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相?”
那刻,看到那幕的薛震不禁輕聲哼出,手心也瞬間回收,並迅速地退出了數步之遙。而不知是否內裡的皺面老僧聽到了薛震的無意動靜,那種輕劃的金擊聲音以及蕭蕭風聲竟嘎然而止,薛震自然也能留意得到,一份戒備之心油然而生。
法相,就是修士修煉的過程中,將某種於己無用甚至有害的氣息,通常是煞氣戾氣等,通過秘術化煉而成的一種類似化身,更能與肉身緊密聯繫的神通,此種神通可以隨着時間的推移逐漸變得厲害無比,通常能達到修煉者同等的實力,稍弱或者更強也能有之。
薛震看到的金剛虛影,就是一種明顯的法相,按照薛震的估計,這位皺面老僧應該在以某種秘術來凝鍊自己的法相,卻被薛震這般撞破了,這在修煉當中是一種禁忌之事,所以薛震也就迅速地退了回來。
這個當口之際,薛震聽聞到了內裡的那種金擊之聲及呼呼風聲亦都停下了,顯然對方已經發現,薛震正在猶豫是否應該退去之際,一道蒼老卻顯得中氣十足的朗朗之聲驀然傳了出來。
“遠來是客!何妨進來一敘?”
聽見對方的邀請之言,薛震簡然而笑,不過他沒有過多的考慮,便將目光再度投送到了那邊的禁幕處,不久,薛震就已經舉步而行,並且,幾步過後,薛震又一次把手心放到了禁幕之處,禁幕內原先那些怪異之處,法相以及金色柳葉等等卻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禁幕之內,還是那一個尋常模樣的寺院,好些巨植的栽樹屹立,無論樹體還是寺院裡面的那些殿堂房間,各個場所,竟看不見絲毫劃損的跡象,薛震感應不禁嘖嘖稱奇。
很快,薛震腳下稍微點了點,竟就已經躍過了這間沒有任何出入門口的寺院,轉眼飄然而落,那處空曠之地,皺面老僧盤膝而坐,張開其目看去薛震,薛震也認真地觀察起皺面老僧來。
只見皺面老僧也就是高階人仙的修爲,他的面相如同凡人八九十歲那種行將就木的狀態,面上皺褶近十數之多,長長的白鬍子迎風輕飄,一襲僧道的衣袍顯得較爲寬身,整個姿態給人以一種神清氣爽的感覺,仙風道骨,亦能讓人頓生不怒而威之感。
薛震與這位皺面老僧對目而視,彼此交換了下眼神,兩人竟不約而同地笑了笑,薛震此刻卻是抱手施禮道:
“在下薛震!”
“老衲法號寧空!”
“原來是寧空大師,薛某冒昧而來,還請饒恕驚擾之罪!”
“無妨無妨!你是這千年內的第二位訪客?”
兩人如此這般的打起了招呼來,一來二往,薛震與這位皺面老僧寧空也算是熟絡了,那種防備之心也放鬆了不少,至於寧空,還是盤膝而坐的樣子,沒有站起來的意思,薛震見狀,居然也於他的對面坐了下來。
“薛道友!老衲看來,你是有事找上老衲,卻不一定就是要找老衲吧!”
寧空之言,有點模棱兩可的意思,不過薛震哪會聽不明白,當即笑回道:
“寧空大師!薛某心中存有疑惑,前來正是爲了解惑,未知大師能否如願?”
“解惑?哈哈……”
這位皺面老僧寧空大師不覺笑了,有點出其不意地笑了,笑意讓薛震看不明白,但是薛震知道對方絕不是以笑解嘲,果不其然,寧空笑聲隨即嘎然而止,他亦聽到了寧空的繼續說話:
“薛道友!老衲真正歸入禪門時間尚淺,年月亦只是比薛道友虛長几歲罷了,說不得請教,彼此切磋切磋,倒是不錯的事情!”
聽到這裡,薛震卻想起了當初巨城之內的那種禪道的交流,他知曉這種交流需要的說法大同小異,遂點頭而笑,彼此對目一眼,薛震就引聲問道:
“寧空大師!你怎麼看待那種所謂的正與邪?”
聞言,這位皺面老僧寧空面上輕輕而凝,再度用目光留注薛震的身上,彷彿有點看不太懂的樣子,不過,最終這位老僧寧空,還是亮聲而言:
“薛道友!所謂的正邪,老衲看來,也就是一個極爲模糊的界線,何謂正,何謂邪,真就那麼容易區分得清楚嗎?”
“正就是正,邪就是邪,何以無法區分?”
“哈哈!老衲問你!殺人的人,孰正孰邪?”
“邪!”薛震顯得斬釘截鐵。
“倘若殺的是一個兇殘的十惡之輩呢?”
皺面老僧寧空的再問,薛震有點猶豫了,面色微緊,再看不到那種斬釘截鐵,似乎變得有點模糊了,想了好一會兒纔有點不太確定地說言道:
“正?”
“倘若殺人者同樣是一個惡貫滿盈的惡人呢?”
“……”
“倘若殺人者,這麼一個惡貫滿盈的惡人幡然悔悟,痛恨自己,最後以暴制暴,將另外的一個惡人給誅殺了,那薛道友覺得又該如何定義?”
“……”
“再假如一個惡貫滿盈的人幡然悔悟,最終出手救下了不少的無辜之人,那他到底是善是惡?”
“……”
聽到這裡,薛震啞口無言,他有點明白了,卻又似懂非懂,那一刻,薛震陷入淡淡的思索與考量,而此時的那位皺面老僧卻擠出點點笑容,這般輕哼道:
“薛道友!這點道理,與凡人百姓來分辨可能比較容易些,畢竟他們也就是匆匆的幾十年,無論作惡行善,與你我這種修士來說,也就是滄海一粟之量,根本不值一提!”
“寧空大師!你的意思就是作惡與行善皆可?這點薛某實在不敢苟同!”薛震想過寧空之話,隨即問言而出。
“何爲作惡?一頭兇獸覬覦於你,與你不死不休,這種場面薛道友修煉至今應該曾經遇到過不少次吧,你將它殺了,可算作惡?”皺面老僧不久便朗聲問言。
聽到這裡,薛震不禁心頭苦笑而過,正是這種想法在糾纏着自己,他雖然知道這種情況下殺之應該算是正確的事,不過,他還是過不了自己那關。
“薛道友!你應該也經歷過天劫吧!”這個時間的皺面老僧寧空,卻轉過了話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