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所向門把掩月氅攤在手臂上,由胤這邊掂着領口,兩人細細端詳起來。
掩月氅全身是流線體,像一件寬鬆的風衣,別緻的是在它領口處還繡着一對血雀。它藉以天雪蠶絲走線布材,所以質地薄軟柔滑。領口、袖邊、下襬均是孔雀羽串接起來。而整體外緣走勢較爲圓滑,很具視覺美。
所向門的手臂只往右邊攤了攤,這若清泉般的掩月氅便滑不溜秋的,跑在逆向……差點失手落地。
“天雪蠶絲最大的特點就是富有彈性。”叔公看所向門有意買下,說道,“而且它最大的優勢是比龍鱗甲還具有抗性,又因爲這孔雀羽的緣故,它還可以把額外的靈力疏散出去。”
“的確是一件寶貝!”所向門讚歎道,又把眉角略往上翹,“只是……只是這掩月氅更像是……”
“一件女子的雪綾貂衫是不是?”胤說道:
所向門不置可否,略點了點頭。把視線瞧向領口的乖巧血雀,很是躊躇。
胤笑笑道:“這掩月氅是有來歷的!”
“客官知道!”叔公很是意外。
胤假裝沒聽見,繼續說道:“這掩月氅至少有雪狐紀八千年的歲月了。據說,它是一位女子的攝魂之靈。因爲在與天道對抗的過程中,她的意中人附傷,所以爲了能夠順利掩護他逃脫,她就把魂魄分離,將魂附在這掩月氅上披在他身上後就隕落了。”
所向門暗忖道:“這件掩月氅的確是一件稀罕的寶物,莫說我不適合穿戴,即便是可以穿戴……這修真上的弊端也是我所不能接受的。”
“嘻嘻……”燚瑤這個鬼靈精甚是覺得這件掩月氅漂亮,說道:“所向門!就買下送給我唄……放我出來……放我出來……叫我穿穿適試一試……”
所向門神識一動,當真把燚瑤從手札內放了出來……
燚瑤嬉皮笑臉地跳來,一扯胤與所向門手上的掩月氅,大肆開眉笑眼得合不攏嘴,似乎是撿到了大便宜一般。
她拿手在那血雀上一摸,說道:“很符合我的心思!”就提拎着朝後甩開,利落地穿戴整齊。
“嘻嘻……”
這時,所向門仍是震驚非常,暗道:“雖然這掩月氅可以將人隱形,但是……但是……怎麼這般天衣無縫……”
活生生的燚瑤從三位眼前乍然消失。
“看得到我嗎?所向門嘻嘻……我隱形了嗎?”燚瑤說着話,像在炫耀一般。
“果然不愧是掩月氅!”胤看了,讚不絕口,道:“燚瑤的話很實用!”
“不過……”所向門有些擔憂。
“我知道你擔心什麼!不過!暫時來看,對燚瑤而言利大於弊!”胤沉思道:
“客官!你還滿意嗎?”叔公信心百倍道:
“滿意!沒什麼可說的!”所向門說道:
“就它了!就它了!若是被歐陽嫣然姐姐和洛神看到,她們肯定會羨慕嫉妒恨的……嘻嘻嘻……”燚瑤滿口胡謅道:
所向門瞬間苦了臉相,饒是尷尬一樣,說道:“這得多少雪晶!”
叔公左右看了看所向門和胤,說道:“這件掩月氅可謂很合這位小姐的心思,就算你便宜一些,七千六百萬雪晶!”
“你搶劫呢?”燚瑤搶先他們二位之口,叫道,“天價數字呢?”燚瑤的喊聲在他們耳邊迴響。
“你也看了!這的確是一件稀奇的寶物!看二位是修真的大宗,這位小姐在地獄有這掩月氅依傍還是比較穩妥的!”叔公咪嘴一笑道:
胤說道:“價格倒是很中肯!”
所向門聽胤之意,曉得這叔公並沒有坑他,就道:“買了!”
燚瑤脫口說道:“買什麼買……11號都是你的,咱還做不得這主麼。”
藍色眼睛,黑色的淚痕一怔,突然神識一動,把燚瑤納入手札內,緩緩地去看叔公那一青一白的臉色……
“二位……”叔公兀自變得拙嘴笨舌,“你們究竟是什麼人……”
所向門見瞞不過了,從容不迫道:“叔公!我乃11號當鋪新任司理所向門!”
叔公一驚,先是後退半步,把腳扎穩,再強制令這不聽使喚的雙腿不打彎,吞吞吐吐道,“司理?”
胤提高帽檐,把個慧眼如炬之眼,直勾勾地盯着叔公,問道:“叔公!何以我不曉得你?”
叔公皮笑肉不笑道:“司理?司理?你……你……你們怎麼證明?”
所向門立即把胸膛間放出藍光,透出來11號司理符印,說道:“可認得此物!”
叔公張口結舌,更是目瞪口呆,有胤踏前一步逼問道:“陰司叔公哪裡去了?”
“他……他……他去雪狐界了……”叔公結結巴巴道:
“歷任叔公變更,司理不可能不知道!”胤揚手一擡,指着他的鼻子道,“說!”
“司……司理……我……我不是……我不是叔公……他外出了……就暫時把這裡交給我打點……”這人支支吾吾道:
所向門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才聯想了胤的各種突兀奇怪,就端手扼着他的脖頸,威嚇道:“要活命嗎?”
“呃呃呃呃呃……”此人滿臉駭然,“司理……司理……我沒犯什麼罪過啊……我的確不知道叔公哪裡去了!”
所向門加了勁道,迫使他緩不過氣兒——幾近窒息得臉紅脖子粗。
呃呃呃呃呃……
“魂符之十八盤龍絲!”胤歸於乾位,將掌心拍打着這人的肩膀,喝道:
咻咻咻咻咻咻……
靈絡絲線交橫綢繆,把他纏繞得結結實實,穩穩妥妥……
所向門鬆開手,見他連咳數聲,仍不遺餘力地掙了掙,扯了扯……說道:“別再徒勞了!千年鬼才胤的符術豈是你能解開的!”
這人一聽,便恐慌萬狀,失了底氣道:“胤!是胤!”
“知道是我!還不把你知道的全盤托出。”胤說道:
“說什麼!我聽不懂!”這人假癡假呆道,“說笑了!托出什麼!”
“你真的不要命!”
藍色的眼睛,黑色的淚痕!
所向門瞪大燈籠般的瞳孔,死氣沉沉道:“我的耐心是有限度的!”
此人一嚥唾沫,梗着脖頸,喊道:“我不知道你說什麼……”
所向門看他執迷不悟,把手提於下頜,聚集了靈力,欲要穿透他胸膛!
“我說!”此人嚇得魂飛魄散,閉上眼,慌叫道,“陰司叔公在囚牢裡!”
胤和所向門把眼相互一打量,有胤說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話畢,這人被胤和所向門兩人押解着前往囚牢。
三人又折返在甬道當中,那昏暗的燈光搖搖曳曳,直把他們送至深處。
所向門正看見這甬道的盡頭處,是兩具火把被鑲進牆壁上,乍看下並無什麼通往囚牢的大門。
三人一佇停,胤就緩步前去。他在牆壁上用力摁了下去,把個立方形的岩石推進去四寸深,就聽轟隆隆一聲巨響,眼前便豁然大現出了兩條暗縫。
巨石逆時針方向轉動,直待與牆壁互爲垂直,方纔停下。
三人先後進去,才見一道道鐵門兩旁分列。
所向門心道:“果然是一所隱蔽的囚牢!”
這人囁嚅道:“右手邊第四間便是!”
胤踱步前去,見是有精鋼寒鐵大鏈鎖着,說道:“鑰匙!”
這人哭喪着臉,說道:“我口袋內!”
所向門混手一碰,知是鑰匙,便掏去,拿了出來,遞給胤。
胤將鐵索一解,順勢就推開門,突然怔在當場,驚愕滿容!
但見裡面的四人皮開肉綻,遍體鱗傷。
所向門一言不發,尋思着,“胤看到了什麼……就杵在當場一動不動……”。他走向前去觀看,雙眼便立刻變得遲鈍起來。
這裡面烏煙瘴氣,一股焦肉味……牢房簡陋自不在話下,可那岩石牀上的柴草分明都有些發黴了。不僅如此,還尚有幾羣老鼠正在啃咬着這些久束溼薪的柴草。
撥開煙霧,定睛一看,這些老鼠非比尋常不說,還獠牙外露,白骨森森!
中央處一具炭火鼎,上邊分四個方向綁縛着四個**着上半身的囚犯。
這分明是用炭火鼎在對他們烘烤!
可憐這四人,森森脊骨挨着火鼎,俱把皮肉都化了個乾乾淨淨。
他們頭垂下來,面目全非,即便是髮絲也是所剩無幾,活脫脫成了人鬼!即便是鼎鑊刀鋸,斧鉞湯鑊之刑也不過如此了罷。
真是觸目驚心,觸目驚心!
胤掩着面貌,抖顫着音,低聲道:“這哪裡還像半分的雪狐,哪裡不像是這陰曹地府的冤鬼!”
所向門緘默不語,慢舉右臂,一甩,把個靈絡釋放出來,捆接着護了靈罩遮掩他們。突然,他悶聲道:“魂符之一菊鐮!”
菊鐮去之快捷無比,頓時把個鼎爐擊碎,火石亂飛!
接着,所向門神識一動,把手札內飛出四臺軟牀,安置在寬敞處,便輕輕地放他們下去,供之休憩。
四人奄奄一息,不知道還可否迴歸原貌!
“這可都不是我乾的!這可都不是我乾的!”這人顯是已經怕到了極點,冷汗直流,“都是蕭氏當鋪乾的!都是蕭氏當鋪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