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十歲的小女孩,因爲被家裡的姐妹欺負了,於是跑到一片小樹林裡,獨自蹲在一條小溪邊偷偷哭泣。
忽然不知從哪裡冒出一個看起來似乎比她大上一兩歲的小男孩,對着她叫道:“喂,小丫頭,幹嘛一個人躲在這哭?被媽媽打屁股了麼?”
“你……你胡說!”雖然尚還年幼,但畢竟是個女孩子,如此被男孩子奚落,還提到屁股這麼羞人的詞兒,哎呀,這怎麼行?女孩小臉羞紅,兩腮微鼓,氣呼呼地瞪着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孩子。
不過旋即她噗哧一聲笑了起來。原來這小男孩站在一根橫架於小溪上的圓木上,搖搖晃晃的像個不倒翁似的,很是有趣。
但笑歸笑,可不能白白讓這小男生佔了自己便宜,女孩子剛想再斥責幾句,忽然看見這男孩好像揹着把劍。那劍似乎很長,一小截劍柄從他肩頭斜伸出來,小腿後面又露出一小段劍鞘尖端。
“你也是習武的?”女孩怔了怔,說道。
小男孩站定了,皺皺眉道:“你是因爲武功上的事被欺負了?”
聽了這話,女孩小臉又癟了下來,微帶哭腔地說道:“嗯,我已經很努力了,每天都刻苦修煉,可長進得仍然很慢。剛纔兩個師姐嘲笑我是天性愚笨,說我是個廢物……嗚嗚……”
見到小姑娘梨花帶雨的可憐模樣,小男孩搖了搖頭,說道:“你有沒有試着換些方法修煉呢?一味蠻幹是沒有用的。”
“換個方法?”小姑娘有些愣神,“可修煉的功法都是師傅教的,怎麼能隨意改換?”
“就算師傅也有犯錯的時候,說不定她也沒找到適合你的。”男孩又說道,“關鍵還是要靠自己把握,畢竟是你自己修煉,你師傅又不能替你。”
“什麼意思?”女孩還有有點懵懵懂懂的。
男孩耐心地解釋道:“俗話說,窮則變,變則通。你看這溪水,遇上小石子,就將它衝開,遇上大石塊,就從旁邊流過。還比如說越過一座山,爬不過去,就挖條隧道,挖不通,就繞道而行嘛。武學之道,最重要的是靈活,不要拘泥於成法,世上的路千萬條,總有一條適合自己。”
“窮則變……繞道……靈活……”小姑娘慢慢撥弄着自己的手指,嘴裡唸叨道。
看着女孩臉上還是有些似懂非懂的神色,男孩暗歎了口氣。這些話對於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來說,的確不是一時半會能明白過來的。他雙腳輕輕一彈縱身到小溪邊的草地上。柔軟的青草翠綠盈盈,踩在上面舒服極了。
男孩張開雙臂,伸了個愜意的懶腰,望着小溪對面還在低頭數着手指的小姑娘,搖頭笑道:“好了,這些話你記在心裡就好,以後慢慢的去體驗它。這兒我也不能久留,走了,拜拜。”
說着,男孩幾個縱躍,人影就消失在蔥蔥林木的掩映之中。
小女孩慌忙擡起頭來,只能隱隱見到男孩的背影,模糊中背上那把似乎白色的長劍。她急了,幾步衝了上去,溪水淹沒過了半截小腿也毫無知覺,“小哥哥,師傅都叫我小溪,你呢?”她高喊道。
沒有迴音。
女孩沮喪的低下頭,目光落在先前男孩站立的地方。隱約有兩個腳印,不過被踩着的小草正頑強的擡起頭來,慢
慢的,腳印一點一點消失了,翠綠的草地恢復了原樣,似乎從沒有任何改變過。
“窮則變……靈活……”小女孩又唸叨了幾下,說着,握緊小拳頭用力揮動了兩下,轉身就從小溪裡跑了出去,留下一串晶瑩的水珠遺落在草地上。
從後視鏡裡,雲清溪瞥見坐在汽車後排的蕭秋雪,這小子一臉淡然的神色,似乎天塌下來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或許根本就是白費功夫……想到這,她轉頭將目光落到了車外形形色色的人流之上,目光中,有些茫然。
原本以她一貫的性子,從來就不會做這種類似於無用功的事情。每次不管對付黑道中人,抑或白道中的敗類,她都有備而發,不出手則已,出手就必中的,讓那些傢伙連反抗的一絲餘地都沒有。可這次,不知怎麼,自從因嘯天門事件知道了蕭秋雪這人,上次又去學校見過他後,總是心緒不寧,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就要發生,可好像又什麼都不會改變的模樣。
直到今天,她再也坐不住了。得到蕭秋雪和韓瑞翎在學校起了紛爭的消息,她想都不想立即趕了過來。
沒有縫隙,我就自己扯出一個來。出門前,她如此咬牙想到。
“奧迪A4,這車子坐得蠻舒服的,”蕭秋雪突然說話了,“看來T13的待遇不錯啊,雲主管,你年薪多少?”
雲清溪心中一跳,神情古怪的從後視鏡裡望向蕭秋雪。這傢伙怎麼突然說起這個?真不知道他腦子裡都是些什麼玩意……
“這也是你能問的?!你現在只是個階下囚,給我放聰明點!”開車的俆遠厲喝道。蕭秋雪那淡然的神情,落在他眼裡就是囂張的意味了。
居然敢視我們如無物,回了局裡老子要你好看!他恨恨想到。
蕭秋雪一點都沒生氣,聳聳雙肩做了個無謂的模樣,不再說話了。
車行了大概半個多小時,來到一處院門前。下了車,蕭秋雪望見這院子並不太大,裡面除了一棟五層的小樓,還有幾排平房,就沒有什麼了。走了進去,院裡的環境還不錯,除了幾條道路外,到處都是翠綠的草地,叢叢鮮花,讓人看了心情都舒緩了很多。
跟着兩人一路走進那棟主樓裡,上到了五樓。一路上不時有人從他們身邊經過,除了喊聲雲主管問好之外,就是神情疑惑的看了看蕭秋雪。
三人走進五樓一間寬大的辦公室,看來就是雲清溪的工作間了。雲清溪坐到了那張褐色大辦公桌後的靠椅上,示意蕭秋雪坐在對面的沙發上,然後對俆遠說道:“俆遠,你出去吧,我要單獨和他談談。”
俆遠張了張嘴,立即急聲道:“這怎麼行?這小子既張狂又狡猾,而且功夫不錯是個危險人物,主管,我先將他帶到審訊室裡去好好審問一番後再將情況飽給你好了。”
“出去!”雲清溪原本還有些平和的臉色陰寒了下來,冷冷的望着他。
俆遠不禁打了個寒顫,見這上司又恢復了以往冷若冰霜的模樣,如果再插嘴,那就是自找倒黴了。想起以往許多類似的例子,他只得點了點頭,狠狠瞪了蕭秋雪一眼,轉身出門去了。
雲清溪望了蕭秋雪一眼,問道:“茶還是咖啡?”
掃了一眼雲清溪辦公桌上的咖啡杯,蕭秋雪微微一笑,說道:“客隨主便,雲主管喝
咖啡,我也來杯咖啡好了。”
雲清溪很快倒好了兩杯咖啡,來到蕭秋雪面前遞給他一杯,自己端着另一杯,面色淡然地說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麼謙謙君子的一面。”
蕭秋雪抿了口咖啡,品味了一番後說道:“不錯,比外面許多咖啡館裡的強多了。呵呵,雲主管太客氣了,我也沒想到雲主管如此謙和好客,對我這階下囚的態度也這麼好。”
“階下囚?”雲清溪低頭望着坐在沙發上的蕭秋雪,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你不會這麼斤斤計較俆遠剛纔的話吧?”
蕭秋雪默然片刻,忽然目光落到了雲清溪腰間,目光中有些頗爲玩味的神色。
“你幹什麼?”雲清溪突然覺得有些心慌,俏臉上竟然浮現起來些微紅雲,如果被局裡那些屬下看見,肯定一個個驚掉下巴。這冰山美人,何時有過如此嬌態?
“『千山暮雨』,武林中人人稱奇,如此軟硬皆宜的寶劍可難見到,能否借我瞧瞧?”蕭秋雪微笑道。
雲清溪定神盯了蕭秋雪好一會,這人的雙眼就像兩汪清潭,沒有一絲雜質,而且有種讓人不禁想進去探尋一番的魔力似的吸引着你……
她悚然一驚,立即直起身搖了搖頭,趕緊玉手自腰間拂過,一把寒光四射的寶劍就遞到了蕭秋雪面前。
蕭秋雪點頭示意了一下,接過劍來。雲清溪立即轉回身,往自己辦公椅走去。不知怎麼,她有些不想,似乎也是不敢,再站在蕭秋雪面前。
“果然是把曠世奇劍,”身後的蕭秋雪讚道,“聽說雲主管乃入雲道觀傳人,進入聯盟長老會後偏偏選擇兼修了少林的達摩心經。而數年後,雲主管竟然將講究陰柔變幻的師門心法和剛猛雄渾少林內經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成爲兼修佛道兩派武功均大成的天才,佩服啊佩服。”
“佩服我?真的?”雲清溪轉回身來,站在辦公桌一側說道,臉上似有譏諷的神色。
蕭秋雪點點頭,一臉肅然的神色讓雲清溪都有些訝異,“當然。據說雲主管原來在門內資質並不算上佳,很長時間都不太受你們門內重視,後來毅然改變了自己修習的路數。俗話說,窮則變,變則通,做得好,翻不過山,就繞道而行嘛,不過不是每個人都有云主管這樣的毅力和決心的。但那些凡夫俗子哪知道,武學之道,最重要的是靈活,不要拘泥於成法,世上的路千萬條,總有一條適合自己。找到了,就能成就至境。雲主管就是找到的人,而且全憑自己,我哪能不……”
“哐當!”蕭秋雪話還沒完,突然就見雲清溪手裡的咖啡杯滑落到了地上,摔成了粉碎。
“雲主管你怎麼了?”他愕然道,因爲雲清溪不但摔落了手中的杯子,還一副見鬼了的模樣望着他。
“窮則變……繞道……靈活……”這些至今一直纏繞在雲清溪心中的話,突然從蕭秋雪口裡蹦出來,就像一個個小炸彈,將她腦海搞的暈暈乎乎的。
恍惚間,她突然想起那天去學校頭一回見蕭秋雪,這少年背在身後的手裡,似乎有把劍鞘通體雪白的長劍,好象好象啊,和腦中那個模糊的記憶比起來。
“啪!”一滴晶瑩的淚珠砸落在地板上,化作一灘小小的水漬。
記得當時年紀小,小橋初相識,紅了顔秀,綠了芳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