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9、再賭

“我們撤退吧!”筱冢義男剛剛從地獄般的包圍圈裡衝出來,他的戰車聯隊只剩下十二輛95式輕戰車。手下的士兵個個面露菜色,在他說這句話的時候,還不知道64步兵聯隊其實一個人都沒衝出來,都在半路被消滅掉了。寺內壽一是推薦他擔任混成旅團長的人,也是南線日軍的總負責人,這句話的意義他當然是很清楚的。

“士兵們的口糧已經從12兩降到4兩,如果運不上來,還要再降。”筱冢義男有些激動,“第2師團已經把除了日本人以外的所有動物都吃掉了,即使這樣,士兵們還是無法抵擋支那人的攻勢。他們像潮水一樣衝鋒,數量是我們的好幾倍,火力也是我們的好幾倍,請林銑司令官務必停止北線攻勢,不然……建川他們絕無生機。”

寺內壽一繞着桌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包圍圈裡還有多少糧食?”

“糧草已盡!全靠吃軍馬維持,如果再不解圍,恐怕只能吃敵人的屍體了!”

“嗯!”寺內壽一若有所悟,“這個主意不錯,但你們必須保證,絕不許誤吃自己人!”

筱冢義男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這種瀕臨絕地的時候,寺內壽一擔心的不是幾萬日本兵的死活,而是他們不能吃自己人!因爲這影響武士道精神。

“如果抓到支那平民,也可以吃掉。最好先吃女人,留下勞工。”寺內壽一平靜的說道。

筱冢義男都快哭了:“支那人堅壁清野,別說人,就連狗也看不到一條啊!”

寺內壽一猶豫了,他首先是一個軍人,但他同時也是個政客,或者說,他希望成爲東條英機那樣的政客。一個官僚或許可以有很多想法,有很多本事,會做很多事情,但首先必須得到上級的首肯,以領導的意志爲意志,以領導的思想爲思想,這就是一個官僚所做的事情。作爲南線日軍的負責人,他是整個指揮層唯一知道事實真相的人,但是他不敢違背林銑十郎的意思,也不想得罪松木直亮,雖然這個傢伙根本沒到過豫東戰場。

寺內壽一突然站住了,他的眼睛泛着紅色,雙手攥緊,面露猙獰。“奪取鄭州,結束支那事變,這是天皇陛下的神旨!作爲神的子民,無論有多少困難,我們都要實踐我們的天命!天命!你懂嗎?!”

日軍沒有停下腳步,第16師團打通了與第14師團的聯繫,但是他們沒有時間舔舐傷口,在無可挽回的情況下,林銑十郎決定暫時放棄救援,將16師團投入北線正面的突破口之中,他們唯一的任務就是向鄭州東的鋼筋水泥建築發起進攻,打下人民政府大樓,殺死在那裡死不肯退的吳名謙,徹底結束這場戰爭。

蒲穆中將帶着他的師團走進了這座巨型賭場。

錢進賭場不是錢,人進戰場不算人。

他們還沒有到達戰場,但是巨大的彈坑已經讓他感覺到了什麼。鐵路可以讓日軍的補給輕易到達,同時也可以讓人民軍的大口徑炮彈雨點般的落下。哦,不那不是雨,應該算冰雹。大口徑炮彈最恐怖的地方並不是他的殺傷半徑,一發210mm炮彈或許可以讓100米範圍內的生物消失,但一門105mm炮在同樣時間內可以發射40發炮彈,覆蓋更廣的面積,105口徑的榴彈炮是效率最高的中口徑火力。然而,重型火炮的可怕之處就在於,這種炮彈是無法躲避的,不管你躲在防炮洞裡,還是什麼地洞裡,一發下去不炸死也是震死,這就是巨炮的恐怖之處。在一望無際的豫東戰場上,幾乎沒有什麼東西可以抵擋重型火炮的射擊。這也是人民軍輕裝師只能用血肉之軀抵擋日軍的原因,南線的大好局面,正是北線人民軍用命換來的。

無論是中日哪一方的統帥,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這些年輕的生命消失在烈焰中。

不管蒲穆中將怎麼看,這些營養不良的士兵已經純乎骷髏而已。在千年以前,這個地方叫做中牟,曾經是一座何等重要的城市,但如今,只有殘垣斷壁。順着日軍彎彎曲曲的戰壕,他可以看見,勞動黨中央政府大樓就在前方,一棟七層高的大樓,就像上海虹口的日本海軍司令部一樣,寬大而又堅固。

黃沙,焦土,赤焰,黑炭,殘陽如血。日本兵在沙袋後面裹緊雨布,機械的把漿糊一樣的食物往嘴裡塞,誰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反正填不飽肚子。更糟糕的還是那些漿糊裡,時不時的還有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某些植物的根莖,或者什麼觀音土,偶爾會有一些馬肉,韌得直嗑牙。從這些噁心的東西里面,日本人知道戰爭的前景根本沒有軍官們說的那麼光明。

第16師團的士兵陸續進入戰壕,接替那些灰頭土臉,腳上滿是水泡的日本兵。20師團的士兵相互攙扶,一瘸一拐,他們的臉上早已經沒有一絲血色,軍裝污濁不堪,蒲穆忍不住掩住了自己的鼻子,這是傷寒!是吃了受污染的食物造成的!第16師團也將面臨這種結局,要麼餓死,要麼病死。

“那棟房子寫着什麼?中什麼?”蒲穆問道。

“中建二局,這是支那人的一家國營建築公司,據說是專門給教師和技術人員蓋房子的。”

“房子真是個好東西,磚頭和水泥加上一點勞動力,低成本,但卻是每個支那人都必須的東西,支那兵這麼英勇,難道不是因爲政府給他們發房子嗎?”

“是的師團長,我聽說,教師、技工只要是努力工作一段時間都可以發一套房子。”

“好了,我們說這棟房子吧,你們嘗試過炮擊嗎?”

“是的,那幾個洞就是十五釐步兵炮造成的,但是沒有打塌。”參謀無奈的說道。

日本人非常鬱悶,這種大院是勞動黨最喜歡的建築佈局,在要啥啥沒有的鄭州東,自給自足是每個單位的必修課,所以這種政府大院裡面,禮堂、宿舍、商店、醫院一應俱全,如果在操場上挖個坑,連殯葬服務都齊乎了。更邪門的主要建築竟然都不是類似日本那種磚混結構的,不然絕不會這麼扛揍。

日軍並不知道,勞動黨的建築單位早就普及了框架式結構,打外牆是沒有用的。16師團無奈之下,只得硬着頭皮進攻。

人民軍把所有的窗戶都用磚頭封死,頂上沙袋,把馬克沁機槍架到樓上。彈藥不足的日軍被馬克沁的強大火力完全壓制,日本兵連滾帶爬的縮到一切可以利用的掩體後面,在一塊宣傳欄後,密密麻麻的蹲着幾十個日本兵。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這一串宣傳標語之下,是一大羣瑟瑟發抖的日本兵,倒是非常應景。人民軍機槍手還試圖打穿磚牆,只是這堵牆的施工質量很不錯,幾番嘗試之後,機槍手開始轉向更有價值的目標。就在日本兵鬆了一口氣的時候,迫擊炮彈突然落到牆後,鮮血噴濺在標語上,把字體的下半部分蓋得嚴嚴實實。機槍壓制迫擊炮吊射戰術,其實是人民軍一直演練的反坦克戰術變種之一,用來割裂步兵和坦克的聯繫,爲反坦克小組創造機會,沒想到在這種地方也很好用。

日軍面對人民軍的優勢火力,不敢硬來,他們不斷佯攻小股襲擾,以吸引中國軍隊打槍打炮消耗彈藥。一開始,人民軍還真有點上當的味道,日本兵只要一動,機槍迫擊炮一起招呼,打得塵土飛揚。戰士們不像在打仗,倒是像在打獵,面對幾百米外老鼠一樣亂竄的日本兵,人民軍第一次有了有勁使不上的憤懣感。

這種戰鬥看起來就像是打地鼠!

不僅如此,日本兵槍法奇準,給人民軍士兵造成極大心理壓力,人民軍在初創的時候,狙擊戰術曾被引爲瑰寶,非常重視。但是隨着軍隊規模不斷擴大,有經驗的士官被分配到各個連隊擔任軍官,有的已經成了高級幹部,一線部隊的射術高手比例逐年下降。一名優秀的狙擊手需要數年時間的訓練,而一名勇敢的戰士只需要三個月的時間和一把衝鋒槍,面對大規模戰爭的消耗,人民軍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

只是,在以直射火力爲主的戰場上,槍法不如人肯定是要吃虧的。面對16師團這個狡猾的對手,人民軍倒是拿出了大國的淡定,你不是吸引我開槍嗎?我不打了!日本人高興的發現,中國方面還擊漸趨稀疏,炮兵射擊亦變得十分零落。

興奮不已的日軍認定人民軍彈藥耗盡,突然組織起一次大規模進攻。

日軍密密麻麻,潮水一般,向已經被炸塌了圍牆的中建二局辦公樓發起攻擊。

這一下正中下懷!

人民軍不開炮,不是因爲沒炮彈,而是打不準,虧本額生意不做而已。日本人這麼一衝出來,憋了好幾天的人民軍炮兵嗷嗷叫的把炮彈往膛裡塞,這其中就有背靠鄭州火車站的6門210mm列車炮。

從掩體裡猛衝出來的日本兵馬上收到了一份特殊禮物——燒夷彈。人民軍愛用燃燒彈,但傳統的燃燒彈還是沒有擺脫高爆彈的模式,落地爆炸,拋射粘稠燃燒劑。在戰爭中,偉大的工人階級結合日本人使用的榴霰彈,創造出人民軍獨有的大口徑炮彈,這種炮彈用鐘錶零件作爲定時引信,在目標上空數十米的地方爆炸,黃磷三乙基鋁填充物像雨點一樣向地面撒去,打步兵的效果簡直喪心病狂。

第一輪炮擊不過幾發炮彈,就把日軍攻擊隊形全部覆蓋,冒着白煙的燃燒彈從天而降,高溫顆粒甚至可以燒穿日軍的鋼盔,只要中彈,就會持續氧化燃燒,直至燒穿肌肉和骨骼,創面會被高溫火焰徹底扭曲,在燃燒的時候,中彈者無論是拍打還是翻滾都無法熄滅火焰,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被燒穿。另外,白磷接觸人體後還經創面吸收而引起急性磷中毒,可以說,在當時的治療條件下,只要中彈,無論中國還是日本都沒有任何救治手段,只能等死。

僅僅是一眨眼的時間,第16師團一個步兵大隊成戰鬥隊形玉碎,他們在烈焰中痛苦的翻滾掙扎,淒厲的嚎叫着,在這地獄烈焰中,他們既活不成又死不掉。日本兵躲在各種各樣可以找到的掩體後面,瑟瑟發抖,即便是這樣,黃磷燃燒的惡臭還是可以將人薰暈過去。

火海僅僅是將日軍阻擋了一會兒而已,等白磷一熄滅,日本兵又嚎叫着爬起來,繼續踩着扭曲的屍體,試圖衝進建築內部。

他們怪叫着,從喉嚨裡吼出歇斯底里的兩個字——板載!

迎接這些瘋子的是人民軍憤怒的彈雨,衝進大院的日本兵同時被幾個方向飛來的機槍子彈掃倒,彈頭在這些瘦骨嶙峋的魔鬼身上扎出一個又一個血洞,轉眼間統統送回日本老家。日本人以爲用幾天的時間就能消耗掉人民軍的自動武器彈藥,實在是太天真了,或者說實在是太幻想一場勝利了。

高大的鋼筋水泥建築就像是一個個堡壘,機槍從各個方向向他們噴吐火舌,67式彈鏈仿捷克式機槍,這種被以生產車間號命名的獨特山寨武器成了日軍的噩夢,他重量不過10公斤,卻可以像重機槍一樣持續輸出。

在巷戰的獨特環境中,日軍拿人家基本沒啥辦法,那個刷油壺的歪把子動不動就要罷工。這次不是過熱,而是角度問題。日本兵發現,原本在平原地區還算可用的歪把子,一旦需要大仰角設計,馬上罷工!彈鬥供彈,本來就是利用重力將子彈送進槍膛的,這一點倒是和捷克式的重力供彈思路一致,可問題是,人家是彈匣!有軌道的!這歪把子一仰起來,馬上供彈不暢,仰角稍大就當初歇菜,機槍手必須拉動槍栓才能再次上膛。

在瞬間定生死的戰場上,用這種機槍打巷戰,那不是純找死麼。日本兵寧可使用繳獲的衝鋒槍,也決不願意拿着這種燒火棍去進攻樓房。可以說,正是靠集中使用繳獲的小米衝鋒槍,第16師團才得以在近戰中打出一些希望來。

日軍前鋒部隊站在同伴的屍體上,向林銑十郎報告,他們距離人民政府大樓只有一個廣場的距離。

在日本文化裡,對失敗者總是寬容的,他們總喜歡找藉口,用命運來解釋不可能辦到的事情。在他們看來,勝利就在眼前,這棟一千米外的大樓裡面。

只是他們已經無法再前進一步了,咫尺之間,竟然天涯。

就在日軍北線不斷用屍體鋪就光榮之路的時候,南線的人民軍也開始了他們的最後一擊。

人民軍四大主力軍以聚殲之勢向大馬鄉日軍包圍圈發起向心突擊。人民軍集中所有的155、122、105系列大口徑榴彈炮,毫無保留的向日軍陣線傾瀉炮彈。這個時候他們已經不需要進行任何的反炮兵機動,只需要用盡全力把炮彈送出去就行了。

在包圍圈裡的鬼子,一個師團代號“勇”,一個師團代號“鐵”,從這兩個名字就能看出來,這幫日本兵根本沒有放棄的打算,已經餓的頭昏眼花的鬼子只要還有一口氣就會躲在數不清的沙坑裡,向人民軍開火。絕望的日本兵假裝死屍,躺在戰壕、沙坑、灌木以及一切可以遮擋視線的地方,抱着炸藥包與人民軍坦克同歸於盡。

人民軍在地獄般的戰場上殺紅了眼,每到一處,決不留下一具完整的日軍屍體。黃沙疆場,鋼鐵與鮮血在移動,如林,如牆。

在不遠的地方,名謙仍然像往常一樣,用望遠鏡看着遠方,只不過這一次他身後站着很多熟人。他回過頭來,對老同志們笑了笑。

“同學們!”名謙這麼稱呼他們,正如當年在燕園一樣,“請原諒我,在今天以前我曾經懷疑過大家,我以爲你們不再是當初的熱血青年,我以爲你們已經開始追求特權。但是我錯了,大家今天站在這裡,就無愧我們黨旗之前的誓言!”

衆人立正敬禮,就像他們當初在北大操場上那樣。“我死民族生,我生民族死!隨時準備爲黨和人民犧牲一切!”

名謙激動的點點頭:“你們爲之奉獻的人,或許愚不可及,或許頑固不化,但我們從不後悔,現在!這棟大樓的人都將編入中央警衛團序列,我們將戰至最後一人一彈!”

濤濤立正敬禮,作爲一名戰士,他曾經失去了很多獲取榮耀的機會,但這一刻命運之神已經朝他微笑,保衛中央到最後一刻,直到這場必勝的戰爭結束,無論結果如何,他都將作爲英雄載入史冊!

梆梆梆,敲門聲驟起。

“書記,捷報!”通訊兵激動的跑進來,“捷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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