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明義一怒之下掀翻了越軍用於炫耀勝利的軍旗,又在洞口處阻擊住了想要深入的越軍,聽到外面忙忙乎乎的安置炸藥,他趕忙退回到坑洞深處,大鵬正焦急地等着他回來。
“你幹什麼去了這麼半天?”大鵬有些擔心地問道。
翟明義‘嘿嘿’一笑,大致說了一下剛纔的情景。
“我看着這幫兔崽子在那耀武揚威的我就生氣,不給他們來點顏色看看我真咽不下這口氣,咱們現在這些人的情況怎麼樣?”
“不怎麼好,連你算上能堅持作戰的還有五個人,另外還有幾個重傷員,其中陳排傷勢最重,剛剛簡單的包紮了一下,現在還昏迷不醒,其他幾個傷員也需要治療,我們要想辦法趕緊把他們送出去,你怎麼樣?受傷了嗎?”
經大鵬這麼一說,翟明義纔想起來檢查一下自己。
直到這個時候翟明義才覺得渾身上下火辣辣地疼痛,泥土、汗水伴着鮮血混合在一起裹挾着全身,軍裝上不知是被槍彈打的還是被火燒的,佈滿了大大小小的窟窿,許多裸露在外的皮膚除了大小燎泡,還有許多擦皮傷,創傷表面往外滲着血水,大腿上還有一塊巴掌的燒傷,燒焦的衣服和皮膚已經粘到了一起。
翟明義試着活動了一下胳膊腿,還不錯,除了這些表面擦傷、燒傷還真沒有大問題,翟明義又活動了一下,說道:“沒事,一切正常,你們都怎麼樣?”
“我還行,腿上被彈片劃了一個口子,其他地方和你差不多,都是表面傷,樂子有點問題,腿肚子有一處貫穿傷,胳膊上也有一處,不過都不算嚴重,沒傷着筋骨,但他現在最大的問題是剛纔好像被震懵了,有點腦震盪,進來後一直在嘔吐,另外那兩名弟兄,一個是衛生員小劉,他的腿部和頭部負傷,另一個張偉肩頭負傷。”
大鵬大致介紹了一下。
翟明義巡視了一下,衛生員小劉正在給一些重傷員檢查、包紮,陳排依舊昏迷不醒。
“排長的傷勢怎麼樣?”翟明義湊到小劉的近前問道。
“很不好,這裡雖說有些藥物儲備,但也僅僅是救急。”小劉說着無奈的搖了搖頭。
翟明義無力地坐在了大鵬的身邊。
“我們恐怕一時半會出不去了,洞口被越軍炸塌了、封上了,即使沒被炸塌咱們也出不去,我剛纔出去只略微看了一下,他們攻上來的人有將近一個連的隊伍,我們還能活着真是幸運。”
“那怎麼辦?我們幾個還能湊合堅持,他們可等不了這麼長的時間。”
“我們要找到新的出口,這些洞穴應該不只是一個出口,一會兒能動的都去找,好在這裡的物資彈藥充足,抓緊準備一下,哪怕用炸藥炸也要炸出一個出口。”
兩人正說着,就聽那邊傳來張全樂的聲音,“有水嗎?”
兩人急忙湊過去,翟明義湊到近前,“樂子,怎麼樣?好點了嗎?”
張全樂的腦袋微微搖動着,虛乎着眼睛緊盯着面前的翟明義。
“是大翟吧?你還健在呀?”
翟明義舉起手就要給張全樂一巴掌,手在半空就就改變了方向,拍了拍張全樂的肩頭。
“我還健在,你也給我好好的,別忘了咱們打的賭,回到下邊咱們還要對數了,這次,我吃定你了。”
“那可不一定,騎驢看唱本咱們走着瞧,到時候……。”
張全樂話沒說完,臉往邊上一扭,剛纔喝的水又被他吐了出來。
“你先好好歇着吧,等你恢復過來咱們再研究以後的事,先睡一會吧。”
翟明義把張全樂安置好,張全樂昏昏沉沉的真的睡了過去。
“這裡應該有電話吧?”
翟明義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詢問別人,在坑洞裡四下搜索。
他的話提醒了衛生員,這裡的臨時指揮所確實曾經有電話和無線電步話機,但不知道現在還能不能使用。
徐志軍一回到指揮所就下了幾道命令,命令一連、三連據守的陣地加強戒備,無論如何不能讓越軍前進一步,命令二連長迅速組織偵察力量,探明54#高地上的越軍佈防情況,同時整訓後方隊伍,全員做好戰鬥準備,他要在最短的時間裡奪回54#高地。
指導員程平看着只一夜的時間就已滿嘴燎泡的徐志軍安慰道:
“老徐,你也別太心急,越是到了這個時候越要保持冷靜,稍有不慎就會付出更大的代價。”
徐志軍苦笑着點了點頭,“指導員,我知道,但我不能不抓緊時間,儘快奪回陣地是一個方面,我更擔心的是上面那些可能撤到坑道里的弟兄,以及之前轉移到坑道里面的那些傷員,如果他們逃過了越軍的清剿,那多耽誤一天他們可能就會付出生命的代價,你說我能不急嘛?”
“你有把握嗎?”指導員有些擔心,“現在各線都很吃緊,我怕我們攻山的人手不足,一旦拿不下來,將會更加影響士氣。”
“你說的沒錯,我心裡有數,二連除了嘯天在上面的那個排,我們這裡有一個排是輪換下來的、另一支是預備隊,加上偵察排和我們的機關警衛人員,幾乎夠得上一個加強連了,這一次我們要集中絕對的兵力優勢,一鼓作氣奪回54#高地,嘯天他們和越軍激戰了大半天,我想攻山的越軍也被消耗了不少,趁他們還來不及補充,把他們打下去。”
他們兩人正說着,一名通信參謀跑了過來。
“營長、指導員,山上有消息了。”
“你說什麼?”
營長和指導員同時瞪大了眼睛。
“你再說一遍?”
兩人有點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雖說徐志軍嘴上說上面可能會有幸存的戰士,但其實他心裡根本沒把握,越軍佔領54#高地以後不可能不肅清殘敵,即便不把他們殺害,也會作爲戰俘被押到後方去,54#高地的戰鬥已經結束兩個多小時了,上邊突然有信息傳回來,這給了他莫大的驚喜與安慰,也更堅定了他儘快奪回54#高地的決心。
“信號不太清晰,是從坑道里傳回來的,有一定干擾,也不能完全確定是不是我們的戰士。”通訊參謀一邊走一邊介紹。
在衛生員的帶領下,翟明義他們找到了電話,但經過那麼密集的炮擊,電話線早就被炸燬了,根本無法接通,但在這裡卻找到了兩個步談機,只是都是壞的。
這一刻又體現了當初在‘狼窩’基地訓練的價值,翟明義和沈大鵬一番鼓搗,一臺機器終於恢復了工作,雖然信號不甚清晰,但畢竟可以發出信號了,陣地和指揮部重又建立起了聯繫。
聽過翟明義的介紹,徐志軍對上面的情況有了大致的瞭解,心情也變得更加沉重。
上邊的情況比他預想的還要糟,一是越軍攻山的兵力之多出乎預料,再有就是那些傷員急需救治。
“你們有誰認識一個叫翟明義戰士?”
徐志軍轉身詢問道,周圍的人茫然搖頭,也難怪,一些新近補充過來的戰士別說他們,就是連隊裡的人互相之間也不是太熟悉,有些人甚至犧牲了周圍的人也叫不出他們的姓名。
他又大聲地問了一遍,依舊沒人迴應,正當他想要吩咐人去查實一下的時候,門口傳來了迴應。
“我知道。”
順着聲音大家看到一名年輕的女兵提着兩壺水站在門口,是樑青。
營部的許多人都知道她是這幾天新分來的學員兵,平時很勤快,但前方戰事吃緊讓這裡的人們幾乎忽略掉了樑青的存在,這裡是男人的世界,能來到如此貼近前線的女兵已經很了不起了。
但樑青是個有心人,她將那些戰士、文員相互交談以及各級指揮官的命令加以彙總,得到了大量的有效信息,因此她對前線的戰事可以說是瞭如指掌。
從前面傳來的消息越來越不利,剛纔遇到了高健、巴根,聽他們說他們已經接到了命令,隨時會被拉上去,看着一個個被轉移下來的傷員,樑青的內心在極力迴避着一個事實,那就是經過這一戰,翟明義、沈大鵬和張全樂他們恐怕凶多吉少。
“我知道翟明義,他是我們學員班的,前幾天和幾個傷愈的戰士一起上去的。”
剛剛打水回來一到門口就聽到營長那略顯焦急的詢問,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樑青趕緊答道,同時也讓她一直懸着的心稍稍安穩下來,最起碼翟明義暫時無恙。
徐志軍最初是從團部那裡得知有一批學員兵要補充到他們這裡以後,說實話他心裡頗有微詞,前線吃緊他希望來的是有一些實戰經驗的兵,但沒成想卻來了一批新兵蛋子,可通過這一戰以及剛纔的這一番通話,他覺得這些學員兵不一般。
如此激烈的戰鬥,每一個能堅持下來的戰士都不簡單,這些學員兵不僅堅持下來了而且還和後方恢復了聯繫,在同對方通話的過程中,徐志軍聽出了與他們這個年齡不相符的沉穩與冷靜,這令他產生了一絲詫異。
確認了翟明義的身份以後,徐志軍轉而命令道:
“翟明義,我現在命令你由你暫時負責,爭取儘快找到新的通道,同時尤其要保護好自身的安全,儘量避免和越軍的直接接觸,看護好傷員,有什麼情況隨時和我聯繫。”
徐志軍佈置完畢,一指門口的樑青:
“你!一會兒你到我這裡來一下,我有事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