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上刮過一陣旋風,揚起了一片滿含着血沫的煙塵。
兩翼的交戰已經開始。艾修魯法特將三個神的信徒分開,列爲左中右三線。他自己則指揮着中央的納垢瘟疫戰士。
戰鬥全面開始的時候,艾修魯法特的軍隊看上去很有優勢。因爲他們不僅在數量上大大超過敵人,同樣在陣型上也有優勢。因爲輕騎兵的牽制緣故,使得血牙領主的兩翼變得隊伍不整。
但是實際上交戰起來,事情卻沒有想的那麼簡單。艾修魯法特原先認爲佔據巨大優勢的右翼,也就是奸奇的信徒組成的軍團,居然一開始就陷入困境。他們原先打算用巨獸突破敵陣,然後用魔法支援殺傷敵人,最後才讓步兵上上前作戰。但是由於魔法的失效,那些被巫師們臨時捕獲來的,打算投入戰場的巨獸全部失去了控制。魔法支援什麼的自然更加不用說了。原定的計劃一個也沒有辦法執行。最後變成了兩軍毫無花招的正面衝鋒。
那些作爲前鋒,戰鬥力最強的奸奇戰士們紛紛在戰場之上倒下。他們後方的人都努力向前,想要利用數量的優勢壓★倒敵人,但是卻毫無用處。因爲儘管他們在詭詐之主的種種承諾下奮勇向前,但是他們的敵人要比他們更加強大。因爲恐虐的戰士與其說士氣高昂,不如說陷入了嗜血的瘋狂衝動。他們中的一些狂戰士都是獨自一個衝向那麼一整隊的敵人,單槍匹馬的揮舞着刀劍,不顧死活的衝向敵人密集之處。他們的臉上帶着惡魔一般的微笑,他們的斧頭和戰錘擁有着超常的斫殺能力。每一個孤身闖入敵營的恐虐戰士在被敵人砍死、刺倒之前都能殺死多個敵人。
靠着這種不顧一切的猛攻,恐虐戰士們很快改變了陣型上的劣勢。奸奇信徒的陣型也被撕碎、攪亂。雙方陷入了混戰。
但是在這種戰鬥中,奸奇戰士只要落單,就一定會被敵人剁成肉醬。哪怕他們聚集在一起,也無法改變他們的骨頭被剁碎、戳穿的命運。儘管詭詐之主的信徒們努力向前,想要通過迂迴包抄來減輕正面的壓力。但是一切都沒用。他們的數量優勢毫無意義,鮮血白白的流淌成河流。
終於,有人開始承受不住壓力,向後逃跑了。一個人的逃跑很快蔓延成一羣人的崩潰,雖然更多的人還在堅持,但是整個戰線的一個節點就這樣被撕開了。
不過在另外一邊,戰鬥的發展就不利於恐虐戰士們。艾修魯法特在這一邊放置的是歡娛王子的信徒。這兩位邪神——歡娛王子和血神——是每個人都知道的對頭。衆所周知,殺死歡娛王子的信徒是最能取悅血神的殺戮,而反過來,幹掉恐虐的信徒同樣會大得色孽的歡心。雖然血神的信徒擁有高昂的士氣,但是歡娛王子的信徒同樣擁有和敵人戰鬥的豐富經驗。當恐虐的信徒不顧一切的衝過來,想要攪亂,粉碎敵人陣型的時候,他們的行動卻遭到了失敗。他們雖然衝入敵陣,用自己的死換來敵人的傷亡,但卻沒能阻止敵人混亂的部隊迅速後撤並重新整隊。通過陣型的靈巧變動,歡娛王子的部隊迅速的消除的敵人敢死豬突的壓力,並且穩定了戰線。同時,他們之中的輕裝部隊,開始繞向敵人的側翼,通過類似輕騎兵的那種騷擾戰術來牽制敵人。雖然他們沒能造成了什麼損失,但是卻也極大的分化了正面戰場的壓力。
歡娛王子的信徒們迅速的利用了自己兵力的優勢。在意識到恐虐的戰士們無法突破自己的正面之後,他們就開始延長戰線。恐虐的信徒雖然勇猛,但是兵力上的劣勢使得他們很快就把戰線拉長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步。
不過比起兩翼來,在正面戰場上,瘟疫戰士們承受着最大,也最重的壓力。恐虐戰士無愧於混沌最強的戰士,他們揮舞着刀斧,如山上滾下來的岩石一樣勢不可擋。血牙領主衝鋒在第一線。這位惡魔王子的身邊都是勇冠三軍的超級鬥士,一個個都像發了戰爭狂一樣,在極度的興奮中撲向敵人。他們就如錐子的錐尖,兇猛的刺入了敵人的戰陣。
雖然納垢的瘟疫戰士們同樣士氣高昂,但是面對這些已經徹底陷入殺戮的狂喜的恐虐戰士,瘟疫戰士們還是被打得節節後退。他們的進攻變成了防守,有那麼一陣子,他們看起來就要被打敗了。
但是這個時候,他們已經退入了先前的戰場——也就是鋼牛騎士被殲滅的那片區域。在這裡,被殺死的瘟疫戰士的屍體依然在努力的散發着瘴氣和惡臭。他們的血流滿了地面,所以泥土中都摻雜着着納垢神力引起的劇毒。這些東西對於納垢信徒而言毫無任何影響,但是對於恐虐的戰士而言卻造成了很大的混亂。一些瘟疫戰士的屍體甚至在雙方踐踏下爆碎開來,將無數摻雜着毒素的碎片向四面散開。
在這種意外打擊面前,恐虐的攻勢迅速的減弱了。雙方的戰線穩定下來,陷入僵局。雖然瘟疫戰士們在數量上佔據絕對優勢,但是面對一個個如瘋虎一樣的恐虐狂戰士,艾修魯法特還是放棄了迂迴包抄敵人的打算,只想要用最厚實的陣型,慢慢的耗盡、拖垮敵人。
這是一場兇猛與堅韌的對決。恐虐戰士們狂熱的進攻,而瘟疫戰士們死命的抵擋。雙方的每一步前進和每一步後退,都付出了血流成河的代價。
槍矛在搖晃,旗幟在飄揚,人類喉嚨之中發出的吶喊聲讓空氣都爲之震動。
艾修魯法特的右翼距離失敗只差一步的時候,得到了預備隊的增援。薩格麾下恐虐戰士們——不是來自鮮血要塞,而是來自艾修魯法特陣營——及時的補充上來,堪堪抵擋住血牙領主部下的攻勢。恐虐信徒在戰場上刀兵相見實在是太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所以交戰雙方沒有一點的心理負擔。
因爲同爲恐虐戰士,雙方無論在哪方面都差別不大。於是戰鬥又變成了僵持,穩定下來的奸奇戰士們重新被聚集起來,返回戰場。同時之前被鋼牛騎士完全打垮的重騎兵也再次集合起來,在這邊提供了支援,使得勝利再一次離開了血牙領主這一邊。
整個戰場上,現在看不出勝利和失敗的跡象。盾牌擊打着盾牌,人砍殺着人,堅固的混沌盔甲在錘子、戰斧和闊劍之下被斫裂,數不清的人類如劈開的樹木一樣倒在戰場上。那可怕的斫殺如一陣暴風一樣,將一朵一朵生命的火花吹滅。
在這場可怕混亂的中央,兩軍的將軍都在第一線。他們無愧於混沌英雄的榮譽,哪個地方出現了動搖、混亂和潰逃,他們就會出現在那裡。然後憑藉自己超人的力量和勇氣,迅速的穩定戰線,恢復士氣。也許是命運作弄,也許是諸神安排,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兩位身處一線的將軍居然沒有一次面對面的機會。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度過。無論兩軍戰士如何勇猛,如何作戰,但整個戰場還是呈現僵局。你可以說佔有優勢,但是卻絕不能說勝利已經爲期不遠。只有血和犧牲者在不停的增加着。
……
“集合你的軍隊,不要屈服!”艾修魯法特揮劍斬殺了最後一個衝上來恐虐戰士,衝着一名中級軍官喊道。在剛纔的戰鬥中,這位軍官的部下傷亡過半而險些崩潰。如果不是身爲將軍的艾修魯法特及時趕到並第一時間消滅突入之敵的話,也許事情已經不可收拾了。現在,艾修魯法特就在做着這些消防隊員的工作。這也是作爲一個將軍他能做的所有工作。
現在的他,全身上下都滿是鮮血。他已經不記得自己戰鬥過多久,或者自己還能堅持多久。但是他很清楚,跟在他身邊的衛隊已經只殘留下十來人,而且個個帶傷。
他現在終於明白了當初納垢的警告。如果他如最初一樣,將不同神的信徒打散編組,或許他此刻已經徹底失敗。
歸根結底來說,又有誰能想到完全不擅長魔法的恐虐信徒,居然使出那種招數呢?如果是在南方,艾修魯法特也許能夠有所警覺——畢竟南方的破魔卷軸是可以買賣收集的,但是混沌之中可沒有這種商品經濟。他曾經以爲自己考慮到了一切,但是最終還是證明了人類的智慧有其極限所在。
而且,恐虐軍團的戰鬥力,也遠比預想的高。兩倍的兵力優勢帶來的也只是堪堪持平而已。
在他的身後,崩潰下來的瘟疫戰士們已經重新集合。在看到他們的將軍大發神威消滅敵人之後,他們已經重新恢復了鬥志並且可以再一次投入戰鬥。
“進攻!”那位軍官高喊着。爲了在將軍面前證明自己,他沒有原地不動,而是率領自己的部下主動向前發動攻勢。
然後艾修魯法特看到了一個紅色的身影朝着這邊大踏步的過來。
戰場的煙塵遮掩了身影的部分,但是很容易看出來,身影完全不像人類,因爲它的身材更接近於一個巨人。碩大強健的身軀之上,披掛着黃銅的盔甲。這副盔甲很奇怪——因爲它裸露的地方太多。與其說是一件盔甲,不如說是一件背心,而且是一件短背心。因爲它甚至不能遮掩腹部。
很快,身影接近了。現在能看出,這是一個渾身肌肉和充滿野性的龐然大物,有着近似犬科類的面容,血跡斑斑的鬃毛和尖銳大角。更值得注意的是這個生物的背後有着一雙翅膀(儘管現在是收起來的)。怪物的身前掛滿了衆多的頭顱,數量是如此的多,以至於讓人一時之間無法辨明數量,怪物那雙和人類相似的手中高舉着巨大的斧頭。這不是普通的武器,而更類似於那些爲了處決那些叛逃者而鑄的行刑工具。
隔着老遠,就能看到這件斧頭上的寒光——雖然它已經飲血無數,但是依然有着剃刀般鋒利的邊緣。
怪物迎着這一隊納垢戰士而來。
接下去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怪物呼喊着血神的名字,手中的巨斧閃電般的高舉過頭頂,並對自己面前的目標全力一擊,隊伍前方的瘟疫戰士隊長——那是一位神選戰士——盔甲和軀體瞬間破裂開,隨後的第二擊徹底將他變成了滿地的碎肉。
其他的戰士向怪物發出猛攻,但是怪物似乎完全無視了這些攻擊。儘管刀斧戰錘不停的落在他身上,卻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保護着怪物,讓它沒有受到任何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