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洋人無利不起早

在上海這個十里洋場,名謙算是長了不少見識。原來,那些年,汽車還是燒木炭的,福特還是很便宜的,寶馬還是造飛機的,雪鐵龍還是很有貴族氣質的,日本還是不會產汽車的。

洋行,把中國一切有價值的東西買到國外,把中國一切不能造的賣到國內,從中賺取好處,這個特殊歷史年代的產物直到今天仍有生存的空間。

在搞明白洋行的功能之前,名謙總是在想,美國佬在亞洲的商業擴張被日本人完爆,只要是輕工業品,日本人能造的,一定比德國美國貨要便宜,爲什麼這些人不直接在中國建廠,生產出來直接在中國賣呢?這樣節省運費,還能利用中國的廉價勞動力,改革開放不就是這樣做的麼?

可是名謙與美國人談起在中國投資建廠的時候,對方卻是連連擺手。

在中國投資?找抽!

那年的中國,軍閥混戰,卻始終沒有丟掉名義上的獨立。爲什麼中國是半殖民地而不是全殖民地,就因爲外國人很難深入內陸,英國人通過長江,德國人修膠濟鐵路,都是爲了從沿海向內陸掠奪。在列強控制不住的地方,只能交給軍閥,所以中國表面上還是有獨立政府的。對列強來說,誰統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中國的關稅和治外法權在洋人手裡。但是軍閥卻又是不穩定的因素,城頭變幻大王旗,今天給張大帥的投資,說不定明天就讓段大帥給奪了去,能不能要回來且不去說,便是停工、折舊的損失就承擔不起。舊中國全面落後,人口識字率5%,就算在中國建廠,技術工人也要從國內帶來,這個成本比剩下的勞動力要貴得多了,而且就算你生產出產品來了,你往哪賣?中國的基礎設施可是出了名的“國防工程”。更重要的是,中國無關稅!進出口貿易的成本除了運費就是關稅,在沒有關稅的情況下,與其費力建廠,還是不如直接傾銷商品來的方便。

正是因爲如此,只有日本人喜歡在中國開工廠,刨去經濟侵略的意圖,日本在中國建廠,產品可以直接傾銷,技術工人可以從日本帶,安全也能得到保障,這樣一來中國的廉價勞動力也就成爲了一項優勢。藤井健司幾次三番的賣乖,就是想在廣西打入一顆楔子,把名謙打造成南方的張作霖。可惜名謙對孫文十分敬仰,那個時候的孫中山已經從拿着日元反滿清,變成了拿着盧布反北洋,對日本的態度也是一百八十度大轉彎,勞動黨名義上附屬於國民黨,自然不可能與日本人走得太近。名謙的煩惱就是,日本人想來,但是他不想讓他來,歐美國家不想來,名謙卻很希望他們來。

洋人來就是賺錢的!絕不會爲中國人民謀福利!這個道理亙古不變。名謙想要美國人爲自己建工廠,就必須給美國人足夠的利潤,足夠的安全感。更重要的是消費量,如果中國的汽車消費量非常小,那麼建廠無疑得不償失。可若是要勞動黨用政府資金去購買這種機動車作爲軍用,實際上又是不可能的。

苡萱知道名謙在想什麼,畢竟是小姐身份!名謙想把汽車工業帶入中國,讓福特t型車作爲普通消費品,這樣即便自己用天津純鹼廠的份子錢爲苡萱買一輛車也不會違反紀律,現在看來確實是操之過急了。

苡萱難得拿出了賢淑的一面,雖然她也搞不懂那些經濟學名詞,但還是爲丈夫斟一杯咖啡,微笑着聽完這些男人們的話題。等到名謙從門口回到樓上的時候,竟發現苡萱已經是一身黑色軍裝,把名謙嚇了一大跳。人民軍軍裝有兩種,普通兵種是灰黑色軍裝,銀色簡章,黑色軍裝,紅色領章的士兵只有一種——內務人民委員會,保衛局。情報局不穿制服,警衛局穿普通軍服,只有負責紀律偵緝的保衛局會穿這種衣服,而且……而且……

當名謙回過神來以後,發現衣服稍微有點短,沒好氣的翻開襯裡一看,果然寫着“孫璇,o型血”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給你我就有這種覺悟,不用擔心我,我也可以穿軍裝。”苡萱笑顏如花,得意的擺弄這套搶來的戰利品。

“老婆大人就是套上一個麻袋也是風華絕代的。”名謙恭維道。幸虧當年瑪麗蓮夢露還沒有出道,否則不知對這句話作何感想。

“去你的,你才套麻袋!”苡萱佯裝嗔怒,砰地一聲就把房門關上了。留下楞在當場的名謙,額頭落下一滴晶瑩的汗水。

苡萱的意思名謙已經明白了,可她越是這樣名謙就越是想要補償她,範旭東的份子錢是每個月按時到賬的,這麼幾年下來,除去革命用度,千把大洋還是有的,這個大上海什麼新奇玩意兒都有,只要一張渣打銀行本票,隨你怎麼任性。

就在名謙兀自思考,獨自壓着柏油路的時候,突然一個麻袋從天而降,將他罩住。

哇擦!

陰溝翻船了!名謙心想。雖然懷裡彆着一支m1903,可這夥人無聲無息,訓練有素,竟一下子就制住名謙的關節,接着脖子一涼,匕首就頂在喉嚨上了。

儘管有些驚慌,但名謙很快冷靜下來,這夥人不是刺客,否則剛纔那一刀子早就捅下來了,估計目的是劫財,自己身上倒是有些大洋,銀行本票他們拿走也沒用,最怕是綁肉票,苡萱剛剛過門,可別成了小寡婦。都怪自己貪近路,走了這條羊腸小道,這回可是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就在名謙被這夥人帶着在小巷中穿行的時候,突然砰砰兩槍,名謙分明感覺到自己身邊的歹徒撒開手就跑,他條件反射式的趴下。心道:今天運氣真挺不錯,兩邊火併,自己即便不能趁亂逃走,在敵人的敵人那邊花言巧語一番,應該能把這關過了。

混混間的火併都不會持續太久,槍一響,這些人便作鳥獸散,名謙本以爲對方會將自己盤問一番,不想這些人卻一下子解開了那個麻袋。

“是你!”名謙的眼睛瞪得牛大,眼前這個救命恩人不是別人,正是自己之前不待見的藤井健司!

藤井非常客氣,不但問長問短,而且還堅持要讓自己的私人醫生爲名謙診治。名謙再三推辭方纔作罷。

“藤井先生,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名謙大惑不解。

“我們去開會,抄近路走,沒想到碰上這幾個鬼鬼祟祟的傢伙,我看他們拿着刀,人又多,就開槍了!”

“健司君,租界開槍會有麻煩的。”

“他們管不好治安,是應該找他們麻煩!這裡是日租界。”藤井憤怒的說道。

日租界?!名謙擡眼看去,三木正在掄圓了膀子抽那幾個巡警的嘴巴子呢,看來確實是日本人的地盤。

“名謙君,我們許久不見,請到舍下敘敘舊,來點壽司怎麼樣?”健司殷勤說道。

名謙欣然答應,別的且不說,但就壽司兩個字他就無法拒絕。

藤井將客人引進玄關,坐着榻榻米,倒上一杯玄米茶,一切彷彿又回到了當年。

“名謙君,現在很多中國人都仇視日本,像您這樣肯跟我們交朋友的,不多了。”藤井表情略微落寞道。

名謙哈哈一笑:“健司君這話可奇怪的緊,說得好像中國人都是小心眼一樣。”

藤井也笑了笑:“名謙君是聰明人,所以可以理解我們日本人,能與您交朋友我非常榮幸。”

名謙搖搖頭:“中國有句古話叫推己及人,理解總是相互的。”

藤井無奈說道:“中國人太複雜,日中本是兄弟,命運相連。昔日中國強大,中國爲兄,日本爲弟,今天日本強大了,日本爲兄,中國爲弟。我們那麼努力幫助中國,但是很多人就是無法理解我們的好意。”

名謙冷冷一笑,藤井真是個典型的日本人。大部分國人聽到這套說辭第一句話肯定就是——去你媽的!誰跟你是一家人!但日本人就是這樣理解的,日本的長子繼承家產和家督的頭銜,他對其他的兄弟姐妹擁有一種近乎專橫的權力,不過與此同時他也承擔着照顧這些兄弟姐妹的義務,不能讓後者難以生計。

在中國人看來,老子當爺爺當了幾千年,徐福東渡才生下你們這幫龜兒子,雖說老子時運不濟被通古斯野豬皮算計了,整了個傾家蕩產,可爺爺就是爺爺,風水輪流轉,老子總有一天還是爺,你小日本當孫子的料,不當中國孫子也當別人孫子,蹬鼻子上臉就想當爺,長幼有序懂不?

這事兒吧說來也不大,大家有了分歧,談談互相理解嘛,可日本人哪裡有這種胸襟。

名謙苦笑答道:“大日本帝國,好霸道的正義啊!”名謙故意在“正義”兩個字上咬得特別重。

可惜,名謙太高估日本人聽反話的能力了。藤井聞言大喜,趁機說道:“如果名謙君願意與帝國進一步友好,叔父可以說服帝國支持您成爲大總統。”

“健司君,你知道我從不任官職的,我僅僅是一黨領袖,一個研究社會學的。”名謙連消帶打。

健司聞言一愣,說道:“我能理解名謙君的胸懷,功成身退,一心爲國,我非常佩服,如果名謙君主導的中國可以和帝國親密合作,我們一定可以驅逐歐洲人,還大東亞以共榮。”

名謙真的生氣了。日本人真是一箇中二的民族。日軍攻入旅順,軍糧不足,所以他們強徵軍糧,因爲居民不從,所以他們屠殺全城。忽然,名謙想通了什麼,藤井健司爲什麼會開槍?按說如果看到有人持刀綁架一個人不至於馬上開槍纔對,一般都會直接喝令對方住手,先開槍打中還好說,打不中對方來個狗急跳牆,豈不是弄巧成拙嗎?答案或許很簡單,綁架自己的人非常專業,喝令一定無效,所以他直接開槍了,但問題是,你是怎麼知道的呢?好個藤井健司!知道我肯定不會見他,所以就硬來,知道我很難抓,所以找來了特高科,爲了不多生事端,演這麼一出開槍救人的戲碼,地點在日租界,也是設計好的,如果自己現在揭穿還真不見得能走出去!

“這是日本米做的吧。”名謙將一塊蟹子壽司送入口中,輕鬆問道。這一岔開話題就是要緩解一下氣氛,看準情況開溜,既然藤井是爲帝國來做說客,想必不會強留自己。

藤井接過話題,說道:“呵呵,日本壽司只能用日本米來做。”

“健司君你錯了,日本壽司用東北大米做更香。”

藤井臉上閃過一絲不悅,說:“如果不是這股味道,就不是壽司了。”

“哈哈,”名謙大笑,“健司君,這就是爲什麼你不能讓中國人喜歡你。中國人認爲,只要好吃,用什麼米做都不重要。但你們認爲,壽司就必須用日本米,對方不懂壽司就必須接受你們的觀點,對麼?”

藤井點點頭:“當然!”

“如果對方不肯接受呢?”名謙問。

“他必須接受,因爲這是對的!”藤井認真的說。

名謙徹底崩潰了,你不能跟日本人講道理,這句話真的是千古名言。“藤井先生,請您轉告藤井教官,現在主導世界的是英國和法國,我們很希望可以在東亞推翻這個不平等秩序,所以中日之間應該求得合作,共同對抗列強,主導東亞。但對中國來說,這種合作必須是平等合作,可以爲未來的合作乾杯麼?”

藤井健司也舉起酒杯,微笑的迴應。

午夜,兩個男人依依惜別,藤井得意的笑了,名謙君理解了大東亞共榮的內容,他一定會和日本合作,共同驅逐英米鬼畜。名謙也笑了,日本人爲控制中國已經採取了行動,看起來關原地震大大刺激日本的野心,自己必須提防!

這一次意外讓名謙非常憤怒,日本人本就是禽獸,做出這種事情他一點也不驚訝,但讓名謙生氣的是,長江局的情報工作做的也真是可以的了,今天還好日本人是“請客”如果特高科那幫子動了殺機,自己這條命丟了就丟了,革命會朝什麼方向走,誰負的起這個歷史責任。

半醉的名謙一進門,苡萱就板着臉,表情相當不友好。名謙又不敢說出自己被綁架的事情,只得拼命道歉。三木爲名謙考慮的非常周到,只說他跟社長一起喝酒,把被綁架的事情略去沒說。不過名謙幾次三番拒絕日本人的邀請,突然一起喝酒,沒問題那纔是不正常的。

苡萱本就不怎麼喜歡日本人,雖說理解名謙,但喝到這麼晚把自己丟在這裡,實在是過分,大小姐脾氣瞬間爆發,就甩下一句話:“看我怎麼收拾你!”

看我怎麼收拾你,這句話一般有兩種意思,一種是說今天晚上你會很幸福,另一種意思是今天晚上你會很慘。

許多年後,亨特在他的書中記載,那天晚上,那個男目標叫的非常慘。對此,名謙沒有任何迴應,連反駁的興趣都沒有,老者多以爲亨特所言不實,好事者則引爲茶餘飯後的談資。親歷者認爲,名謙當時確有行動不便的跡象,撲朔迷離之下真相如何,皆付笑談中。

無論真相如何,蜜月結束之後,勞動黨情報局局長翻車龍卸任,秘密前往美國,出任瓦良格國際貿易公司總裁,化名史蒂芬·周,代號9527,開始了他戰爭之王的輝煌歷程。與此同時,在情報工作中顯示卓越天分的胡必成結束了他黃埔軍校政治部主任兼民國四大帥哥之一的豐富生活,成爲勞動黨第一號特務頭子,化名伍豪,開始了屬於他的傳奇。

在胡必成的努力下,勞動黨率先在國內啓用了無線電密碼,代號豪密。各單位之間的通訊一律使用密碼,就算是內部單位之間的通訊也禁止使用明碼,包括無線電、電報、電話。各地下單位之間的聯繫一律使用單線,情報局搬出內務人民委員會辦公樓,每個工作人員都必須以其他身份作爲掩護,整個機構徹底轉入地下。

自這個時候起,勞動黨的對外情報工作終於拜託了左右搖擺的局面,開始走上正軌。所謂千軍易得一將難求,沒有這一個牛人,你就是再英明神武也是沒有用的,能把這種人選上來就是制度的威力,勞動黨的制度做到了這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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