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傷口包紮好之後,視線落在指間的娑羅母環上,真是諷刺極了,女媧大神明明說過這對指環賜予了最美好的祝福,可她和慕翎淵卻走到了生死對決的地步。
球球來到她身邊,用大尾巴掃了一下她的臉,好像在安慰她。
“還是你最好。”她伸出手摸了摸球球的腦袋,語氣柔和,完全找不到不久前的狠戾。
墨濂已經生好了火,看樣子,他們這是要在這裡待到天亮才走。
火上架着一隻燒雞,也不知道墨濂是什麼時候捉的。
香氣漸漸形成,惹得墨殤口水直流,他打敗白舞之後就連忙趕去崎裳了,途中一點東西也沒吃,此刻餓得緊。
爲了不讓自己那麼難受,他故意分散注意力,所以和旁邊的凝桑聊了起來:“你這是要歸入我們的陣型嗎?”
“夙錦之前是什麼陣型,我自然也是。”說得凝桑好像是爲了夙錦才活的。
“其實你可以選擇。”雪青璃也來到火堆旁邊,並坐在墨濂身邊,球球臥睡在她身後,她舒服地倚着球球。
“我的命是他給的。”理由很充分,也很明白,這讓另外三人看到他的決心。
墨濂遞給雪青璃一個肥嫩的雞腿,“雖然味道比不上甘露水,但人間的美食,還是值得品嚐。”墨濂沒有說起雪青璃在青丘生活的那兩百年也吃過這樣的食物,是因爲他覺得她想忘記,尤其是想遺忘在崎裳生活的那一段日子。
“謝謝。”雪青璃感激他的體貼,接了過來。
“下一隻雞腿是不是我的。”墨殤想要伸手去扯,卻被凝桑搶先一步扯走了。
他側頭怒瞪凝桑,想要奪回,誰知雞腿早已被凝桑咬在口中,滿滿的口水,他嫌棄地哼了一聲,怏怏地去扯一隻雞翅。
“你們多大了,還搶東西吃。”墨濂嗔怒道。
“是他搶,又不是我。”墨殤反駁了一句,埋頭去啃同樣美味的雞翅。
凝桑和墨殤偶爾露出的幼稚一面,其實挺好的,雪青璃看着他們打鬧,心裡明白他們是借別的方式來掩蓋內心的悲傷。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才一個時辰的時間,雪青璃叛離仙道的事就被傳遍了整個六界。
剛閉關出來的鬼封聽到這樣的消息,還是心存疑慮,雪青璃會這麼容易叛離仙道,他總覺得這事透着陰謀的味道。
他召來白舞,問:“外界的傳言可查清楚了?”
“查清楚了,確實是真的,慕翎淵和雪青璃決裂了,而夙錦也死了,他的死正是造成決裂的原因,聽說雪青璃因此成了墮神。”後面那個消息,白舞用了聽說二字,是因爲她不敢肯定。
“墮神?她也會有這樣一天,如果是真的話,想必女媧一定會很後悔將重任放在她身上,墮神?哈哈哈!”鬼封聽到後面那個還沒有確定的消息,心情大好地笑了。
“走,我們去修羅殿看看女媧引以爲傲的墮神。”鬼封這是要去求證雪青璃是否真的成了墮神。
“是。”
受傷的慕翎淵睡了幾個時辰,終於醒了,醒來的第一時間,他就跑到外面的涼亭吹風。
他的面前擺着一個小酒瓶,這個酒瓶也是青玉所制,他望着這個酒瓶,想起在實行那個計劃前,和陌鈺獨處的那個晚上:
那晚,陌鈺就是拿着這個小酒瓶來找他的,他說:“這酒雖然不宜多喝,但偶爾回味一下也是挺好。”
“你這麼捨得?”慕翎淵從他手裡接過這瓶令人沉醉的美酒。
“因爲我沒有機會再品嚐了,何不轉贈有緣人。”陌鈺是要遠行嗎,這話聽起來像告別。
“你要離開崎裳?”慕翎淵知道陌鈺的心一直不在崎裳,能困住他千年已是不易,卻怎麼也沒料到他會選擇這樣的時機離開。
“可以這麼說吧!”他們相繼坐了下來。
慕翎淵爲陌鈺倒了一杯滾燙的茶,沉默了一會,陌鈺開口道:“你還記得你第一次喝這杯酒時,是什麼味道嗎?”
“淡而無味。”慕翎淵老實地回答。
“是啊!那時你還一臉嫌棄地推開了這杯只喝了一口的酒,那現在呢?”
“香醇清香,令人回味無窮。”慕翎淵倒是沒有撒謊,陌鈺很滿意:“我曾說過此酒叫做情深幾何,而我更願意稱它爲困情,因爲情越深,越沉醉,最後把自己囚禁在酒中,無法自拔。”
定格了的慕翎淵,被陌鈺接下來的話驚得魂遊太虛:“那時的淡而無味是因爲你還沒有情動,而此刻的沉醉則是情根已種,並且紮根心中。”
茶微涼,夜已深,慕翎淵因爲陌鈺的一番話沉默了許久,直到吹起了微風,他才說:“你有點不正常。”
“你錯了,現在的我纔是最真實的。”
“你究竟怎麼了?”
“我留在崎裳千年,其實是爲了璃子,爲了成全自己過去的一點點私心,我封印了她的記憶,只求能伴她一生,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對你動了情,並且爲了救你,幾乎散盡護身的朱雀之火。”慕翎淵靜靜地聆聽陌鈺道出事情因由。
隨後,聽到陌鈺一聲苦笑,他看着慕翎淵的目光有些疑惑,“我有時會想,我到底哪裡不如你,爲什麼就是不能住進她心裡,後來我懂了,這就是所謂的緣分。
她進入輪迴道已經摺了一大半修爲,加上沒了護身的朱雀之火,她根本不是鬼封的對手,我要你幫她恢復修爲。”說了那麼多,終於說到正題了。
“你果然不是普通的修仙之人。”慕翎淵終於明白陌鈺爲何會出現得這麼突然,就像憑空出現那樣,根本查不到他的來歷。
“我是依附她而生的一朵墨蓮,因爲吸取了她的靈血,所以擁有長生不老的壽命,我同時也是妖皇景幽,我掌控妖界就是爲了日後能幫她一把。”陌鈺的存在就是爲了雪青璃。
其實慕翎淵很早就察覺到一點點蛛絲馬跡了,只是因爲沒有確鑿的證據,以及陌鈺並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他纔沒有理會,“你這麼坦白,到底要我怎麼做?”
“讓她恨你,因爲你的存在會嚴重影響她。”這個要求雖然有點過分,卻是最好的辦法。
因爲只要雪青璃沒有了顧念,她就沒有了弱點,對付鬼封就不會受到束縛。
“用得着這麼極端嗎?”慕翎淵不是很樂意。
“你捨不得,是嗎?”陌鈺說中了他最真實的想法。
“難道不能合力抗衡嗎?”如果能,陌鈺就不會說出這樣的提議,陌鈺把鬼封的身份攤開來說:“他不僅是神族最瘋狂的叛神,也是力量最強大的界王之神,當年衆神合力也未能將他一舉殲滅,你覺得憑六界之力會是另一番光景嗎?”
這樣明朗的對比,相信慕翎淵不會選擇以卵擊石的,他的眉頭輕皺,“既然他是最強大的叛神,那阿璃又怎會是他的對手?”雪青璃只是一個小小的半神,連正統的神血也沒有。
“這就是我接下來要說的,璃子的原身是鳳凰,加之她是以女媧大神的心頭血才重獲了生命,女媧之血在她體內流動也就等同她擁有了創世之力,你該知道鳳凰磐涅,就會重生,鳳凰一旦重生,修爲力量就會呈翻倍增長,那雙銀眸是女媧大神當初選中她的原因之一。”雪青璃的構造原來這麼複雜。
“你既然開了這個口,相信沒那麼簡單吧!磐涅之火是什麼?”鳳凰遇火則重生,慕翎淵相信要幫這個忙沒這麼容易。
“噬魂火。”陌鈺佩服慕翎淵的聰明,一下子就正中命心。
“噬魂火連正統神族也無法跳脫,她怎麼可以?”
“朱雀之火的來源就是噬魂火。”這真是一個不爲人知的秘密,這個秘密只有女媧和雪青璃知曉,至於陌鈺爲什麼會知道,那是因爲雪青璃信任他才告訴他的。
說實話,慕翎淵真的猶豫了,因爲他怕雪青璃熬不過噬魂火的噬滅。
要想開啓噬魂臺,除非有正當理由,否則,不僅會遭到各派的強烈反對,要是弄巧成拙,還會把仙道六界拖下水,其代價是無法估量的。
“要想開啓噬魂臺,除非阿璃犯了彌天大錯。”就算雪青璃頂着陰命之女這個罪惡預言,但畢竟未經證實,要是行刑之前有人拿出了證據,只能無罪釋放。
“要想坐實她的罪名很簡單,我的潛伏就是一條導火線,我會偷偷把這個消息透露給鬼封,相信他會迫不及待地想要利用這件事來除掉我,我們可以順水推舟,把璃子牽扯進來,罪名因此落實。”原來陌鈺早已規劃好了一切。
“若是如此,你在仙界就會毫無立足之地,名聲會一地狼藉。”
“那正好,我可以命正言順地回到她身邊守護她,其實,你當初靠近她的目的也不單純,這不也是一條導火線嗎。”陌鈺的眼眸好像一盞燈照亮了慕翎淵的內心。
“這世上似乎沒有什麼事能瞞得過你的眼睛。”慕翎淵尷尬地爲自己倒了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