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令智昏?!羅賓完全沒能理解貝勒爾的意思
“你知道,如果濱族擊敗吸血鬼,那麼將會發生什麼?”
“首先,他們可以避開和瑞恩人的正面衝突;其次,他們能獲得更好的防守條件;最後,他們還能得到良好的發展環境……”羅賓略微思索一下,回答道。
“那是整體而言,對個人而言,凱達薩將會得到什麼?”
“個人?”羅賓一時之間說不出話來,他完全沒考慮過這方面的問題。
“奪取西瓦尼亞之後,力主和吸血鬼開戰的凱達薩將佔據最大的一份功勞。假如不發生什麼其他的意外,他將主持各部落的土地劃分……換句話說,他就得到了稱王的機會。”
“稱王?凱達薩?可是濱族……”
“濱族歷來沒有國王。但是這並不代表就沒有人有稱王的野心!”貝勒爾回答道。“知道不,這是我從瑞恩高層那裡得到的機密情報……這位凱達薩大長老,他的野心可不小啊。”他意味深長的微笑了一下。“他甚至好幾次借用瑞恩人的手,爲他除去濱族內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啊……”
“可是他已經是大長老,濱族中最高的地位了。那些所謂的‘競爭對手’,本質上也是同僚,而不是上級。這種情況下,如果他沒有野心,那麼選擇合作,利益是勝過彼此競爭的。因爲他的做法等於削弱了濱族的整體力量。可是他還是這麼做了……那麼只有一種解釋,這個男人的心中,一定有着稱王的夢想。呵呵……”
貝勒爾發出一陣怎麼聽都像是在諷刺的笑聲。
“如果他們能夠打敗艾修魯法特,佔領西瓦尼亞。那麼凱達薩就會利用自己給各部族分配土地的機會,豎立起個人的無上權威。到此,他稱王之路已經水到渠成,萬事俱備。到時候只要一個藉口,比如說某種自然現象,又或者一個流言之類的,就能夠建國稱王。”
“但是,大人爲什麼要說‘利令智昏’呢?”羅賓不解的說道。“您不是說過,您擬定的戰術絕對可以用來對付吸血鬼的不死軍團。他們要是依靠這個戰術對抗吸血鬼……而且按您剛纔所說的,凱達薩稱王之路也是一步步堅實的走上來,最後功德圓滿水到渠成……”
“呵,這個問題就不能回答了。或者說,就算我解釋了你也不能理解吧。”貝勒爾回答道。“但是,毫無疑問,他現在對濱族的影響力還遠遠不夠。”
羅賓腦海裡靈光一閃。“大人,剛纔您衝進會場……”
“只是一個小小的實驗罷了。怎麼了?”貝勒爾回答道。“事實證明了我的推斷。凱達薩的權勢還很不穩固,他會需要更多的榮譽、機會和成績的。所以他一定會竭盡全力推動這次進攻吸血鬼的戰爭。如果他選擇和瑞恩人是死磕,那他就沒這麼多好處了,最多不過是在戰場上積累了一定的功勳,進一步鞏固了自己的地位……要說稱王那是遠遠不夠的。如果說什麼力挽狂瀾的,恐怕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沒這個本事。我剛纔說了,我們要做的就是祈禱,希望他可以利令智昏,爲這場戰爭全力以赴而不至於留下什麼後手。”
他停下話,因爲外面已經傳來清晰的腳步聲。很快,一位僕人出現在房間門口,向貝勒爾行禮。
“貝勒爾大人,我的主人請您參加會議。”僕人很有禮貌的說道。這個要求其實有點諷刺以爲,要知道之前貝勒爾剛被會議趕出去。
“好的,我馬上過去。”貝勒爾的臉上毫無半點不悅的意思。“羅賓。”他召喚自己的隨從。“幫我整理一下衣甲。”
“大人,他們爲什麼又要您去參加會議了?”
“當然是討論一下和吸血鬼作戰的細節問題。也就是我擬定的那個戰術。”貝勒爾回答道。“看起來他們已經在討論細節問題了……”
“那麼事情已經成功了?”羅賓興奮的問。
“不一定。”話是這麼說,貝勒爾的臉上可滿是一種成功的喜悅。“應該說,事情已經有七分吧。”
……
一個民兵從外面進來,臉上已經滿是不耐之色。
“蕾雅小姐。”他竭盡全力保持着客氣的口吻。“村長大人已經第三次催了。”
“請再等一下。”坐在牀邊的少女低聲的回答。民兵嘴巴翕動了一下,但最終還是收斂了怒氣,走出門去。但是在出門的時候,他用力的帶了一下門,使之發出“砰”的巨響。
在少女身邊,躺着一個病人。如果艾修魯法特還在這裡,他就會認出這正是之前和他見過面的老婦人,也就是蕾雅的外婆。
老婦人之前一直昏迷着,但是這一聲巨響讓她全身一震,慢慢的睜開眼睛。
少女的眼睛雖然看不見,但是她卻正因爲如此使得感官更加敏銳,她馬上感覺到老婦人的變化。“外婆。”她低聲的呼喚着。
“蕾雅……我剛纔做了一個夢……”老婦人的聲音幾不可辨。
“你好好休息……”蕾雅輕聲回答。但是她知道這只是安慰之辭罷了。在外人眼裡,老婦人只是冬天着涼發燒,這並不算是非常嚴重的疾病,休息幾天應該就能痊癒。但是她知道真相。儘管她從未故意去閱讀,但是卻不可避免的看到了老婦人的命運之線,知道外婆已經逃不過這一劫。
可是外婆一死,她在世界上就只剩下孤零零的一個人了。他能夠閱讀他人的命運,但是卻無法看到自己。未來究竟會是什麼樣的?她將會遇到什麼?恐懼、不安夾雜着悲痛,一點點的啃咬着她的心靈。她現在所能做到,就是抓住老婦人衰竭無力的手,低聲的抽泣。
門再一次被打開了。這一次可不是一個人的腳步聲,而是好幾個人。而蕾雅不用想也聽得出來其中一個人正是村長。
“哭哭啼啼的幹什麼!”村長的聲音裡可沒半點好氣,這是因爲他所有的耐心都在等待中被耗盡了。“只是讓你出遠門一趟,又不是再也不回來了,有必要這麼一副生離死別的樣子嗎?放心好了,我會派最好的醫生來照顧你外婆的。”
令他不爽的是,蕾雅卻沒有被他的這番合情合理的話給說服。她無神的眼睛裡滿是淚水,手裡依然握着老婦人的手。如果換一個對象,或許他就會發怒。但是正如這個世界上的常態:一隻可以生金蛋的鵝,不管怎麼搗亂也不會引來主人的怒火。主人哪怕被弄煩,也最多會拿第三者出氣。
這次事情如果成功,他就一躍從一個默默無聞的小部落首領一下子成爲一個享有很大名譽的長老。雖然這會讓他損失很大的一筆收入,但現在他缺乏的不是金錢,而是地位。而這件事情,蕾雅是關鍵。
“這件事情交給你了。”他指着牀上的老婦人對身邊的一個人下令。“好好照顧她,確保身體健康。如果她有三長兩短我拿你是問。”
說完這個之後,蕾雅果然看上去態度有點鬆動。村長向着身後的人做了一個手勢,兩個女人乘勢走過來,半扶半拖的把蕾雅給架了出去。
“外婆。”蕾雅在走出門前,突然轉過頭,用很淒厲的聲音叫了一聲。村長的怒火差一點衝上腦門,最後才強行壓制下去。這個小丫頭到底是怎麼回事?明明爲了讓她不至於太害怕,而把細節和緣由都告訴過她,但是她偏偏還是這副樣子。只是讓你偷偷的看一下那個吸血鬼,而不是送去給吸血鬼吃掉。
難道那個小丫頭知道了什麼?但是村長馬上把這個念頭丟開了。他現在已經對蕾雅的占卜能力有了一個瞭解。雖然說蕾雅能夠通過看到“命運之線”來占卜一個人的命運,但是這個“命運”卻是可以改變的,可以是促成,也可以是扭轉。比如說之前和瑞恩人的一系列戰鬥,經常是蕾雅通過占卜看到一次悲慘的失敗,但每次通過蕾雅所描述這次命運的細節,使得他都可以扭轉命運的方向。把原來的失敗變成勝利。也有幾次占卜是預示到他的勝利,而通過細節的掌握,使得他順利的將勝利變得更大更輝煌,代價也更小。
蕾雅並不能去了解一個完全沒有接觸的人的命運——當然,這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假如她能夠知曉遠方某個不認識的人的命運,她就成神了。
在村子的中心,此時已經聚集了很多的人和車。整個計劃中的使節團都聚集在這裡。雖然使節團的真實數目只有五六十人,但是各種託關係的、送別的、打探風聲的人簡直把這個頗有些規模的村子給塞滿了。
因爲很多人都清楚這場出使,表面上似乎是和吸血鬼協商共同對敵瑞恩人,但本質問題是探知吸血鬼的虛實。換句話說,就是爲了戰爭做準備。如果吸血鬼實力強大,那麼就和吸血鬼結盟,一起和瑞恩人死磕到底(反正也打過很多次了)。如果吸血鬼實力不濟,那麼就接受瑞恩人的要求,去幹掉吸血鬼並奪取西瓦尼亞。這個使節團很重要,等到使節團回來的時候,肯定會論功行賞的。
村長來的很遲。使節團的頭腦,也就是濱族的大貴族,擁有紅獅子旗幟的達蒙,已經顯得很不耐煩。不過他倒沒有發火,只是簡單的交談了幾句併發了點牢騷而已。在做完這件事情後,似乎是爲了保險起見,他又走向蕾雅所在的那輛車。同時下令讓部下們進行最後的檢查工作,只有兩個隨從跟在身邊。
“你就是蕾雅。”達蒙鑽進了車子,仔細的打量着蕾雅大而茫然的眼睛。瞎子卻爲明眼人占卜,這個世界還真的是充滿諷刺呢。
“是我。”蕾雅回答道。她已經不再流淚,但是眼角淚痕宛然。“你是……”
“我叫達蒙,相信你也聽說過我的名字。”達蒙倒很客氣。“出發之前,能幫我占卜一下嗎?我的未來會如何?”他笑着,但是眼角卻閃過一絲陰雲。“會死在戰場上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