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一片民宅間的巷子裡,身披黑甲的四個年輕漢子勾肩搭背向前走去。
他們都是昨夜當值的護衛,不久前和白天值守的護衛們交接完畢,由於四個人的家都在這片民宅,所以結伴而行。
走到一處宅子的院門外時,其中一個黃臉漢子停下腳步道:“你們等我一下,我回家簡單梳洗之後,馬上帶着小妹出來。”
兩個漢子揮了揮手催促他快點,另一個瘦高青年摸出一塊繫着紅繩的心形玉墜塞進了他的手裡,有些羞赧道:“宋大哥,幫我把這個送給蘭蘭,我在外面等着,就不進去了。”
“又送東西啊。”
“哈哈,宋剛,洪濤這個妹夫,看樣子你是認定了。”兩個漢子擠眉弄眼起鬨。
“怎麼着?嫉妒啊?還別激我,洪濤這個妹夫,我認定了!”
宋剛瞪了他們一眼,拍了拍臊了個大紅臉的洪濤肩膀,笑道:“你和他們在這裡稍等,我和蘭蘭很快就出來。”
說話間推門進了院,身後響起了一陣欺負老實人的善意調笑聲。
宋剛掩上院門搖頭失笑,洪濤這小子別的地方都好,就是臉皮子太嫩了,不過滿能配得上自己的小妹,爹孃早已不在了,將小妹託付給他,自己也能放心。
“蘭蘭,大哥回來了,稍後帶你去吃酒。”宋剛招呼了一聲,朝着院子裡走去。
就在這時,他掠過院子的目光,猛地定格在了西廂房門外,就見一具眼睛暴突皮包骨的乾屍,仰面朝天躺在地上!
“啊!”宋剛嚇的踉蹌倒退,回過神後猛撲了過去。
院門外的三人聽到驚呼聲,“咣噹”撞開院門闖了進來,“什麼事?”
“蘭蘭!”宋剛一腳跨過乾屍,瘋了般衝進了對面廂房。
洪濤三人看着地上的乾屍紛紛變色,撲過去確認了是具男屍,他們大鬆口氣一個個拔出腰刀,分頭闖進了一間間正房。
三人正找着,忽然聽見宋剛進到的廂房裡傳出了一陣喊叫聲,“蘭蘭,你怎麼了?別嚇大哥,你醒醒……”
“蘭蘭怎麼了?”
洪濤第一個衝進西廂房,其餘二人後腳跟了進來,就見宋剛跪坐在地上,懷抱着一個身上裹着毯子的姑娘,急的都快哭出來了。
三人看了看屋裡水波盪漾的黃木盆,再瞅瞅木盆外一直延伸到宋剛腿邊的水跡,當下明白了。
看樣子此刻被宋剛抱着的蘭蘭,應該是昨夜洗澡時遇到了什麼驚變,嚇的昏死在了澡盆裡至今未醒,而宋剛方纔發現後匆忙給她裹了一條毯子。
“快,快掐人中……”洪濤三人圍到近前,七手八腳的幫起忙來。
工夫不大,蘭蘭幽幽醒來,看到宋剛頓時一愣,“哥,你抱着我做什麼?”問話的時候,忽然看到了圍在一旁的洪濤三人,更是滿臉疑惑。
她皺了皺眉,忽然臉色“唰”的蒼白如紙,簌簌發抖尖叫道:“有鬼,有鬼……”
洪濤三人一驚,宋剛頭皮一麻,抱着蘭蘭好一陣安撫,片刻後,蘭蘭的情緒終於穩定了下來,心有餘悸的說出了昨晚的遭遇。
昨晚她正在房中洗澡,無意間轉身面對房門時,透過門縫,正巧就見一個魁梧的黑影猛地衝到了門外!
身形樣貌她統統沒有看清,只看見那黑影的兩隻眼睛直冒紅光,兩盞紅燈一般,她當下昏死了過去。
聽完她的講述,宋剛四人細細一想,紛紛嚇的汗毛直豎。
院中的那具男性乾屍,他們方纔都已看過,身上穿着劍符門弟子的標誌性黃袍,定是劍符門弟子無疑。
而這個劍符門弟子爲何會死的這般悽慘?結合蘭蘭所說,分明是厲鬼所爲。
而鉅鹿城一向太平,哪來的厲鬼呢?不用多想,肯定是那些被吊在城牆外的青羅宗弟子的冤鬼,夜間來找仇人索命。
宋剛四人商量之後,覺得這事不能不報,於是帶着蘭蘭擡着乾屍去往了城主府。
城主府的那些劍符門弟子,聽了五人的稟報,仔細檢查了地上的乾屍,認出了這名被厲鬼害死的男弟子,正是昨晚上半夜巡邏的本門弟子樑大舟。
對於厲鬼索命一說,這些劍符門弟子一個個深信不疑,他們昨晚親眼見到代城主米志高被一隻厲鬼吃了個乾乾淨淨。
他們一邊派人出城向天木城的新任城主周慕陽稟報,一邊嚴令宋剛幾人不得將城中厲鬼出沒的事情張揚給其他人。
可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一天,兩天,三天,四天……
到了第五天的時候,城中有厲鬼出沒,專找劍符門弟子索命的傳聞傳遍了家家戶戶,深埋進了每個人心裡。
人心惶惶的鉅鹿城,在衆人的眼中,已經變成了一座鬼城。
一到夜裡,值守的劍符門弟子和城中的護衛成羣結隊沒人敢落單,而一衆平民則是徹夜點燈睜眼到天明。
不知道聽誰說,黑狗能防厲鬼作祟,所以不少人家都想盡辦法弄來了幾條甚至十幾條黑狗看家守夜,就連剛出窩的黑狗崽子都成了寶貝,而其它毛色的大狗小狗紛紛流離失所。
一時間,鉅鹿城裡養黑狗之風盛行,狗崽隊四處可見,整日裡狗吠聲連綿不絕。
造成這般恐慌的始作俑者,當然是王動。
此刻的王動,帶着遊坦克和皮小武,已經在蕩陰山脈裡,晝夜不停的找尋了整整五日。
天空中的陽光,被陰沉沉的煞氣徹底遮住,遠近的山林間陰森幽暗,入眼處盡是灰濛濛的煞氣,對面五丈以外,已經模模糊糊不能清晰視物。
無時無刻都要運轉靈力遍佈全身抵禦煞氣入體,王動衝竅開闢出的丹田空間遠遠大於常人,存儲在內的靈力是同級修士的兩倍還多,有如此充沛的靈力抵禦煞氣,五天來過的輕輕鬆鬆。
可跟着他的遊坦克和皮小武卻早已耗盡了靈力。
遊坦克暗暗慶幸,要不是王動給了他一百顆水、土屬性的回靈丹,能夠不時地補充靈力,他早就被煞氣入體變成了煞屍了。
至於皮小武,王動儘管還有一百多顆各種五行屬性的回靈丹,卻是隻給他二十顆。
此刻,主山脈的一處山脊上,面色鐵青的皮小武癱坐在地上,看着站在一旁舉目四顧的王動,央求道:“前輩,您給的回靈丹我已經全部用完了,再給我幾顆吧,我不想變成煞屍。”
一旁盤膝打坐煉化回靈丹的遊坦克睜眼罵道:“你這個只進不出的廢物,帶着我和叔父搜索了五天,你那些同門呢?爲什麼一個也見不到?留着你有個屁用,還敢和我叔父乞求回靈丹?”
他轉臉衝着眉頭緊皺的王動叫道:“叔父,這小子活着也是個白吃白喝的累贅,不如讓小侄結果了他!”
皮小武知道這傢伙一直都想弄死他,看着王動解釋道:“前輩,蕩陰山脈這麼大,而且又隔了這麼多天,我實在不知道那些同門身在何處啊,消息雀根
本聯繫不上。”
王動冷冷的看着他,一時間沒有說話。
誠如皮小武所言,蕩陰山脈實在太大了,腳下這條巨龍般逶迤向西的主山脈上,延伸出了大大小小數不盡的支脈,方纔四下遠眺,目測整個蕩陰山脈足有方圓五千多裡。
要想在這麼大的一片山脈裡找到石虎和丁勉,無異於.大海撈針,正因爲這樣,他現在悔恨交加。
他恨自己修爲淺薄!恨不能擁有移山倒海的本事,將蕩陰山脈徹底翻個底朝天,可那明顯不現實。
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當日帶隊離開東新谷的時候,爲什麼沒好意思和嚴剛開口?
他相信,如果當時他和一向看重他的嚴剛開口請求,嚴剛一定不會駁他這個面子,定會將石虎和丁勉調換到他的手下!
那樣的話,他帶着石虎和丁勉趕赴落天河一帶,有他照應着,兩個兄弟根本不會遇到如今的生死危機!
“面子?面子算個屁!啊……是我害了他們!“
王動猛地振臂狂吼,自責的吼聲遠遠的蕩了出去。
遊坦克忽然站了起來,“叔父,我有個主意,定能找到一些劍符門弟子,撬開他們的嘴,或許能知道你兩個兄弟的大致去向。”
王動霍然轉頭,“什麼主意?”
遊坦克指了指他腰間的儲物袋,“曾聽叔父說過,你殺那個樑師兄的時候,曾從對方手裡弄到了一顆傳訊求援珠……”
沒等遊坦克說完,王動便是眼睛一亮,從儲物袋裡取出一顆藍幽幽的珠子喜出望外道:“坦克,好樣的!要不是你提醒,我根本想不起這個辦法。”
“叔父一向運籌帷幄,不過是關心則亂罷了。
遊坦克拍了一句馬屁,繼而嘿笑道:“叔父,一旦捏爆這個傳訊求援珠,那些分散在山脈各處的劍符門弟子必會相繼趕來,憑您老的手段,只要拿下他們嚴刑拷問,很可能得到有用的消息。”
“不錯。”王動眉頭舒展,心裡的陰霾一掃而空,轉頭看向了皮小武,“你的儲物袋我並未收起,裡面有沒有這種傳訊珠?”
皮小武一愣,下一刻摸出同樣的一顆藍珠,爬起身捧到王動面前,“我,我忘了,這是我的那顆傳訊珠。”
王動拿過珠子看了看,心裡已經暗生殺意,不動聲色問道:“這種珠子如何使用?”
皮小武急忙解釋:“輸入一絲靈力捏爆便是。”
王動睨着他道:“這麼簡單?”
皮小武忙不迭點頭。
“好!”
得到確認,王動突然一掌拍出,“砰”的一聲,直接將來不及躲閃的皮小武拍的四分五裂,恨恨道:“有傳訊珠卻不拿出來,不管你是有意還是無意,耽誤了我找兩個兄弟,你便該死!”
遊坦克倒吸一口涼氣,好傢伙,爲了他兩個兄弟,翻臉無情啊。
王動從地上的一堆碎肉裡抓起一隻儲物袋,抹去裡面的神識印記,取了一件黃袍披在了身上,看向遊坦克道:“你藏起來,我一個人等着那些劍符門弟子。”
遊坦克慌忙點頭跑出老遠,擠進了一處毫不顯眼的石縫,探頭看向了王動。
就見王動前伸的左拳裡,一蓬藍幽幽的火光沖天而起,躥到高空裡形成了光彩奪目的兩行藍字,在灰濛濛陰霧的襯托下分外醒目,經久不散,
“敵襲,劍符門人速來支援!”
而浮空不散的兩排藍字之下,王動在山脊上盤膝而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