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嗒,滴嗒——!
陰暗潮溼的地道內,一行人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前摸索着。天籟『小說
嶺山七狼在前開道,安安走在正中,蛇七殿後,九人在這暗道內行進了已過半個時辰。
越往前走,九人的動作就越是輕柔,估摸着,離雄武城已然不遠,說不定此時破土而土,指不定就在雄武城中的某個地方。
安安當然不敢冒這個險,於是只能耐着性子,倒要看看,這暗道到底通向哪裡。
好在從腳下越加向上的斜度來看,離出口已經不遠。
“小姐……”
眼看出口在望,蛇七走在後頭,一邊警戒着四周,一邊不無擔心地道:“接下來咱們該怎麼做?”
怎麼做,是啊,怎麼做。
雄武城已然不是一個他們以往想來便來,想走便走的去處,而兩人之於雄武城來說相當熟悉,換句話說,雄武城中的軍士,對兩人也相當熟悉。
這在無形中,又加大了他們此行目的的難度,恐怕等出了暗道後,路上一不小心隨便碰上一個人,都能將兩人認出來,這還怎麼救人?
安安走在蛇七前頭,沒有回頭,也沒有迴應。
怎麼做,這也是她一直在思考的問題所在,然而卻也是她一直沒有考慮清楚的問題所在。
父親安伯天在世時,尋常最愛教導她的一句話,便是謀定而後動,而安安本也一直以這句話爲行動準則。
可是今時不同往日,突然之間的劇烈變故,即使聰慧如她,也一時間沒有了計較。
形勢比人強,如今的安安,除了身邊這八個人外,再無可用之人,而雄武城,當外界戰事吃緊時,其實她早已清楚,那個所謂的爺爺,必然會在這城中。
這即是說,雄武城的防禦力度,將會比之以往還要森嚴十倍。
在如此情形下,對她來說,其實最好的選擇乃是暫避一時,待安祿山離開雄武城後,再來想辦法潛入纔是最好的選擇。
可是她等不了。
當世除了爹爹之外,她唯一的親人就是孃親,特別是在那日在長安郊外之後,這份對親情的渴望便越加強烈。
所以在霸劍山莊收服嶺山七狼後,她再也按捺不住,即使沒有周全的計劃,沒有父親曾經對她說過的,謀定而後動,她也不肯再停留片刻,執意要往雄武城一探。
現在並不是個最好的時機,卻也是最好的時機。
以前爲了鉗制安伯天,安安的孃親是一直被安祿山帶在身邊的,而雄武城他很少來,以至於安安與孃親相處的時間並不多。
而現在,狼牙軍揭竿而起,兵兇戰危之外,安祿山爲免唐玄宗施以那斬戰術,定然會尋一處安全的所在,而雄武城,深知其中深淺的安安知道,雄武城,乃是安祿山一直在經營的,也是現下對於他來說最安全的所在。
安祿山在,她的孃親就有極大的可能也在,所以這雄武城,她是必須來的。
既來之則安之,唯伺機而動而已,這本是安安一路上想到的最好辦法,可是,當在一線天時,現那個人似乎也突然到了雄武城,且不說他的目的爲何,但對於安安來說,她的心,已經亂了。
他來做什麼,他爲什麼要來,他不知道現在的雄武城,已經如同龍潭虎穴一般的存在了麼?
即使打定主意不再與劍晨相見,可下意識地,當走在暗道中時,安安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三個問題。
以至於本就沒有計劃的救人行動,在她心裡更加茫無頭緒。
“小姐?”
蛇七走在後頭,看不到安安的神情,見她久無迴應,不由又試探着叫道。
“嗯?”
安安彷彿突然被驚醒,沉默片刻,嘆息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自小的積威所在,可以說,安安從小到大最怕的人不是她的父親,也不是孃親,而是她的爺爺安祿山,從小,無論她如何調皮搗蛋,只要父親一說爺爺來了,她立時便會怕得趕緊藏起來,沒有半日時辰根本緩不過勁來。
現如今,她最怕的人,以及最愛的人皆在這雄武城中,她到底該怎麼做,實在心亂如麻。
走一步算一步,可這路終究會走到盡頭,就如同這暗道,前方已然有隱約模糊的亮光落入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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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爲什麼要知道你?”
面對劍晨冷厲的聲音,安祿山不置可否,依然神情平靜冷淡。
主殿中的氣氛再度變得壓抑非常,只是這次再與虎王無關,壓力所在,全是由安祿山那副如肉山的身軀上所放。
這並不是武者的壓力,乃是一個久居上位者習以爲常的氣勢所在,然而從安祿山的身上,這氣勢卻猶如實質,並不比任何一個武林高手爲差。
至少,劍晨那逼迫而至的血腥氣息,在碰上安祿山身上的無形氣勢後,竟飄然而去,盡皆無法沾染上安祿山分毫。
“爲什麼?”
逐風劍終於全部被劍晨拔出,血腥的濃郁已然達到一個恐怖的程度,就連那一直傲然挺立於安祿山身前的虎王,身軀也不禁一顫。
“就因爲……現在你的生死掌控在我的手中吧。”
劍晨想了想,緩緩將逐風劍平舉,劍尖直指向安祿山,平靜地威脅道。
“老夫的生死,掌控在你的手中?”
安祿山饒有趣味地看着逐風劍,全然不懼於劍上那足以令人心智大喪的血光,突然大笑起來,道:
“劍晨,老夫縱橫天下數十載,你還是第一個敢於對老夫說出這種話的人。”
“只是可惜,就如那時在衡陽時一樣,在你的手中,其實根本掌控不了任何人的生死!”
安祿山豪放地大笑着,話音一落,突然拍了拍雙手。
從他身後,主殿盡頭的側門處,突然緩緩露出了一道光亮,那是有人將側門從外拉開。
隨即,從那門外,有人入內。
人不多,只三人而已,其中兩人身着黃色勁裝,乃是雄武三牙中虎牙之人,而另一個,卻令劍晨的雙眼陡然大睜。
兩個虎牙一左一右架着從側門中進入的人,雖然低垂着頭,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樣,可那人,劍晨認識。
那人竟是……凌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