅有點高興的說道。“失敗了這麼多次,也終於成功了啊。說起來,艾修魯法特先生,”她的聲音突然一變。“拉莉亞把事情都告訴我了啊。”
艾修魯法特沒有做聲。這一點早就在他預料之內了。
“我可以問問嗎?那一天,在倉庫裡的時候……爲什麼艾修魯法特先生會在場呢?”
“如果說這單純是好奇心和偶然,你相信不相信?”
“爲什麼不相信?因爲艾修魯法特先生已經用實際行動表現出了善意了啊。”羅蒂雅回答道。“如果換一個人,十有八九會充分利用這個機會的啊。怎麼說我那位妹妹也算得上這座城市裡的一個傳說呢……反正肯定不是隨便問上幾個問題就了事。”
“相信就好。”
“不過,艾修魯法特先生……你知道,說句題外話,我今天偶然的聽到了另外一個叫做這個名字的人哦。是從一隊來鷹隼城做生意的矮人商人那裡聽說的。”
“你是說,商隊裡有個矮人叫做艾修魯法特?那我可真的想要去見識一下。”
“不是,而是他們認識一個叫做艾修魯法特的矮人。”羅蒂雅微笑的說道。“那可不是一個普通人,而是一個矮人族中的大富翁,除此之外還是一個極受尊重的工藝大師。是不是覺得有點意外?”
“已經是第三個了。”艾修魯法特輕聲的說道。
“什麼第三個?”
“第三個叫做艾修魯法特的。”艾修魯法特回答。“前段時間,我偶然的知道了另外一個叫做這個名字的人。啊,也許不能稱爲‘人’。”
“他是什麼人?或者說,他是誰?”
“一位精靈王子。”艾修魯法特說道。“叫做艾修魯法特的精靈王子。據說在精靈一族中擁有極大的名望和聲譽……似乎很看不起人類,不過他確實叫這個名字。羅蒂雅小姐,你應該聽說過,不管是精靈還是矮人,都有着他們各自的語言。”
“啊,這個我倒是聽說過。”
“所以艾修魯法特這個名字,我想那也只是一個音譯罷了。一個湊巧”艾修魯法特說道。他表情很平靜,似乎只是做着一個普通的邏輯分析。“就好像精靈族的艾修魯法特王子,應該也只是一個發音而已。”
“真是一個奇妙的偶然呢。”
“天下之大,無奇不有。也許有一天,還會聽說另外一些叫做艾修魯法特的人吧。再說這也不是什麼專利了,世界上同名的例子,實在太多了。”
“說的也是啊。”羅蒂雅回答道。“不過,話說回來,艾修魯法特先生下一步要幹什麼?現在,好像我所有的秘密都被艾修魯法特先生知道了啊。”
“爲什麼我非得做些什麼才行?”艾修魯法特反問道。“就讓這些秘密保留在我心中,好像也是可以的。”
“呵呵,這個是……說起來艾修魯法特先生真的有幾分不食人間煙火,無慾無求的樣子。難道是我看錯了?因爲我第一次見到艾修魯法特先生,就覺得您這個人……似乎充滿了慾望啊。”羅蒂雅微笑着。“不過說起來,既然艾修魯法特先生抱有善意,那麼……是不是覺得可以幫我一把?眼下我可真的需要一些幫助呢。”
艾修魯法特沉吟了一下,“怎麼幫?”他問道。
“說簡單也簡單,說複雜也複雜。”羅蒂雅說道。“其實只要艾修魯法特做好準備就行了。關鍵時刻,需要你充充門面,也需要你出手幫忙。如果艾修魯法特有心的話,我們可以仔細的商量……不過,如果不打算浪費精力的話,”她微笑了一下。“按我說的辦就行了。嗯,怎麼說呢,我希望您能扮演一個特殊的角色,讓別人以爲您是我幕後的支持者,而我是您的情婦……畢竟在某方面,性別還是會引起歧視的。一個背後沒有男人撐腰的女人,看上去似乎比較容易欺負。”
艾修魯法特笑了一下,既沒有說同意,也沒有說反對。
“不過說起來還有一個事情。”羅蒂雅說道。“根據拉莉亞的說法……上一次在倉庫那裡,好像不止艾修魯法特一個人吧。應該是還帶着一個人,如果沒弄錯的話,是一個身材比較小的人,應該還是個孩子……甚至應該是個女孩子。”
“確實如此……不過你放心吧。”艾修魯法特說道。“那一位比我還安全可靠,她根本不可能把這個秘密泄露出去的。”
“呵呵,我想也是,我們的小女王確實不可能泄露這種秘密。”
“呃……”艾修魯法特其實想否認,但是看着羅蒂雅的笑臉,他意識到否認是沒有用的。“你怎麼知道的?”
“這不是一個很簡單的推論嗎?難道需要用腦子仔細思索?您想想看,艾修魯法特先生,假如你有天發現一位尚未結婚的,原本應該在王宮內負責保衛女王的衛兵,突然在街道上閒逛,身邊還帶着一個小女孩……你會覺得這個小孩會是誰?可別告訴我您那天不是執勤,因爲公寓那位看門的老頭,可是親眼看到您按時出去的。”
“啊……我倒沒想到這些。”艾修魯法特回答道。“不過這一點,能不能請你也保守秘密?如果泄露出去的話,我這個職位恐怕就保不住了啊。雖然不是什麼好職務,但是怎麼說也在上面花費了不少時間了呢。”
“當然了,就和您願意保守我的秘密一樣。”羅蒂雅咯咯的掩手而笑。說句實話,這個女人和艾修魯法特說話的時候,總是有着一種挑逗的味道在內。最初的時候,艾修魯法特認爲這是一種試探,但是現在,他覺得這或許羅蒂雅天生就是如此,當然,也許可能和她曾經是個娼婦有關。
艾修魯法特突然聽見樓上有一點輕微的響動。
“不過說實話,羅蒂雅女士……”艾修魯法特說道。“你爲什麼會覺得我充滿慾望?說句實話,我真的看起來像是這種人嗎?”。
“啊,這個,完全是一種直覺啦。”羅蒂雅輕笑着。“畢竟我也見識過很多男人。不過我曾經看過一本書上是這麼說的,如果一個男人對女性沒有太大興趣的話……那麼他肯定在其他方面有着極其強烈的慾望。當然,那些禁慾的苦修士之類怪胎例外。”她俏皮的眨了下眼睛,“您覺得呢?”
艾修魯法特想起布拉西安,他的四個老婆,情不自禁的笑了一下。如果不是爲了能娶多個老婆,他也沒必要來鷹隼城了。
“艾修魯法特先生就真的這麼自我節制嗎?您聽到樓上的動靜了麼?”
“啊,似乎是一點……輕微震動的樣子。”艾修魯法特說道。他知道這座“紅薔薇”的小酒館坐落在一座四層的建築中,其中二樓是酒館的隱秘包廂。但是三樓四樓卻不知道是幹什麼的。
“有客人正在和樓上盡興呢。”羅蒂雅說道。“嗯,應該是昨天晚上摟着姑娘睡了一覺,早上醒來突然又來了興致了吧。”
“二樓?”
“不,二樓是包廂,不接待客人過夜……深夜就會清場關門哦。是三樓和四樓呢,話說回來,艾修魯法特先生,難道你不知道,這整條街道上,比較高樓層的房間都是旅店,用來出租過夜的嗎?”。
“你聽這個聲音……”不注意倒也罷了,但是艾修魯法特細聽的時候,卻聽見了女人隱約的哭聲。“有個女孩一邊哭一邊在叫着‘我不要玩了’什麼的……真的沒問題嗎?”。
“您的聽力還真的敏銳。不過我想應該是沒問題的。昨天晚上,我這裡來了一個大客戶。就是我上一次和您說過的那一位,拜倫公爵的公子,大家都叫做小拜倫。他昨天可是在我這裡闊綽了一大把呢,後來還帶來四個女孩到三樓最大的那個房間去了。別看他個性有點惡劣,玩的花樣也多,但是應該不會真正傷害那些姑娘們,最多留下一些瘀傷罷了。不過他的打賞卻頂的上那些姑娘們兩個月的收入了。有錢人真好。他昨天還特別的挑選了那些看上去比較年幼的類型……過去還真不知道他還有這個愛好。不過也許只是嘗試罷了。”
“嘗試?什麼意思?”艾修魯法特立刻察覺羅蒂雅另有所指。
“上一次我好像和您說過了。如果沒弄錯的話,小拜倫就是我們小女王未來的結婚對象,至少是候補之一。如果真的發生那種事情,拜倫公爵大概會要求他什麼都不做,第一要緊的就是讓小女王懷上孩子吧。只要孩子懷上了,那麼我們的拜倫公爵就等於大獲全勝,功德圓滿,任何人也無法翻盤了。”
艾修魯法特沒見過小拜倫,但是他還對拜倫公爵的長相有點印象。雖然說這位公爵看上去慈眉善目,但是那是一種對老年人長相的評價。脫離這個要素,以他現在的外貌推斷的話,這位公爵年輕時候絕不能被稱爲帥。他想象了一下年輕版的拜倫和未來版的小丫頭在一起的場面。不知道爲什麼,這個簡單的想象讓他感到一陣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