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幫的老巢在夜色中看來也是稀鬆的很。道明臣驚訝地問宿雲微:“這就到了?”宿雲微點點頭。
在門口先轉了一圈,只是個簡單的很的建材門市嗎。道明臣心裡嘀咕道:還沒我的舞廳氣派呢。
宿雲微把車熄了火,朝道明臣努了努嘴:“走吧。”
進了建材門市道明臣發現原來後門穿過有個大大的院子,地方大的很,諾大的庭院地上擱了一大堆的啞鈴和石鎖,幾個壯健的漢子正裸着身子站在那兒,用冷冷的目光打量着道明臣,身上“忽忽”地騰着熱氣。道明臣訕訕地笑道:“豁,好大塊的胸肌啊。”
庭院的廂房壁上貼着象海報一樣的東西,道明臣跑過去象個鄉巴佬一樣趴在那看了半天才明白,原來是天都人所謂的代圖,這玩意兒是古時候沒有照相機時,找那些畫師將人物的臉譜描下來,以供後世瞻仰的遺像。掛在牆上的一溜代圖只到牆角,纔有了些黑白照片,反正看來看去都是些老頭子的遺容。
“這是什麼玩意?你們怎麼會掛着這些東西的?做什麼的?”道明臣唧唧呱呱地問道。
“這是我們黃幫歷代的龍頭的代圖。”宿雲微掩飾不住的驕傲,“一飯吃不出胖子,三輩子養不出貴族。我們黃幫的歷史可以最早追述到滿清康乾盛世,你看到第一副畫像是當時的宮廷畫師郎士寧的作品。”看到道明臣一臉的肉拓油,就知道他肯定不知道誰是郎士寧,遂有繼續解釋道:“郎士寧是意大利人,因爲傳教的關係來到中國,是宮廷畫師,畫筆通貫中西。”
不就是一個洋鬼子嗎。道明臣心裡暗暗好笑,中國人頂喜歡搞這套媚洋的花頭。趕明兒我把他撕下來給擦了*,還能省點毛倉紙。
宿雲微說道;“這是我們幫派悠久的歷史傳統,不象現在有的幫派,連輩分還沒搞清,就出來跑江湖。”道明臣點點頭,正色道:“那是,這可是一代又一代複製下來的江湖文化。”看到宿雲微談到歷史的那種琚傲的神情,道明臣暗暗嘆道,我回去也搞個假歷史去糊弄別人,扯虎皮做大旗誰不會啊。
穿過廂房,進了花廳的走廊,一路上全是倚在牆壁上的黃幫中人,一看打扮就知道肯定是打手之類的青皮,個個下巴上全是沒刮乾淨的鬍渣,目光中滿是挑釁的味道,眼睛裡的邪惡呼之欲出。有的還用起貨用的鐵鉤在鐵青的下巴上刮來刮去。
遠遠的看見正堂的刺眼的光線,宿雲微就喊了起來:“雷爺,客到了!”
好傢伙!道明臣進了正堂,真有了時光倒流的感覺,中間的中堂是塊碩大的匾,上面畫的是桃園三結義的故事,旁邊是兩塊布幔,上面各繡着一頭吊額白睛的下山大蟲。邊上香燭紙馬,旃檀徹腦。香案上是一排利器,水火棍、七寶刀,魚腸匕、宣花斧。
一排太師椅的中間坐着個大馬金刀的漢子,體態魁偉,煨鉢大手正捏着個茶蓋敲着茶杯。身後有個體態妖嬈的女子正把他的腦袋仰按在碩大的**間,用手指幫他揉捏着太陽穴,鐵青的下巴正朝着道明臣。
“雷爺,人來了。”宿雲微畢恭畢敬地說道。
“唔、、、、、、”被稱爲雷爺的漢子輕輕答應了一聲。不知道是因爲舒服而呻吟還是在回答宿雲微。
道明臣悄悄問宿雲微道:“你們黃幫的龍頭不是姓馬麼,怎麼姓雷了?”
“那是因爲馬卡橋他老人家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了。”雷爺擡起了頭;“現在的黃幫是我——雷猛的堂口。小子,你連這個都不知道,怎麼出來跑江湖?”
媽媽蜜呀!道明臣差點叫出來,這哪裡是黃幫的老大,分明是周倉的表弟,李逵的二哥啊,閉上眼睛在夜裡走,不打電筒都發現不了他。不過江湖大哥就是江湖大哥,眼神中的逼人氣勢任誰也學不來。
道明臣先在桃園三結義的畫像下上了一柱香,作了個揶。“你們黃幫怎麼說也是城西的地頭蛇,我冒犯了虎威,今天來就是爲了把這件事講講清楚的,我並不想把事情鬧大,你們受傷的人的湯藥費我照給,不如、、、、、、”
道明臣的話只說了一半,就被雷爺的手勢揮成了兩截:“小兄弟,你憑什麼這麼自信?就憑你和你的二十幾個退伍兵馬崽?”
宿雲微在一旁笑咪咪地說:“你們的底我已經起的一清二楚了。”
道明臣的眉毛跳了跳;“哦??是嗎?”反手一把軍刺飛出,將一隻在燈前飛舞的飛蛾釘在了棗木的太師椅上,軍刺最起碼嵌進堅硬的棗木去一半。
“好功夫!早知道你就會來。”雷爺站起身道:“昔年春秋戰國時,藺相如曾有“壯士之怒”之說,如果我猜的不錯,今天你談的攏就談,談不攏大概也準備來個壯士之怒是不是?”
豬尿孚被捅穿了。道明臣有點臉紅地問道:“你從哪兒分析出來的?”
宿雲微看到道明臣的窘樣,微笑着道:“我們黃幫可不是那種剛剛出來的毛頭小夥,你沒覺得今天我們這裡的人手有點多麼?”言下之意很明瞭,就是爲你準備的。
“早聽說城西地面新出了條過江龍,今日一見果然是丰神俊郎,”雷爺詫異地問道:“我就不明白,就是你居然能把我們的二虎打成半死不活的?跟着還掃了張大炮的場子?”
“不相信你也可以試試?”道明臣也笑咪咪地說道。
“好!天都什麼時候出過這樣的好漢子,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這樣說話,真叫人又是欣賞又是佩服。”雷爺豎了豎大拇指。
“佩服我?爲什麼?就爲了幹了那兩件事?”道明臣有點意外,“那我早知道應該再幹點讓你更佩服我的事的。”
“活蟹活蟹”雷爺仰天大笑,笑聲把庭院裡的樹上的兩隻老鴉都嚇得“撲棱棱”飛走了。“好小子,你以爲我欣賞你別的什麼?天都能這麼狂放的人已經很少了!”頓了一頓,雷爺繼續說道:“說句老實話,我真的很忌憚你們這些剛剛出道的小年青,一個個血氣方剛,敢做敢爲,不象我們,江湖越老,膽子越小。”
“所以你就在那布幔後頭藏着兩個人?”道明臣促狹地說道。
“活蟹活蟹”雷爺招牌式的笑聲又響了起來;“你真是讓我越來越有驚喜的感覺。出來吧!”
布幔後面杴起了一角,走出兩個面容冷酷的漢子,一個人手裡抓一把噴沙槍,另一個雙手提着兩把發令槍改裝的口徑槍。任道明臣有所心理準備,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空氣。
噴沙槍是天都的獵戶自己造的,每次灌裝起碼三兩以上的火藥,塞上自行車的軸承鋼珠,射程雖然不及遠,而且只有一發,但十步之內,能將一棵樹上的麻雀全部打落,堪稱是近戰之王。另兩把口徑槍雖然是改裝的,但想必射到身上也不是好玩的事。
“跟着我幹吧。本來我不大想留你了,但是看到你這麼優秀,我真的忍不住也迸發了愛才之心了。你自己想出頭是不大可能的,天都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雷爺看着道明臣的眼睛說道。
“先讓這二位把槍口先移開好嗎?我不大習慣給人用槍指着腦袋。”道明臣撇了兩個持槍的殺手一眼。
雷爺點點頭,兩個殺手把槍口移開了——對準了地面。
“跟着你們混,我有什麼好處?”道明臣深知“有奶就是娘”的古訓是什麼道理。
“黃幫的現狀你大概還不知道,自從老爺子退出江湖之後,人人現在都是自顧自,幫派的利益倒擱到一邊去了。被你廢掉一隻手的小飛,居然自己去組什麼賭場,剩下的兩隻虎,除了駱四還算聽話,另外的一個齊和尚也越來越桀驁難訓,我當上這個龍頭可是有很多人在背後說三道四呢。”雷爺嘆了口氣,“雖然是處理你們這樣的小事,現在也要我自己出馬了,你說說,這叫什麼事?你的大名現在可是叫的倍兒響,我前幾天還在和小宿說,不要哪天我也被裝在水泥桶裡丟在大海里。”
道明臣的臉一下子變的鐵青,“你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宿雲微在一旁拍拍他的肩膀道:“兄弟,這世界上哪有不漏風的牆?外面已經開始傳開了。這種事,也就是上面不知道罷了。”
“你們這算什麼?是要挾我嗎?還沒回答我的問題,我的斧頭幫加入你們有什麼好處?”道明臣一臉的流氓相。
雷爺和宿雲微笑了起來。
豬尿孚又戳穿了。什麼斧頭幫,不過就二十幾把斧頭而已,和‘幫’的規模似乎還差點。
“目前的天都處在海濱城市中,正是改革開放的前沿,老的一套規矩不被解放掉,等待我們的只有淘汰。黃幫的人才,死的死,跑到海外的跑到海外,目前上得檯盤的就那麼幾個,還自己窩裡鬥。光整個城西,只到現在火車站的地頭還在別人手裡,當初那個死鬼張大炮的哥哥張建國只是替別人做了嫁衣而已。”雷爺嘆了口氣,“你曉得嗎?就城西地面,就有賣羊肉串的新疆人,火車站的江蘇人,齊和尚的三幫人馬在作亂,全都是瘋狗,都想在口頭上搶肉呢。今年的城西是政府開發建設的重點,我們控制的建材市場現在連河東的老壩頭,城南的菜刀隊,城北的架勢堂也想分一杯羹。”雷爺的表情相當的鬱悶。
““搬磚頭”你知道嗎?”宿雲微問道明臣。道明臣遺憾地搖了搖頭。
““搬磚頭”是道上的行話,簡單解釋:就是某個勢力強勁的幫派勢力控制住地頭的建築工隊的老闆,告訴他,所有的建材必須要在幫會勢力的堂口進貨,否則老闆的人生安全將不受保護,一般的老闆都會乖乖聽話,也有勢力大的罩住的,真刀真槍的上陣,喝壯行酒,大刀片子上來殺出血路。建築材料一般都是從廠家直接進,一般情況下,幫派勢力在這種事上是不用花錢的。現在天都的高樓立交每天就和雨後春筍一樣冒出來,國營的私人的包工隊齊上陣,撇去一些政府大樓不能亂搞,其他的,比如十層左右的高樓,收益不在幾十萬之下。刨去必要的開支,比如說打手的酬金,湯藥費,上頭的紅包打點等等,一般能剩好多。當然每棟樓造價不一樣,收益也不同,所以也是大家眼紅的原因。”宿雲微慢慢地解釋道。
“說穿了就是掙個差價,對不對?”道明臣問道。
“是也不是。我們的價格在建材廠是很低的,因爲是批發的關係,但是賣過去就不是這個價了,單位價上只加一分錢,也能把你嚇死。”宿雲微繼續補充道。
這活不是我那幾十個鳥人能折騰出來的。道明臣心想。
看到道明臣的驚厄的表情,雷爺淡淡說道:“目前的黃幫,四虎的堂口都是各撈各的,哪裡還有什麼江湖道義。其實黃、賭、毒是上不了檯盤的,你在別人鬧是沒人管,但你要知道,誰曉得哪天一陣大浪來,不被他們捅一刀?”雷雨的手指戳了戳天花板;“這些做官的,撈夠了孔方兄就要撈麪子和政績了,到時誰管你?”
宿雲微接過話頭道:“所以,你最好的出路還是加入我們,否則、、、、”
道明臣搶過話頭道:“要不然就幹掉我是不是?”
宿雲微的雙手一攤,聳了聳肩膀,不置可否。兩個殺手的槍口在悄悄稍微的上揚。
“哈哈、、、、、、、、、”道明臣仰天長笑。
“很好笑麼?”宿雲微看着他;“我們在和你說正經的呢。”
“挺感謝你們給我講了這麼多我不知道的。不過我討厭別人老是拿槍指着我,我第二次也是最後一次告訴你們,別拿槍指着我。”道明臣的手裡不知道什麼時候又出現了一把軍刺,閃亮的三棱上的烤藍冷冰冰地看着雷爺。
宿雲微不屑道:“你幹什麼?你以爲就憑把刺刀就可以在這大呼小叫?”他的手揚了起來,只要一落,道明臣肯定會被射成馬蜂窩。
“慢!”雷爺喝止住了他的舉動。
“我的軍刺投擲出來,十米之內,必定血濺五步。我不介意試試準頭。”道明臣的臉上沒有一絲的慌張,他的目光冷的象冰塊。
“別、、、”雷爺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惶恐,“我知道解放軍的飛刀是很厲害的,我只是存心欣賞你而已,爲什麼你不理解我?”
“你讓我噴沙槍的威逼下理解你?”道明臣的嘴角調侃般地跳了跳。
“把槍先放下!”雷爺揮了揮手,繼續誠懇地說道;“一起發財不好嗎?”
道明臣的目光絲毫沒離開雷爺腦袋的意思,冷冽的目光讓雷爺的後脖子一陣涼颼颼。
“還沒說你能給我什麼好處呢?”道明臣終於開了口,手上的軍刺也變戲法地縮回了袖子。
雷爺伸手抹了一下自己額頭上滾滾而下的汗珠,心有餘悸地說道:“當然是有好處的,皇帝不差餓兵,我給你五萬啓動資金,今後天都城西地面的“搬磚頭”就由你來搬,貨源由幫派來解決,你只要去搞定地面上的事,每棟工程上交幫會30%利潤就好,張建國以前的地頭正好讓給你,你就是新開的‘龍騰堂口’的負責人,至於人手你自己去招兵買馬,我想有了錢應該會很好辦吧?”
“你爲什麼要選中我?”道明臣斜也在雷爺的臉問道。
“說句老實話,我真的有點後悔了,你比我想象中要更加、、、更加、、、”雷爺似乎找不出一個形容詞來形容道明臣。
“成交!”道明臣斬釘截鐵道。
“錢明天我讓人送來給你。你一定會在天都幹出名堂的,我相信。”雷爺說道,眼神中掩飾不住的欣賞。
道明臣扭過頭揮了揮手;“有句話我記得最牢,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今後有用的着道明臣的地方,以後只管言語一聲。”說罷,揚長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持噴沙槍的漢子問道:“大哥,我看這小子養不熟,乾脆、、、、”
“不!”雷爺的臉上換成了一副猙獰的表情;“留着吧,本來我是相中郭小山的,現在看到他這條瘋狗,我更滿意了,對着我都敢這樣,不怕他不把那些***剷平踏扁。”
“養肥了再除就不好辦了,雷爺!”宿雲微攛掇道。
“讓他出出風頭吧。槍打的是出頭鳥。等到他肥了,我們早就更肥了,現在都什麼時代了,還玩什麼冷兵器。到時只要一封檢舉揭發的信箋就讓他完蛋。再不行,僱幾個臺灣槍擊要犯來,把他給斃了。神不知鬼不覺。不行再咱們自己來!”雷猛摸了摸下巴,臉上盡是和他面龐不相稱的狡猾。
“哈哈,雷爺是把他當成了條在外面專門咬人的狗了吧?”兩個持槍的漢子狂笑道。
雷爺也是一陣狂笑。
宿雲微有點擔心地說道:“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我看見這小子就象把泡在清冽的冰水裡的菜刀!”
雷爺收住笑容,“也是,明天把他的家底查查,看看有什麼親戚什麼的,那樣就更好辦了。”復又忍不住笑問道:“小宿你是怎麼了?咱們幹這事又不是第一次了,怕什麼,當年的張建國那麼樣一條瘋狗,比這小子狠出不知道多少,不是也在被咱們玩弄於股掌之上嗎?”
宿雲微勉強地笑笑。
“玩江湖?光憑血氣有b用。”雷猛的眼睛也冷的象泡在了冰水中的冷冽的刀鋒。
碩大的乳溝又把他的腦袋含住了,一雙玉手又按在了他的太陽穴。“***,別老是就這花樣,也變變,對對對、、、過來幫老子吹吹簫。”雷猛撫摩着妖冶女子的腦袋。“今天真是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