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孽的笑聲在他腦海裡迴盪,輕柔、充滿無可名狀的魅力和誘惑,但卻沒有回答艾修魯法特的問題。不過,這早就在艾修魯法特的預料之內。
“因爲我……是特殊的嗎?”艾修魯法特試探的問。說起來,這個問題有點傻,他有什麼特殊的呢?沒錯,他擁有超人的體質,不管是五感還是體力都大大超出普通人(更別說那種不可思議的夜視能力了),他還不需要食物、水、睡眠等等對普通人而言必不可少的東西,此外,他還同時擁有高超的戰技和魔法技巧(以及黑魔法)。把這些與衆不同的特殊能力列起來,也許林林總總的能列上一張紙,放在中央七國,算得上驚世駭俗了。
但是放在混沌這邊,這些能力卻又不值一提。艾修魯法特親眼看到過邪神的能力:能夠無中生有,而且隨心所欲的創造出物質來。他身上的混沌盔甲就是典型的證據。至於人體的強化,那更是常見現象——艾修魯法特還在阿索文部落的時候,就看到過接受神恩的人。當時,在得到邪神恩寵之後,那位混沌信徒在轉眼之間,體型和力量都有了明顯的增長。
在混沌部落的傳說裡,艾修魯法特擁有的那些特殊能力並不特殊(倒是這麼多能力聚集在一個人身上比較少見)。因爲邪神本來就經常賜予凡人特殊的力量。增加力量、耐力、反應速度之類是比較常見的,長出特殊的肢體,擁有特殊能力的也不少見。不吃不喝不睡在南方那是破天荒一樣的事,但對混沌來說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傳說中,人類升魔成爲惡魔王子之後,就擁有這種能力。
至於劍和魔法什麼更不值一提,因爲奸奇確實擁有給予凡人施法天賦的能力。他們既然能將一些畫面直接塞進艾修魯法特的腦海,他們定然也可以將魔法知識什麼塞進另外一些人的腦海裡。
如果說艾修魯法特身上有什麼東西是值得邪神覬覦的話——那應該是統帥的才華。在艾修魯法特看來,混沌軍團的或許非常強大,但是真的太缺乏合格的統帥了。這或許是一種悖論:遵循諸神的教誨,走在諸神許可的榮耀和力量上道路的人,真的是很難產生優秀的統帥的。或者可以這麼說,四神的教義和優秀統帥必須的能力之間是格格不入的。擁有統帥天賦的人恐怕成不了高級信徒,不是高級信徒就無法統帥軍隊。
“是的……”色孽的笑聲如風一樣在艾修魯法特的身上拂過。“你是特殊的,唯一的一個。”
“而且……”色孽繼續說道。“我們正需要你。”
“需要?”艾修魯法特定了定神,終於說到重點了。
“恐虐……正在策劃着一些事情。他會打破目前的平衡。我們需要一個人去擊敗他,消滅他的野心。而你,正是合適的人選。”
“爲什麼我是合適的人選?”
“你有能力!你也許自己都未意識到,但是你有着絕大的能力。我們的力量不能深入恐虐的領域,因爲那樣同樣會打破平衡。但是你可以,束縛神的規則對凡人而言是無效的。藉助你的手,我們可以將已被破壞的平衡恢復原狀。”
“……當然,對你而言這也很重要,因爲在恢復平衡的同時,你也可以完成自己的目的。”
……
艾修魯法特再一次將手放下來。奸奇和色孽是兩個完全不同的神,兩個神對他採用了兩種截然不同的手段。和姦奇的談判簡直就像是一場商業談判一樣(當然,比阿金更累人),雙方各自擺開架勢,向對手展示手中的底牌,同時猜測對手的各種策略。奸奇的狡詐在混沌之中也是臭名昭彰的,“詭詐之主”就是他的別名,也是奸奇最喜歡的稱號。奸奇一直在嘗試說服他,用各種各樣現實的誘惑和威脅。
而色孽,手段就簡單得多。艾修魯法特認爲,色孽始終在嘗試用那種聲音影響他的思維。一旦艾修魯法特被迷惑,他就定然屈服在色孽的意志之下。
和姦奇打交道,你完全搞不懂什麼時候就着了他的道。和色孽打交道,只要一次性的軟弱就會徹底淪陷。書上說的沒錯,和邪神打交道絕對沒什麼好結果。
但是很可惜,艾修魯法特別無選擇。他現在已經確定,如果沒有邪神的背後支持,他就絕不可能帶着星刻回去。
這個時候,身後傳來腳步聲。艾修魯法特這才發現夕陽的淡金色光芒已經從帳篷的縫隙中照進來——不知不覺中,此時已是黃昏了。
身後過來的是弗林特。他的神情充滿了難以言喻的激動,如果艾修魯法特沒弄錯的話,弗林特已經接受過第二次神恩了。因爲他體型發生了一定變化——細看的話,他的肩寬了不少,身體也略微增高了一些,此外他的盔甲也是全新的。
上一次弗林特接受神恩是因爲殺死了混沌領主阿託利安(起碼他在消滅阿託利安的隨從過程中表現出色),而這一次接受神恩則應該是戰場上的出色表現贏得了色孽的微笑。
這也是混沌世界的法則——取悅諸神者定然會得到諸神慷慨的饋贈。信徒從邪神那裡得到的第一件禮物通常是混沌盔甲,但在贏得自己的混沌盔甲之後,邪神就會將自己的恩寵直接灌注到信徒的肉體之上——這並不是一次完成的,而是多次。根據一般的看法,這種事情將一直重複,直到這位信徒在戰鬥中掛掉或者肉體上的潛力被徹底的發掘出來。如果是後者,他就會被提升爲混沌冠軍。
弗林特已經又向混沌冠軍的路邁出了一步。
“大人,您還在這裡?”弗林特說道。
“怎麼了?談判的事情怎麼了?”艾修魯法特順口問道。
“已經完成了,一切如您預料的一樣。”弗林特現在倒是不掩飾自己對艾修魯法特的仰慕了。“戰爭已經勝利的結束了。”
和很多無語恐慌部落裡的人一樣,弗林特現在已經知道艾修魯法特是接受神的命令來保護無語恐慌部落的。
“是的,已經結束了。”艾修魯法特點點頭。這一次戰爭結束了,但是隻是這一次而已。諸神已經向他指出了前進的方向,而他現在除了沿着它們指明的道路前進之外,沒有其他的選擇。
“大人,您下面打算……”弗林特試探的問道。
“我要離開這裡。”艾修魯法特說道,他看着弗林特,“不過,我不是孤身離開,我要在這裡召集一支服從我的軍隊,到北方去。”
“到北方去?”塔瑞克掀開帳篷側面的簾門,走了進來。“大人,您去那裡幹什麼?”
“那裡有一場……屬於我的戰爭。”艾修魯法特說道。
天色完全黑下來了。
對於無語恐慌部落而言,今天是一個好日子。昨天他們贏得了一場艱難的戰鬥,但是今天他們才贏得了最終的勝利果實。三個部落的盟約此時已經灰飛煙滅,由於彼此之間的不信任和提防,使得他們最終都選擇向無語恐慌部落求和。在可預見的未來,這樣的盟約不會再一次簽訂——也許要等上十年乃至更久,這場失利造成的影響纔會最終淡去。但是十年時間意味着無語恐慌部落將有充裕的時間休養生息,恢復元氣。到了那個時候,一切都會回到最初的狀態之中。
沒錯,無語恐慌在這場戰爭中沒有獲取值得一提的戰利品,但是他們能夠原樣的倖存下去本身就是最好的戰利品了。
歡慶的宴席是在他們回到大本營之後舉行的,所有的戰士,包括那些僱傭兵,都在那裡開懷暢飲,歡慶勝利。在宴會之上,“爲艾修魯法特大人乾杯”這樣的祝酒詞此起彼伏不斷。每個無語恐慌的人都明白,只要這位混沌領主還在部落裡,無語恐慌的地位就安如泰山。
混沌部落的宴會沒南方那麼多規矩,在這一片混亂之中,甚至沒有人發現他們所祝福的對象,也就是混沌領主艾修魯法特,壓根沒有出現在宴席之上。不過這倒是很正常,一場參與者達到數萬人的大型宴會,找不到某個人實在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今夜,寒冷而寂靜。
初秋的草原已經出現了一些季節變化的明顯跡象。雖然白天在陽光下依然暖和(甚至有點偏熱),但是夜晚卻已經有滲人的寒意了。
火把在黑夜中靜靜的燃燒,照亮周圍的一小塊區域。這裡是無語恐慌部落大本營的外圍,此時此刻,人們並不在乎火光的強弱。這場勝利帶來很多的喜悅和安心,每個人都已經知道危機過去,部落從此安全了。哪怕在黑夜中行走也不再恐懼遭到敵人斥候的襲擊。
火把在寒風中燃燒,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如同是有人的心房在不規則的跳動。
艾修魯法特在火把面前停下來。這裡是一個巡邏兵的哨位,火把是爲巡邏隊照明用的。但是今夜並沒有什麼巡邏隊,因爲戰爭已經結束。
“大人。”塔瑞克有些不解的看着艾修魯法特的動作。他不懂艾修魯法特爲什麼會在這個夜晚離開營地出來閒逛——好吧,他也沒敢問,只是默默的跟在後面。根據塔瑞克的觀察,他的這種行動無疑取悅了這位混沌領主。“您在這裡想什麼?”
“我在想,神是什麼。”艾修魯法特伸手朝着身前空氣中抓去,就好像那裡有什麼東西飛過一樣。“他們到底有什麼程度的能力呢?”
“諸神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塔瑞克小心翼翼的回答。
“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那他們能不能……把其他的神給消滅掉呢?”艾修魯法特笑了一下,問了這個堪稱褻瀆的問題。
“大人,此類話題倒是讓我想起我昔日的那位導師。他曾經說過,諸神只有在遵從某種規則的前提下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
“那位導師呢?”
“他加入了南征的大軍,再也沒有回來。”塔瑞克倒也坦率。“說起來,倒是有一個說法……據說,那位擊敗南征軍團的南方人將軍,名字也叫做艾修魯法特。”
“呵……”艾修魯法特笑了一聲。“沒錯,那就是我。說起來,殺掉你導師的也許就是我也不一定,那一次我親手幹掉的奸奇巫師數量可不少。而且當時我還特別下令,逮到巫師統統都要就地處決。”他回頭看着塔瑞克。“想爲你的導師報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