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上課，下午忙於社團活動，轉眼之間，開學的第一個星期就到了星期五。
下午放了學，成瀨照舊來到部室，森見也跟着一起。
“海星今天不過來嗎？”
她問了一句，腦海裡還清楚地記得，昨天下午海星來到修復部看到自己時的一臉哀怨。
她覺得自己有些無辜，畢竟昨天的她是被他拉過來的。
而後，海星在這邊扭扭捏捏地待了半個小時，又跑去咖啡廳打工了。
“不知道。”成瀨說道，“剛纔沒看見她，也沒提前打招呼，誰知道她會不會來。”
森見沒說什麼，在部室裡踱着步子慢慢轉了一圈，又在其中一個架子前停了下來，打量着上面的東西。
“請問……”
門口傳來的一點聲音，將她和男朋友的視線都吸引過去。
“跳蚤市場的報名，是在這裡吧？”一個一年級的女生在部室門口探着腦袋，目光也在兩人臉上來回轉了轉。
“是。”成瀨點了下頭，“請進來吧。”
那個女生應了一聲，卻沒有直接進來，轉而提起放在門口的一個大袋子，拖進了部室裡。
成瀨望了兩眼，抿了下脣。
她不會是把要賣的東西直接拿過來了吧？
“我聽說報名的時候要先審覈，所以我把東西都帶過來了。”
“……”
還真是。
她都是怎麼聽說的？
後面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成瀨回過頭，森見回到他旁邊坐了下來，“看看吧。”
也沒有比看實物更直接的審覈了，成瀨點了下頭，示意她照做。
“好的。”
一年級的學妹將袋子拖到兩人面前，然後一一往外拿着裡面的東西，放到桌上。
缺了只耳朵的布偶熊，斑駁的舊鬧鐘，有點磨損的盤子，都很常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東西。
成瀨正這樣想着，她又從袋子裡掏了一串珠子出來。
怎麼看着像是佛珠？
他剛拿起來看了兩眼，學妹又拿出一個木魚，還有一根木魚棒。
“這是和尚用的木魚？”森見也忍不住開口了。
“是的。”學妹點頭，“我家是經營寺廟的，就在學校附近。”
“……”
她跟男朋友互相看了一眼，面面相覷。
津高坐落於津前市新寺町，從名字上就可以看出町內寺院衆多，而光是津高附近，大大小小聚集在一起的寺廟，少說也有幾十座。
寺廟的後院通常伴有墓地，乃至不少津高學生的上學路兩旁，都立滿了密密麻麻的墓碑。
在學校裡，從樓層高一點的窗戶往外眺望，也能看到就在附近的最勝院，以及院後的大片墓地，師生們差不多都已經習慣這種環境了。
不過跟那片環境裡的人接觸，對成瀨和森見來說，都還是頭一回。
“這個能賣嗎？”他放下佛珠，又拿起木魚，模樣斑駁，看起來似乎有幾十年的歷史了。
“能賣，沒問題的。”
學妹繼續往外面掏着和尚用的東西，光是各色佛珠，就有好幾串。
“自從去年爺爺去世之後，爸爸又不願意繼承寺院，我家已經沒人當和尚了。我說把東西拿去跳蚤市場賣掉，爸爸媽媽都很贊成。”
“真能賣嗎……”成瀨拿着佛珠嘀咕着，擔心的並非是她家那邊的，而是學生會。
“有什麼問題嗎？”學妹問道。
“你先別急着往外面拿。”
成瀨放下佛珠，又拿出手機，對着桌上的東西拍了幾張照片，“我問問管事的。”
“噢。”
將照片發給學生會長，過了一會兒，她發來回覆。
吉岡富美子：經過家人同意的話，就沒問題。
成瀨：OK。
“沒問題了。”收起手機，成瀨也起身出來，幫忙從袋子裡將剩下的東西都拿到外面。
除了學妹小時候的玩具和家裡用不到的一些碗碟，剩下的佛教用品，足足擺滿了兩張桌子。
“就這些了。”
“有物品清單嗎？”成瀨問道。
學妹手一擡，“東西都在這裡了。”
“我的意思是……算了，一葉，拿個本子出來，我說什麼你記什麼。”
森見很樂意聽他指使，“好。”成瀨拿出手機，準備拍攝視頻，先從那些普通的東西開始記錄。
“缺了耳朵的布偶熊，一隻。”
森見提筆記錄着。
“那個熊本來就一隻耳朵。”學妹開口道。
“不重要。”他轉移鏡頭，“機械鬧鐘，一隻。”
如此記錄着，這麼一大袋東西，用了好一會兒才完全記錄成清單。
“這樣就可以了嗎？”學妹問道。
“嗯。”
成瀨又看了幾眼，說道：“如果在文化祭的跳蚤市場上賣不掉……八成是賣不掉的，你可以去中央車站那邊的中古店問問，說不定那邊會收。尤其是這種上了年頭的木魚什麼的。”
“這樣嗎。”
學妹點點頭，表示瞭解，在問清楚沒有其他問題之後，便離開了。
“等一下！”
成瀨追到門口，“這些東西你就放在這裡嗎？”
學妹詫異，“難道還要帶回去嗎？”
“你到底是從哪裡知道跳蚤市場的消息的……”
成瀨有些無力，他設計傳單的時候尤其注意避免這種誤會，只要仔細看過，是不可能像她這樣直接把東西拖過來，之後又扔下不管的。
“我聽同學說的。”
他只好解釋了一遍。
學妹聽完表示理解，又說道：“但是到時候還要拿過來，太麻煩了，不能放在你們這邊嗎？”
修復部倒是不缺這點空間，而且這些東西都已經記錄到清單上，她拖回去的時候磕磕碰碰弄碎了也麻煩，成瀨只能答應了。
等送走學妹，他回到部室裡，又將東西都裝進她帶來的袋子裡。
見他獨自進來，森見詫異：“怎麼，東西就放這裡了？”
“嗯，她說懶得搬來搬去的……這些東西份量也不輕，也不知道她是怎麼拖過來的。”
“非得放在這裡嗎？”她也起身幫忙收拾，“部室裡放着這麼些佛教用品，我都不好意思在這裡做下流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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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瀨搖了下頭，沒有理會。
將東西收拾完，提到角落裡放着，他想了想，還是寫了個紙條，貼到袋子上。
“真細心。”森見從背後抱了上來。
“門還開着呢。”成瀨捏了下她的手，從懷抱裡掙開，又回到座位上。
她跟着過來，說道：“今天是星期五，放學之後還有聚餐嗎？”
“你們不來，我跟尚子也是要在外面吃的。”
“我當然會來，你知道我要說的是誰。”
成瀨抿了下脣，“光要來的話，我又不會攔着。”
“你還在生她的氣？”
這兩天來，他跟瀧川光幾乎都說不上話了。
“哪有，我也就那一會兒感覺有點丟臉而已，是她在生氣。”
森見坐下來，“真的是在生你的氣嗎？”
他沉默了幾秒。
“也可能是在生自己的氣。”
她擡起視線，望着天花板，“反正我管不了，你別指望我能跟她說什麼。”
“我知道，我本來就沒這個打算。”成瀨說道。
森見垂下視線，又嘆了口氣。
“好煩。難得快到週末了，還想放鬆一下精神的，我就不該過來……算了，來都來了，做一次吧。”
成瀨眼一翻。
“不做嗎。”
“你不是說當着那堆佛珠木魚的面，不好意思做下流的事情嗎。”
“我會用衣服蓋着的。”
“別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