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諾
林鋒心裡咯噔一下,大概猜到了是什麼事。他不想面對,不願面對任何有關他父親的事。只要一提起,一想起,他的心就忍不住痛苦不已。就算他有千萬種理由,也不能一句話都不留的拋下他和母親,放任自流。他恨他,恨到骨頭裡。這些年來,他過的如此煎熬,都是拜他所賜。他不願意也不可能原諒他,因爲他造成的傷害永遠都不能被重新彌補。
他不想跟師父討論這個人,哪怕他是那樣不願意悖逆他的師父。因爲他怕他控制不住自己,怕自己無意中又傷害了他。
“師父,林鋒願意爲自己的錯承擔任何責罰。但是對那個人,我沒有做錯什麼。所以我不接受這份追究!”林鋒的臉色變的冷鬱起來,他聲音冰冷的說道。
林鋒的反應,自然是讓趙森和阿忠都吃了一驚。
“什麼那個人?他是你父親!”趙森火冒三丈,厲聲說道。
只見林鋒冷冷的回道:“他不是我父親,我父親已經死了。”
這一句話堵的趙森差點吐血。他蹭的站起身來,氣急敗壞的指着林鋒,說道:“好,先不說他是誰。是誰允許你拿槍指着別人的?”
“是他先指着我的!”林鋒倔強的辯解道。
“你能跟他比嗎?如果他真想幹掉你,你以爲你還有機會掏出槍來?你知不知道他是什麼背景什麼出身?在他面前玩槍你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趙森怒罵道。
林鋒一臉不服氣的說道:“有本事他就把我幹掉!”
“啪!”一記耳光狠狠地落在了林鋒的臉上。
林鋒擡起頭,不可思議的望着眼前一臉憤怒的師父,這是他第一次主動出手打他,而且,竟是爲了那個深深傷害他的父親。
林鋒滿腹委屈,卻仍然倔強的一臉清冷。他氣呼呼的大聲叫道:“如果這一巴掌是因爲他,我不服氣!”
阿忠被這一聲嚇了一跳,踉蹌了一步。心想林鋒你瘋了吧你!
趙森捏住林鋒的下巴,狠狠將他別過去的臉扭正看着自己,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最後一次警告你,不要再挑戰我的底線和耐性。無條件的服從我的管教,是你的義務!”
林鋒從未見過趙森如此兇狠和不講道理。他的確答應過這個條約,所以他沒有理由沒有資格去叫板。寬恕他,跟他講道理,那是趙森仁慈。但如果就單單拿這條規矩來壓他,他也得老實接受。他知道趙森已經沒有了耐性,如他所說不想再對自己廢話。也是,他苦口婆心,語重心長,結果換來了什麼?還不是換來自己的得寸進尺和更加放肆?
林鋒啊林鋒,你自己把路走的這麼絕,你能怪誰?
下巴被趙森捏的生疼,林鋒艱難的點了點頭,眼睛裡流露出一絲恐懼和哀求。趙森冷冷的鬆開了手,語氣寒涼的說道:“一直以來我對你一忍再忍,苦口婆心。哼,誰知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非逼我動手。好,從今天起,我趙森再不會對你仁慈。我說什麼,你就得給我聽什麼。我想怎麼管教你,你就得給我受着。如果違抗,我絕不會輕饒你!你聽清楚了嗎?”趙森直直的盯着林鋒的眼睛,厲聲問道。
林鋒顯然已被趙森的氣勢鎮住了。他後悔自己忘記了趙森笑面閻王的稱號,後悔沒有珍惜他的宅心仁厚,活該把自己逼進了絕路。
只是,他的尊嚴還在作祟,他緊緊的閉着嘴不說話,不願意屈從於這種霸道的逼迫。
“回答我!”趙森毫不給情面的厲聲喝道。
“聽清楚了。”林鋒像蚊子哼哼一樣,屈辱的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
正在這時,趙森放在遠處的手機響了。阿忠連忙跑過去拿給趙森,趙森接了起來:“什麼?程強被抓了?我馬上來!”
趙森掛了電話,狠狠地瞪了林鋒一眼,說道:“看看你乾的好事!你以爲汪褀瑞是好惹的嗎?今天他能端了金華堂口,明天就能把整個血虎幫翻個個兒!”
林鋒不解的問道:“就算我負了汪凝,可是他不是跟我們血虎幫是合作關係嗎?怎麼會下這麼狠的手?”
趙森冷冷的說道:“你以爲他汪褀瑞離了血虎幫就搞不定黑社會了?他可以跟血虎幫合作,就一樣可以跟白龍社合作。等到那一天,血虎幫就被吃的連渣都不剩了!”
阿忠趕眼色的拿起了趙森的外套和隨身的物件,準備隨他出去。
“師父,我也去!”林鋒見勢連忙請求道。
趙森穿上了外套,理都不理他徑直朝外走去。林鋒沒搞明白這到底是讓他去還是不讓,看到阿忠偷偷朝他招手,他這才爬起身來追了上去。
金華的祠堂裡,氣氛凝重。幾百個兄弟會聚一堂,議論紛紛。老k和幾個同級別的小頭頭站在前面商量計策,愁容不展。見森哥走了進來,所有人畢恭畢敬的低首喊道“森哥!”
見林鋒竟然跟在趙森的身後,人羣裡又掀起了一小陣騷動。
“森哥!”老k幾個上前來迎接趙森,看到林鋒一愣,隨即恭敬的將趙森迎到了上座。
趙森落座後,表情嚴肅的開口說道:“兄弟們,這次金華遭遇此次浩劫,也不完全是一件壞事。這次難得一遇的休業,可以讓我們冷靜的反省反省,金華的運營上,管理上,到底存在着什麼樣的問題,可以讓別人有機可乘。”
“森哥,這哪裡是金華的問題,這是□□裸的報復行爲!”一個三級小頭頭回道,一呼百應。所有人的目光都會聚到林鋒身上,帶着各種怨憤的能量。
這個時候,林鋒不能再做隱形人,他站了出來,表情沉重的說道:“金華的事情因我而起,我一定會負責到底。”
“口氣不小!你拿什麼負責?你能把強哥救出來?你能讓金華重新營業嗎?”
“你知道強哥頭上被安了多少罪行嗎?要是都成立的話,絕對是無期徒刑!”
“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
衆人紛紛奚落道。只有老K和大奎沉默不語,滿心憂慮。
趙森眯着眼睛觀望着局勢,一言不發。
“我保證,一週之內,讓強哥出來,讓金華重新營業。”林鋒目光如炬,鏗鏘說道。
“你憑什麼?你誇下這樣的海口,做不到怎麼辦?”
“就是,你以爲公安局是你家開的,你讓他放人他就放人?”
衆人紛紛抱着質疑的態度,給他施加着巨大的壓力。
“如果我做不到,就讓森哥用血虎鞭將我趕出血虎幫!”林鋒一臉嚴肅的喝道,衆人終於收了聲,靜靜地望着凌厲的林鋒,有些人已經開始相信他的話,並開始有了期盼。
“如果,我做到了呢?”林鋒反過來,冷冷的逼問。他用犀利的目光,掃視着衆人。
“如果你做到了,這個金華堂口,就讓你來做堂主!”趙森的聲音,如晴天霹靂一般,炸響在衆人的耳邊。
看着衆人目瞪口呆的表情,趙森喝道:“有誰不服?誰不服誰去把程強弄出來!”
“只要他能做到,我們就跟他混!”有人喊了一嗓子。
“沒錯,誰能救金華,我們就認誰爲老大,就跟誰混!”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迅速達成了共識。金華的弟兄們心裡清楚,對他們來說,這不是筆虧本的買賣。他們知道程強這一回栽進去,就算能出來,也挑不了大梁了。加上他快五十歲的人了,本來就到了退居二線的期限了。倘若林鋒如果拯救金華,說明他必然有着超越程強的手腕和能力,加上他本身以一敵百的戰鬥力和林家少爺的身份,如果他做了金華的堂主,那大家鐵定是比以前更有好日子過。如果他只是憑空說大話,就會被趕出血虎幫。這麼好的買賣,他們憑什麼不同意?
他們不會反對,林鋒心裡有數。可是趙森敢這樣承諾,的確出乎了林鋒的意料。他終於明白了師父的苦心,雖然對他嚴厲有加,但實際上卻對他的能力十分認可。他再不能辜負師父的信任,這一次,他一定要打個漂亮仗。
回去的路上,阿忠開着車,終究還是忍不住開了口,問道:“森哥,林鋒他,能辦成這事嗎?他自己逞能也就罷了,您怎麼也......”說到這裡,阿忠又不得不把後面半句生生吞了下去。
“我怎麼也跟着起鬨?”趙森笑着說。
“你別看林鋒這小子在我面前慫得很,他還是很有頭腦和膽識的。這件事,他絕對能辦成,也只有他能辦成。”趙森胸有成竹的說道。
“這麼說,你是故意順水推舟讓他做金華堂主了?他這麼年輕,會不會......”阿忠有些擔憂的問道。
趙森神秘莫測的笑了笑說:“年輕有年輕的好處,不會因循守舊,墨守陳規。血虎幫要改革,必須要創新。就拿金華做試點,看看他林鋒能給我搞出什麼花樣來。”
阿忠禁不住笑道:“你既然這麼欣賞林鋒,幹嘛對他那麼兇?連我這個外人都有些看不過去了。我說句話森哥你別怪我,有時候真覺得林鋒挺可憐的。”
“他可憐?那是你沒見被他弄殘的那一百多號人有多慘!活該人家報復他,在他婚禮上搞飛機。你等着吧,這事兒還沒完,他們不會這麼輕而易舉的放過他的。要是再沒個人在他頭頂上管着壓着,他指不定還得捅出什麼簍子來。唉喲我說,你怎麼胳膊肘往外拐啊?你當我唱黑臉輕鬆是怎麼着?竟想着可憐別人了,你自個兒主子我看你一點兒也不心疼。”趙森說着說着把矛頭指向了阿忠。
看着趙森又開始耍起了無賴,阿忠無奈的搖了搖頭,不敢再跟他交談下去,省的把自己再搭進去。
林鋒當晚留在了金華,與老K等人詳細部署了一下。第二天,他換上了中規中矩的西裝,爲汪凝辦理了出院手續後,開車徑直朝她家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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