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着花滿庭曾經告知的方法,王動探出只能輻射方圓三尺的神識,緩緩注入了留影石。
不得不說留影石簡單實用好操作,一個呼吸之後,深褐色的石頭表面,浮現出一片米粒大小的黑斑。
黑斑出現之後半刻不停,猶如筆尖點在潮溼宣紙上的一點濃墨,四面八方暈染開來。
這片肉眼可見面積不斷擴大的黑斑,便是發生在眼前的影像,正在錄入留影石的意思。
黑斑的面積擴散的越大,說明錄入留影石的情景越長。
王動果斷收回神識,黑斑不再繼續變大,終止了錄影留形,因爲只需在留影石裡面留下一小段情景畫面,能夠證明今天任務完成的狀況足矣,多了沒必要。
影像已經錄入了石頭,然而當初花滿庭並沒有告知王動,如何才能使這些場景活生生的再現眼前。
王動連忙向身旁的劉月請教,不請教不不行啊,玩不轉留影石,他反制花滿庭的報復計劃鐵定破產,留影石可是計劃中的關鍵。
而所有外門弟子都曾經做過門派強制任務,自然也都使用過留影石,所以向劉月請教絕對沒錯。
劉月淺淺一笑:“很簡單,你呀,要這樣……”
在劉月的指點下,王動向留影石的小洞裡隨意輸入了一點木靈力,當然其他屬性的靈力也成,留影石很好伺候,不挑食。
下一刻就見粗糙的石頭表面,忽然放射出了一片扇形半透明光幕。
這光幕裡走馬燈似的閃現過一小段動態彩色影像,正是方纔收錄過的荒田模樣,就連當時剛巧爬過荒田的一隻黑甲蟲,也都留有鮮活的運動影像。
最爲難得的是,劉月方纔悉心指點過他的幾句話語,也都隨着情景畫面閃現,一絲不差的重現在耳畔!
“這留影石裡面,究竟有着什麼奇物?居然如此神奇?簡直是無價之寶!”
王動內心狂喜,強烈的求知慾充斥心頭,然而他知道以目前渣到不能再渣的修爲,想也是白想,所以按捺着激動心情,將留影石珍而重之揣進懷裡。
收拾好包裹拎着鶴嘴鋤,王動站起身衝着劉月笑道:“師姐,我們走。”
“你真的不要它了麼?”
劉月看了看小心翼翼挪到荒田邊上,肚子裡“咕嚕咕嚕”山響,頭頸伏低的幼豹雪兒,滿臉不忍的提醒王動。
“理它作甚?”
王動陡然冰冷的目光掃過雪兒,包裹挎在肩上轉身大步而去。
劉月同情的看了一眼“嗷嗷”悲鳴,似在哭喊王動的雪兒,心情複雜的追向了片刻間走遠的王動。
……
晚風中“沙沙”輕響的竹林越來越近,身後的荒田卻是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漸漸的,原本飄蕩在悽清晚風中的豹子嗚咽聲,變的若隱若現,聽不真切了。
劉月看了看走在身旁沉默無言嘴角緊抿的王動,想要再爲那隻可憐的豹子說說情,可櫻~脣微微啓合了好幾次,卻始終不知道怎麼開口。
“這個男人啊,什麼都好,就是……就是心太硬,關鍵的時候,真能捨得下一顆心吶。”
劉月暗暗嘆了口氣,並肩和頭也不回的王動走進了餘暉斑駁的竹林。
可就在這時,身後遠處忽然響起一聲如喪考妣的哀叫聲,淒涼無助的聲音聽着便讓人心頭陣陣揪緊。
劉月忍不住偏頭看向王動,就見他抓着鶴嘴鋤的手掌分明一下子攥緊,可前行的腳步卻是絲毫未停,更別說回頭看上一眼了。
就在這時,一陣疾風驟雨一般,獸爪刨地的聲響由遠及近片刻間停在了身後。
劉月霍然回頭,就見追到身後呼呼直喘的雪兒,一口咬住了王動的衣袍下襬,血紅的一雙豹眼居然也像人一樣
噙滿了淚水,眼神悽楚的仰望着停下腳步的王動背影。
王動深深的吸了口氣,緩緩的迴轉過身來,一點一點將衣袍下襬,硬生生的從渾身顫抖“嗚嗚”哀鳴的雪兒口中抽了出來。
“他……他還是不肯原諒它嗎?他……他好狠的心……”
一陣徹骨的寒意襲上了劉月心頭,就在這時,她眼睛忽然一亮。
就見王動深深的凝視着雪兒好一陣,忽然探手從肩上的包裹裡,摸出一塊沾着些泥土的麻餅,咬過一口之後,剩下的託在掌心,緩緩的平伸在雪兒面前。
“快吃啊!快吃啊!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
劉月暗地裡連連替雪兒着急,其實哪裡用的着她使勁,雪兒在她暗地裡剛剛吶喊出第一個字的時候,已然一口將那塊沾着泥土、又被王動咬過一口的麻餅叼進了嘴裡。
“再有下次,絕不容你!”
王動冷着臉沉聲斷喝,可一旁的劉月分明看到他的眼睛裡,除了霧濛濛的水汽,有歡喜,有欣慰,更有血濃於水的心疼……
“師姐,我們走吧。”
王動一臉輕鬆的笑了笑,劉月沉甸甸的心情也是一下子輕鬆起來。
二人並肩走進竹林,一路上有說有笑,險些被掃地出門的雪兒老老實實的緊跟在王動身後,再也不敢向往日裡那般恣意胡鬧。
約莫半柱香的時間後,前方不遠,餘暉盡染的翠屏峰映入眼簾。
走在寬闊的山道上,王動偏頭好奇道:“你們明日不用去打理靈田嗎?”
劉月看了看乖覺跟在王動身側的雪兒,笑着解釋道:“其實靈田很好搭理,若是沒有病蟲害什麼的,每隔五日左右照料一次便可以了。”
看着兩眼放光滿臉興奮的王動,劉月耳根一熱,問道:“怎麼?你也想要租種靈田嗎?”
“有這個想法。”
王動笑了笑,道:“不過我既不懂得種植,也不會輔助型法術,徹頭徹尾一個門外漢,就算有了靈田,怕也是打理不好。”
劉月暗暗欣喜,險些說出“有我啊”這句心裡話,抿嘴一笑矜持道:“你這麼勤勞肯幹,爲人又很和氣,到時候我可以幫你搭理靈田。”
“那敢情好。”
王動爽朗一笑,忽然停下腳步道:“師姐,你到了。”
“啊?”
劉月正暗暗竊喜,回過神一看可不是嘛,不知不覺中,他們已然走到了翠屏峰的山腳下。
“師姐,再見。”
王動揮了揮手,帶着雪兒朝着西面小孤峰的方向快步而去。
看着王動越走越遠的背影,劉月站在原地輕咬着嘴脣悵然若失……
……
王動帶着雪兒一路疾行,回到小孤峰崖邊庭院的時候,餘暉已然褪盡,天色暗了下來。
“雪兒,你留守庭院,我有事出去一下,最後這幾塊麻餅放在這裡,你餓了自己吃,旁邊碗裡有水。”
庭院正中的古松下,王動吩咐了蹲在面前的雪兒一聲,轉身出了院門,乾脆的很。
通過今日雪兒挑食那件事,王動也在反省他自己。
喜愛不等於溺愛,他今後不會再像以前那樣,毫無底線的寵着雪兒。
而且一旦在外門中站穩了腳跟,他去西新谷探望石虎丁勉韓若雪等人的時候,也要提醒同樣溺愛另一隻幼豹“冬兒”的韓若雪,一定要在溺愛的懸崖邊上及時勒馬。
該有的規矩一定要有,該吃的苦也一定要狠下心來讓它們吃,只有這樣纔會真正有利於雪兒和冬兒的成長。
自己也在成長中的王動想明白了:狠不下一顆心,最終多半會害人害己,真到了幡然醒悟的那一刻,縱是把心掏出來摔成八瓣,也是悔之晚矣!
時光,不會倒流……
……
走進山腳下湖畔的飯堂庭院時,夜幕已然降臨。
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菜香,順着一扇扇格子花窗源源不斷的飄出來。
王動走進飯堂來到了西面的櫥窗前,衝着裡面當值的男弟子笑道:“有勞師兄,給我一罈青參酒,五斤一品獸肉。”
王動之所以知道這些,自然也是性情直爽的大嘴巴田七告知的。
青參酒是一種靈酒,三個月一熟的靈谷釀造而成,其中添加了少許一品靈藥青參,味道綿軟香醇,酒勁適中不容易上頭。
外門男弟子大多喜歡這一口,只不過這酒不怎麼便宜,一罈便要八塊下品靈石,屬於奢侈品,一般男弟子只要不是皮癢癢欠抽,買上一罈足能細品上半年。
而獸肉便是妖獸的肉,來源於試煉谷,根據被殺死妖獸的品級,價格也是不等,味道卻是好到沒話說。
五斤一品獸肉烹製料理之後,售價十塊下品靈石,也屬於外門弟子可遠聞不捨得近嘗的美味珍饈。
聽到王動獅子大開口,竟然要了這樣兩種美酒佳餚,那些扒拉着靈谷飯便覺着生活無限好的外門弟子,簡直不敢相信他們的耳朵,一個個含着飯粒羨慕嫉妒恨的看着王動。
麻的,你就不能小聲點不讓我們聽到?太氣人了,喝死你,吃死你,又吃又喝拉死你……
“十八塊下品靈石。”
櫥窗裡一副蛤蟆成精面相的師兄眉開眼笑,咧着蛤蟆大嘴報了一個吉利數。
他和那些暗暗詛咒王動跑肚拉稀的弟子不一樣,賣出的飯食越貴,他拿到的靈石提成也就越多,故而看着王動十分之順眼。
“十八塊下品靈石?”
王動心頭一驚,趕忙喊住了轉身要走的蛤蟆師兄,補充道:“師兄,獸肉要生的不要熟的,再給我一份燒烤佐料十八香。”
麻的,原來他是要自己動手燒烤,這小子真能得瑟,太氣人了,最好燒你一嘴大泡。
暗暗關注這邊的一衆男弟子,捏着一根根筷子連連在飯桌上畫着小圈圈,盯着王動背影的一道道目光,彷彿一根根淬了毒的利箭……
櫥窗裡的“蛤蟆精”師兄呵呵一笑轉身離開,王動這樣的買法他也能提成上不少。
他麻利的很,後廚轉了一圈後打包好的一堆東西按在櫥窗口的石臺上,衝着王動伸出了肥膩手掌:“十四塊下品靈石。”
“得,僅有的下品靈石這下子清潔溜溜了,可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捨不得靈石套不到花滿庭。”
“老花呀老花,我爲你簡直是煞費苦心,欠了大眼睛張康五十塊靈石吶,但願你老人家家底足夠殷實,可別讓我大失所望,嘿嘿嘿嘿……”
王動暗暗冷笑,乾脆利落付過了靈石,拎着大包小包出了飯堂,片刻之後回到了住處。
煙熏火燎了足能有半個時辰,烤糊弄砸了二十幾份切成薄片的獸肉之後,王動總算是嫺熟掌握了這門燒烤手藝,練手用的失敗產物五五平分,進了他和雪兒的肚子……
次日清晨,門外的天色剛剛放亮。
王動收拾好一應之物,衝着追在身旁的雪兒吩咐道:“你好生在家,今日我有要事,不能帶着你。”
雪兒渾身一顫攔在王動身前,驚慌失措的仰視着他,死活不肯讓開,分明怕王動再次不要它。
“聽話!”
王動虎着臉低喝一聲,彎下腰摸了摸雪兒的頭頂:“白天你若是餓了,姑且忍一忍不許亂跑惹事,我傍晚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雪兒“嗚嗚”着讓開了路,王動站起身來,緊了緊斜背在身後銀星精鐵打造的長刀,拎着鋤頭包裹一腳跨出了房門。
“花滿庭!今日,你敢來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