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往碧幽潭的山路上,王動和花滿庭隨意談笑,心裡卻總是琢磨着一件事,師門爲何突然將門派以外任務的功勳點翻倍?
雖然想不明白,但是他隱隱感覺絕不會這麼簡單,怕是有着普通弟子不知道的原因,今後定要多加留心纔是……
由打小孤峰到東面二十幾裡的碧幽潭靈田基地,中間要路過正陽峰,翠屏峰,就在二人一豹經過翠屏峰山腳下的時候,一身黃衣的劉月和五個女弟子笑吟吟的追了上來。
“花執禮……花師兄……”
六個姑娘先和笑容雖是不減、眉頭卻微微一皺的花滿庭打過了招呼,緊接着圍攏到了王動身旁,一邊走一邊你一句她一句的說笑了起來。
甚至有一個女弟子徵得了王動同意,還壯着膽子摸了摸跟在王動身邊的幼豹雪兒,被雪兒齜牙瞪了一眼後,拍着挺翹胸脯躲出老遠嘻嘻竊笑不已……
花滿庭表面上笑呵呵,心裡卻暗暗發愁。
沒想到這傢伙的女人緣這麼好,萬花叢中一隻驢嗎?瑪德,潛在的競爭對手這麼多,據說西新谷這小子還有一個貌若天仙的小相好,我家小娟可咋整……
王動哪裡知道花滿庭的心思,回了一個女弟子的話後,看向劉月問道:“師姐,今日只有你們幾個去打理靈田嗎?”
劉月點頭道:“是呀,幾天前你見到的幾位師姐,大清早便結伴去了正陽峰任務堂,不只是她們,翠屏峰上好多師姐師妹都去了呢。”
“難道是去領取師門以外的任務?”
王動下意識看向一旁的花滿庭,後者擺了擺手,不陰不陽笑道:“今日又不是我當值坐班,別問我。”
老花這是怎麼了?沒事尥什麼蹶子?怕是今早大便不暢,心情不好,呵呵呵……
王動暗暗詆譭着花滿庭,就見劉月溫婉一笑道:“是啊,李師姐和林靜師姐也去了呢。”
王動想了想,皺眉問道:“若是李師姐接到了合適的任務,你是不是也要跟着一起去?”
他是在關心我嗎?
劉月心裡一慌,故作鎮定目視前方笑道:“白蓉師妹會去,我卻要留下來搭理好多靈田,便是想去也去不成了。”
“打理好多靈田?你和白蓉租種的靈田很多嗎?”
王動不由一怔,記得劉月曾經說過,李雲鳳和林靜沒有租用靈田,倒是她和白蓉一個有着幾畝,加到一起應該也沒有多少吧?
劉月笑了笑剛想答話,一旁摸過雪兒的那個女弟子搶先道:“我告訴你吧,好多領到任務準備外出的師姐妹顧不上打理靈田,便把靈田轉租給了留在師門的姐妹。”
這也行?還能轉租?
王動又是一愣,暗道師門這方面的規定還真是活泛,想到這裡忽然笑道:“諸位留守師姐,我呢,馬上也要租種兩畝靈田,初來乍到菜鳥一個,你們可得多多幫襯着點。”
“你也要租種靈田?而且還是兩畝?”
劉月等女弟子先是一愣,緊接着嘰嘰喳喳表示一定會好生照顧王動這個種田後輩。
花滿庭被冷落一旁,竭力使臉上親和的笑容不崩潰,早在王動第一句話出口的時候,他暗地裡便罵上了。
馬上也要租種兩畝靈田?你那兩畝田的租子都是我替你交的,你租個屁啊!你還敢再不要臉一點麼……
……
就在王動一行人沐浴着晨曦快要抵達碧幽潭的時候,青羅宗以西五百多裡遠的羣山之間,一隻體型
碩大的黑雕正在起伏的山巒間御風飛行。
寬大的雕背之上,坐着一個衣衫獵獵長髮飛揚的中年男子,正是內門弟子,陸橋山。
陸橋山此次回宗並非是做休整,而是奉朝陽峰峰主之命,一來是將封妖嶺的最新戰報,及時送回幾萬裡之遙的青羅宗。
二來,便是將封妖嶺戰死的同門骸骨遺物送回青羅安葬。
青羅有個習俗,弟子客死他鄉,要讓之回家,而這個家,便是青羅……
今日,身藏師門密令的陸橋山,便要再次遠赴極北之地局勢惡化的封妖嶺,臨走之前,他儘管恨的牙根直癢,卻也忍不住想要看上一眼正在千丈崖受罰的何威。
“何威呀何威,哼!”
陸橋山交攏在袍袖中的雙手緊握成拳,晃了晃帶在手腕上的御靈環,坐下黑雕有所感應,翅膀一扇陡然加速,朝着遠處那座孤高顯眼的絕壁飛去……
千丈崖,崖高千丈,孤立羣山之間。
由打白雪皚皚的崖頂,直到陡峭蕭條的半山腰,被開鑿出一座座拱形石洞,每座石洞前俱都延伸出一片扇形平臺。
遠遠望去,垂直崖壁上這一片片錯落無序的平臺,猶如褐色樹幹上生出的一片片樹蘑菇。
“什麼人?”
就在陸橋山架雕飛臨千丈崖上空的時候,一聲驚雷般的男子斷喝,由打山腰一處平臺的閣樓裡猛的響起,在孤寂蕭索的羣山之間隆隆回蕩。
“內門陸橋山前來探視受罰同門,寧師兄,曲師妹莫要誤會!”
陸橋山駕馭着黑雕高空盤旋,同樣以法力加持過的聲音遠遠的傳了出去。
走出閣樓仰頭望來的一男一女陸橋山並不陌生,五十歲上下的黑衣男子名叫寧峰,身旁三十出頭少婦模樣的女子名叫曲萍。
二人看似年輕實則真實年齡均在六十歲以上,乃是一對修仙眷侶,說白了就是夫妻,和他陸橋山一樣都是青羅內門弟子,同樣是築基境修爲,負責看守千丈崖。
然而未得對方允許,陸橋山怎敢下去?
шшш¸тt kán¸¢ o
宗門有令,擅闖千丈崖者,殺無赦。
這可不是說着玩的,就在二人握着的兩把長劍之中,有着法力激發後呼吸間飆射殺敵、有效射程十里的劍氣,每柄劍中多達一十八條。
這些劍氣乃是青羅宗四位結丹境劍修長老,專門封存在裡面以防千丈崖有變的。
十里之內,別說築基境初期的陸橋山,便是築基境末期的內門弟子,若是沒有強有力的防禦法寶,劍氣之下也是白給。
“哦,原來是橋山師弟。”
寧峰和陸橋山的關係還算不錯,看了看身旁的師妹兼妻子曲萍,揚聲問道:“可有內門萬長老簽發的探視手令?”
這個必須要問清楚了,一旦對方沒有打着法印的手令,那是萬萬不能讓對方探視的,否則一旦走漏消息被宗門得知,嚴懲不貸。
“手令在此,還請師兄師妹勘驗。”
上空盤旋的黑雕背上,陸橋山的話音方落,一道青色流光朝着平臺上並肩而立的二人飛落。
寧峰單手一抓匹練般的金色法力卷出,臨近頭頂的青色流光頓時落於其掌中。
就在他以師門秘術勘驗青色令牌內的法印時,曲萍一直握着長劍警惕着空中的陸橋山。
“好了,橋山你下來吧。”
寧峰衝着曲萍微微點頭,揚聲喊了一句。
陸橋山袍袖中手腕上的御靈環一晃,得到
命令的黑雕繞空盤旋半圈滑翔降落在了平臺之上……
“三年未見賢伉儷,這是師弟不久前在封妖嶺斬獲的小玩意,聊表寸心。”陸橋山緊走幾步來在寧峰二人身前拱手一禮,手掌一翻一隻拳頭大小的玉盒塞在了寧峰手中。
“呵呵呵,師弟有心了。”
寧峰掀開盒蓋一線看過一眼合上微微一笑,伸手衝着一旁閣樓請道:“裡面喝杯熱茶,再去探視不遲。”
“師兄好意橋山明白,不過時間緊迫,看過何威之後,我馬上便要趕赴極北之地,師門有命不敢違。”
陸橋山強撐出微笑拱手告罪,頓了頓問道:“師兄,何威那小子關在何處?”
寧峰迴手指了指:“哦,就在那裡……”
……
光線幽暗的陰冷石洞深處,僅有一石牀貼着嶙峋石壁擺放,除此再無其他陳設。
一條手腕粗細的黝黑鐵鏈,吊起的一端深入牀頭石壁,耷拉在冰冷地面的另一端連着一隻鐵環,鐵環牢牢扣住一個披頭散髮坐於蒲團之上呆呆面壁的枯瘦男子手腕。
遠遠的,洞口處的一簇陽光忽然一暗,一陣越來越清晰的腳步聲傳來,枯瘦男子麻木的臉龐緩緩的轉向洞口方向……
“陸師兄!陸師兄!你可算來了……嗚嗚嗚嗚……”
何威仰視着走到近前面目模糊的魁梧身影,呆滯的目光猛然間迸發出神采。
陸橋山盯着手腕間鐵鏈拖在地上的“譁楞譁楞”直響,跪爬到自己腳下喜極而泣的何威,好半晌沒有出聲,忽然一耳光抽了過去。
“何威呀何威!你好生令我失望!”
陸橋山怒指着捂臉歪倒在地神情驚愕的何威,咬牙道:“我隨衆趕赴封妖嶺離別之際,是怎麼告誡你的?你又是如何信誓旦旦向我保證的?嗯?”
“我……我……”何威捂着火辣辣的半邊臉,蠕動着嘴脣不知如何回答,生出三分慚愧的同時,更有七分恨意猛的躥上心頭。
打我?他竟然打我?
我鞍前馬後伺候了他整整三年,爲他清掃庭院,打理藥園,陪他說話解悶,縱是厭煩的要死,卻也拼命陪着笑臉。
如今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盼到他回來了,原指望他疏通關係,把我救出這不是人能呆着的鬼地方。
可萬萬沒想到,他竟然不顧念我對他的種種好處,二話不說上來就打老子的臉……
人常言相由心生,何威一個二十五歲躲在陸橋山羽翼下少於歷練的年輕人,又能有多深的城府?又怎能做到喜怒不形於色?
此刻他滿心的恨意不自覺的顯現在了臉上,儘管山洞深處的光線幽暗,可陸橋山堂堂築基境的修爲,稱的上法眼如電,區區幽暗光線又豈能矇蔽他的雙眼。
何威目光中面龐上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恨意,他一絲不落的盡收眼底。
陸橋山原本還憐憫何威,想要再給他一次機會的想法頓時煙消雲散,這東西果然如同花滿庭當初所言,是個養不熟的白眼狼啊。
“陸師兄,我錯了,我錯了。”
感覺到陸橋山的情形不對,何威霍然驚覺,“譁楞譁楞”拖着鐵鏈跪在地上膝行到對方腳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衣袍下襬。
“你錯了?你何威何大公子能有什麼錯?”
陸橋山一腳將何威抖了一個跟頭,複雜的目光中透着只有他自己才能明白的痛苦,深深的吸了口氣,道:“從今往後,你我再不相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