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幫
林鋒一句話,令筱小風大驚失色。林鋒背上的鞭痕,他記憶猶新。他知道這個東西的威力,忍不住搖着頭,用哀求的眼神望着林鋒。見林鋒完全不理會他,他又朝林振耀望去。只見林振耀一臉深沉,毫無阻攔之意。
掌刑的老七端來了血虎鞭,面無表情的朝楚錚宣道:“跪!”
楚錚看着托盤裡那條漆黑粗重的皮鞭,心裡不由得吸了口涼氣,低身跪地,膝蓋碰到生冷的青磚,隔着牛仔褲都感到無比陰涼,渾身泛起了寒意。
從小到大,雖然自己常常犯錯,但師父從來都是點到爲止的嚇唬嚇唬他,加上有貌溫的求情和保護,他幾乎沒有吃過什麼虧。就連凶神惡煞的父親也捨不得動自己,上次逃跑也只是關他的禁閉,限制他的人身自由。在他滴水不進,禁食抗議,僵持了多日險些搞出人命的情況下,老爺子最終還是妥協了,把他放了出來。
這一次可不同以往。看着楚錚單薄的穿着,貌溫緊皺着眉頭,心情糾結而焦灼。
只見林鋒親自拿起了血虎鞭,寒氣逼人的走近了楚錚。就在這一瞬間,楚錚第一次對眼前這個男人,感受到一種莫名的恐懼。
只見林鋒將血虎鞭握在手裡,兩手抻了抻,繞着楚錚走了一圈。就在大家出其不意的時刻,猛地一鞭劃破長空,呼嘯而落。
只聽得啪的一聲鞭響,隨之而來的便是楚錚沉悶的□□聲。只見他背後的衣服頓時裂開,露出來的肌膚留下了殷紅的血印,小風知道,林鋒明顯手下留情了。
見楚錚的慘狀,貌溫忍不住跨出了一步,卻無法阻止這一切,忍不住捏緊了拳頭。
楚錚咬緊了牙關,額頭上已經滲出了細密的汗珠。他努力調整着自己,去適應背後刀砍一般的痛楚。
“啪!”又一鞭,狠狠咬在了楚錚的肩頭。巨大的衝力讓他支撐不住向前傾去,單手支撐在地面上,手臂瑟瑟發抖。
“啪!啪!啪!......”血虎鞭呼嘯而至,殘酷無情。
楚錚的背後,衣衫襤褸,肌膚上隆起了一道道血紅的棱子,十鞭打完,林鋒收了手。
只見楚錚汗如雨下,努力掙扎着跪直了身,眉頭緊皺卻仍然一臉倔強,雖眉頭緊皺抗爭着背後撕心裂肺的疼痛,卻仍然一臉倔強,絲毫沒有膽怯之色。
“林鋒,你是在侮辱血虎鞭,還是在糊弄我?是不是要我親自動手?”只聽林振耀的聲音當空炸響,林鋒一怔,知道他已經識破了自己的伎倆,垂目不語。
楚錚不解的擡眼朝林振耀望去,只見林振耀毫無憐憫之心的怒視着自己,喝了一句讓他瞬間崩潰的話:“再打!”
所有放下的心全都懸了起來。貌溫驚詫的望着林振耀,滿臉不可思議。
林鋒意味深長望了林振耀一眼,知道他故意要這麼做,逼楚錚知難而退,遠離血虎幫。他挽起了袖子,再一次走到楚錚身邊,壓低了聲音朝楚錚說道:“忍着點兒。”楚錚看了他一眼,面色清冷,心裡卻忐忑起來。
林鋒深呼吸了一口,掄起血虎鞭使足了力氣抽了下去,只見楚錚慘叫一聲,應聲倒地,背後頓時皮開肉綻。
“師父!”貌溫終於忍不住出口阻攔。林振耀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你還想護着他?你護得了他一時,能護得了他一輩子嗎?”
貌溫沉默了。他看着楚錚倒在地上掙扎不已的慘狀,心痛的要命。這一刻,他真想豁出命去,來替他受苦。可是,他不能。因爲他知道這是楚錚必須捱過的一關,如果自己魯莽行事,反倒會加害於他。他只能暗暗地祈禱神明,保佑楚錚能夠平安度過這一劫。
“啪!啪!”林鋒的鞭子,沒有因爲楚錚的慘叫而停止。
“貌溫!貌溫救我!”楚錚終於承受不住,蜷縮在地上一邊承受酷刑,一邊悽慘的叫道。
貌溫原本瀕臨崩潰的心理防線,一下子坍塌了。他不顧一切的衝上前去,擋在了楚錚身前,生生用手臂擋住了林鋒呼嘯而落的血虎鞭。頓時手臂上留下一條鮮紅的血印。他擡起頭對上林鋒那雙驚詫的眸子,眼裡流露出哀求的目光。
“求你了,放過他吧。”這樣一句悽悽的話,從一個清冷的硬漢嘴裡說出來,林鋒的心猛地一痛。這熟悉的一幕,令他回想起當年的場景。藍焰也是這樣擋在他的面前,生生捱了一鞭。林鋒望着虛弱的楚錚,哀求的貌溫,心裡被濃重的愛憐淹沒。他那握着血虎鞭的手,頓時凝固在空中,遲遲未動。
“貌溫!”林振耀見一向沉穩厚重的貌溫作出如此出乎意料的舉動,不禁喝道。
林鋒舉着血虎鞭的手緩緩落下,面色清冷的說了句:“夠了。”
林振耀憤怒的喝道:“夠不夠你說的算嗎?”
只見林鋒瞬間變了臉,惡狠狠地回道:“這是我的地盤,自然是我說了算。貌溫,扶楚錚起來!”
貌溫不顧林振耀的反對,費力的將渾身溼透顫抖着的楚錚扶起,雪白的襯衣被楚錚的血液染得斑駁殷紅。
“林鋒你是想造反嗎?”林振耀怒聲喝道。
林鋒望着林振耀憤怒地臉,冷笑了一下,說道:“您好像不是血虎幫的人,這裡我級別最高,我造誰的反?”
“你!”林振耀頓時噎住,無言以對。他怎麼也沒有想到,林鋒會這樣將他的軍。
祠堂裡鴉雀無聲,所有的人都注視着林振耀,看着他氣急敗壞的說不出話來。
“好!你有種!你們一個一個都很有種!我是管不了你們了,我走!”林振耀憤怒的站起身來,拂袖而去。
看着林振耀憤憤離去的背影,小風走上前來,接過林鋒手上的血虎鞭,小心翼翼的說道:“這樣對耀叔......是不是過分了點?”
林鋒瞪了小風一眼,朝他身後的社員們喝道:“解散!”社員們終於解脫一般的如鳥獸散。
林鋒掠過小風,徑直走到楚錚面前,看到他因爲驚嚇過度加上傷痛,面色蒼白,汗溼淋淋,雙腿無力的被貌溫攙着,心裡有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謝了。”貌溫禮貌的說道,對林鋒爲了拯救楚錚與老爺子鬧僵,心懷感激。
“不必謝我,我只是想讓他留下來!”林鋒冷冷的說道。
楚錚心頭一怔,涌上一股暖暖的感動,不敢碰觸林鋒的目光。想到剛纔自己的窘態,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
祠堂的人都散盡了,只剩下掌刑的老七在整理後事,再就是他們四人。
林鋒看了下楚錚的傷勢不嚴重,便放了心,淡然的說道:“不要怪你師父,他是不想讓你進血虎幫,才這樣逼你。血虎幫規矩森嚴,刑法又重,一不小心就會惹火上身。他清楚你的性格,不想讓你受這份罪。”
楚錚內心有些愧疚,問道:“我一直處心積慮跟你作對,你爲什麼願意收留我?你不怕我就留下來伺機報復嗎?”
看着楚錚那孩子一般的迷惑,林鋒笑了。
“我收留你,因爲我欣賞你是個人才。報復我?你要是有這個本事就放馬過來。別忘了你已經是血虎幫的人了,再觸犯幫規,我絕不會輕饒你!我倒想看看你有幾條命,在我地盤上撒野。”林鋒一席話,竟駁的楚錚無言以對。
貌溫暗暗的佩服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不了幾歲的年輕男子,發現他果然名不虛傳。他終於明白爲什麼楚錚有少爺不做,非要留下來了。或許這個男人,真的能改改楚錚的惡習氣,幫助他快速成長起來。
“楚錚,你給我聽好了。入了血虎幫,你就再不是緬甸毒梟大少爺。今後絕不可以再肆意妄爲,尤其是毒品,絕不可以再碰。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聽清楚了嗎?”林鋒嚴厲的命令道。
楚錚還在顧及自己可憐的自尊心,抿着嘴不吭聲。貌溫用胳膊捅了他一下,他這纔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林鋒哼了一聲,道:“念你第一天入幫,不懂規矩,我暫且不同你計較。老七,給他處理一下傷口,順便教教他血虎幫的規矩。日後再犯,幫規處置!”
老七恭敬稱是。
林鋒說完,轉身要走。只聽得貌溫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害你跟耀哥鬧的那麼僵,很抱歉。但師父的性格我們瞭解,恐怕,得你親自出馬才能平息他的怒氣。”
林鋒頓了頓腳步,頭也不回的說道:“就算我不出面,他也會逼我出面的。你大可放心!”說完,揚長而去。小風同情的望了楚錚一眼,對貌溫說了句照顧好他,便匆匆去追趕林鋒的腳步了。
老七端着盛滿醫務用品的托盤走了過來。貌溫禮貌的開口說道:“麻煩你了七哥。”
老七擡眼望了望這個懂禮節的年輕人,微微笑了笑,便讓他扶憔悴的楚錚坐下來。
老七用藥棉沾了碘酒擦洗着楚錚背後的傷口。劇烈的疼痛感又一次來襲,折磨的楚錚嘶嘶□□。老七笑着說道:“要不是鋒哥手下留情,你現在就不是坐在這裡,而是像他那次躺在醫院裡了。”
老七的話令楚錚一愣,他不禁問道:“怎麼,他也捱過血虎鞭?”
老七點頭說道:“嗯,還記得他那時候剛剛大學畢業,唉,場面真是悽慘,後來他足足在醫院裡躺了半個月。”
楚錚面露訝色,問道:“你們血虎幫的規矩這麼嚴苛的嗎?對一個剛剛畢業的孩子,都下此毒手?這也太不講人情了吧!”楚錚不自覺的爲林鋒鳴起了不平,老七笑了,發現這個倔強的男孩,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頑固。
“你們血虎幫?”老七微笑着糾正道,“看來是得趕緊教你規矩了。”楚錚表情不自然起來,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笑,老七繼續說道:
“血虎幫發展到今天這樣的規模,與森嚴的幫規紀律密不可分。所以,遵守規矩,是每一個血虎幫社員的立足之本。鋒哥坐到今天這個位子,可真是沒少吃苦頭。他雖然年輕,但是雄韜偉略,膽識過人,血虎幫上上下下都很服他。”
聽着老七用崇敬的語氣娓娓描述着一個年齡比他小一輪的年輕男子的故事,楚錚的好奇心越來越強。他甚至忘記了背後的疼痛,沉迷在老七口述的那些刀光劍影的傳奇經歷裡。
故事講完了,背後的傷口也處理完畢了。楚錚朝老七道了謝,讓貌溫扶着自己站了起來。
老七說了句請稍等一下,便轉身去案臺上取了一本小冊子,交到了楚錚手上。
“這是血虎幫手冊,幫裡所有的規章制度全部記錄在裡面,你必須最快的時間內將它背熟。等下會有人來給你量尺寸製作制服,你是四級社員,佩戴深藍色領帶,這個你先拿好。”老七將一條裝在包裝袋裡嶄新的領帶交給了楚錚。
楚錚握着那條質地上乘,繡着虎頭標誌的領帶,一臉迷惑。老七見勢便解釋道:“在血虎幫,級別越高,領帶的顏色越淺。低級社員對高級社員要絕對服從。相關的禮數很多,都是血虎幫建幫元老爲了立威,自古流傳下來的老規矩。”
“血虎幫有十分強大的信息管理系統,PC端和移動端都可以登錄。血虎幫的組織架構,規章制度,通訊信息,以及你個人的所有績效記錄,薪資明細,出勤記錄,賞罰功過,都可以通過登錄系統查的清清楚楚。”老七說着,便將一部新款的手機交到了楚錚手上。
“登錄名和密碼,技術部已經在幫你設置了,走完電子審批流,就會發到你的手機上。按照血虎幫的流程效率,一般會在12小時內生效。所以,明天早上你便可以登錄系統了。”
老七的這番話,不僅令楚錚驚訝不已,連貌溫都不由得讚歎血虎幫的管理的先進和流程的高效。怪不得血虎幫能在短時間內迅猛發展,這哪裡是黑幫組織,這簡直是國際一流的管理模式。
見二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老七笑笑說:“是不是發現血虎幫跟你們想象中不一樣?佛家雲,□□,空即是色。鋒哥常說,黑即是白,白即是黑。血虎幫雖說是黑幫組織,但爲了適應新環境的挑戰,森哥和鋒哥一直在努力將它洗白,變的合法化。這些年森哥一直致力於整合血虎幫的業務,想將它推廣上市。而鋒哥則忙於拓展市場,收購併購,血虎幫能有今天,實屬不易。所以那些違法的業務和行徑,漸漸在幫內被嚴令禁止。你明白爲什麼鋒哥不許你碰毒品了吧?這是一盤棋佈錯峙的大棋局,一着不慎,則滿盤皆輸。”
老七的一番話,重重的擊在了楚錚的心坎上。他心情極度複雜的暗下決心,一定要爲自己爭一口氣,在血虎幫混出個名堂來。否則,他真的愧對師父,愧對自己,更沒臉在林鋒面前叫囂。大丈夫能屈能伸,他知道自己必須臥薪嚐膽,才能志在千里。
離開金華,楚錚望着貌溫手臂上的殷紅,愧疚的說道:“對不起,貌溫,是我連累了你。”
只見貌溫憨厚的笑了笑道:“少爺你變了。”
“嗯?”楚錚疑惑的望着高大的貌溫,從他眼裡看到無盡的溫柔。
“變的可愛了,看來林鋒這小子果然有兩下子!”貌溫眼睛眯成了一條線,見楚錚不悅了,拔腿就跑。
“喂,貌溫,你什麼意思,你給我說清楚!”楚錚怨憤的追了上去。
當林振耀離開趙森辦公室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陪着林振耀喝了一下午的茶,趙森總算是將他的情緒安撫了下來。待林振耀離開後,趙森冷着臉朝阿忠命令道:“立刻讓林鋒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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