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見幾人去往東京的第五天，成瀨在學校外面的咖啡廳，久違地見到了學生會長。
“成瀨同學。”
吉岡富美子穿着便裝，摘下頭上的遮陽帽，在他對面坐了下來。
“好久不見，吉岡學姐。”成瀨問候一聲，擡手叫來已經在關注這邊的店員。
學生會長只要了杯咖啡，又看向對面的二年級學弟，“沒想到成瀨同學會在暑假裡主動約我出來。”
“誰讓學姐暑假裡完全不來學校。”
“這話說得，因爲現在是暑假啊。”
“學生會暑假裡一點工作也沒有嗎？”
吉岡富美子笑了笑，取下肩上的包，放到一旁。
“大部分需要我來做決定的工作，在第一學期結束之前，就都已經處理完了。其他事務，是那幾個一、二年級的成員在負責。成瀨同學找不到我，應該還是能找到他們的吧？”
“能找到，那幾位來得都挺勤快的。”成瀨點頭，“不過他們好像沒有拍板決定某些事情的權力，總是讓我‘再等等’，所以我覺得還是直接找學生會長更有效率一點。”
“爲的是成瀨同學組織跳蚤市場的計劃？”
“對。”
吉岡富美子絲毫不覺得意外，能讓他主動找她的事情，她用腳丫子都能想到。
成瀨從包裡拿出一份計劃書，遞了過來。
“真夠直接的。”
“咖啡還沒送過來。”他又看了眼她放在一旁的書包，“學姐待會兒應該也還有別的事情，我們都希望能儘快解決。”
“我也沒那麼着急。”
吉岡富美子接過計劃書，“我報的學習塾的班，要到下午一點才上課，現在還沒到十點呢。”
“學姐開始準備升學考試了。”
“是啊，畢竟時間也不多了。下學期的文化祭結束之後，我都準備把學生會的所有事情都交給副會長了。”
她一邊翻着，一邊迴應他的話，又主動提出新的問題：“成瀨同學將來打算報考哪所大學？如果目標立得比較高，最好也早點開始作準備。雖然現在纔是二年級的暑假。”
“津前大學。”成瀨說道。
“……”
吉岡富美子擡頭看了他一眼，只當他是在開玩笑。
繼續翻看計劃書，看到最後一個字，她沉思了一會兒，又翻到前面，拿着一支筆從頭翻看起來，時不時地畫個圈，劃條線，或者打個X。
又一遍看完，咖啡也已經送上來了。
將計劃書遞還給成瀨，她端起咖啡，說道：
“劃線的部分可以商議，打X的內容，不管是誰當學生會長，都沒法同意。”
“畫圈的呢？”成瀨問了一句。
“是我覺得想法很不錯的地方。成瀨同學有不少讓我眼前一亮的點子呢。”
他笑了笑，“謝謝。”
“你先看看吧。”她喝了口咖啡。
他翻看起來，很快便皺了下眉。
“‘面向社會、開放一小部分攤位’被打了X，這是毫無商量餘地的嗎？”
“對。”
“幾個也不行？”
“是一個都不行。”
“爲什麼？”
“因爲這是津高文化祭。”學生會長給了個說服力不是很強的理由。見他不太滿意的樣子，她還是多解釋了幾句。
“就我現在所掌握的情報，修復部組織的跳蚤市場如果能如計劃的那樣順利開展，應該會是今年文化祭規模最大的幾個項目之一了，理所當然地會受到不小的關注。
而這個項目涉及到了金錢交易，必然會吸引一些別有用心的目光。成瀨同學想面向社會開放的一些攤位，無論篩選的標準是什麼，恐怕都很難避開爭議。”
“只是爭議嗎。”
他抿了下脣，“無論做什麼事，做得再完美，也都會有人不滿意的，就像一個月前我們準備津高祭時遇到的那些阻力。”
“成瀨同學說的沒錯。”
學生會長點頭，“但跟那時候不一樣，這是第一次在文化祭上舉辦跳蚤市場，會引起爭議的內容越少越好。”
她稍微壓低聲音，“成瀨同學應該明白，在津高，能決定跳蚤市場能不能舉辦的那幾位老師，並不是每一位都能用心對待這件事。他們在意的是有沒有反對的聲音，並不會認真調查那些聲音出現的原因。”
她看着他，繼續說道：“所以不如讓學校裡的老師以及各個社團的人，先看到你們的成功，之後再考慮那些稍微有些出格的事情。”
成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就是明年了。”
“事情總是要一步一步做的。”
他吸了口氣，也沒有太堅持，“好吧。”
吉岡富美子喝了口咖啡，放下後又開口道：“我問一句，成瀨同學是想給校外的朋友或者親戚申請攤位，才這麼在意的嗎？”
“差不多吧，我有個開中古店的朋友，在這件事上爲我提供了不少建議，所以我想讓他也能參與其中。”
“這是成瀨同學的私心，簡單純粹，如果面向的是社會，成瀨同學能判斷所有申請攤位的人的私心嗎？”
成瀨搖了下頭，這個問題細想下去就複雜了，吉岡富美子也沒有多說，只是示意他繼續看。
所幸被她徹底否決的內容，也就這一點而已，大部分問題都是可以商議的。
“……至於場地的問題，到時候我們會組織修復部、料理研以及其他申請使用那塊場地的社團，共同開會決定。”
“學姐當初讓我去主持津高祭的時候，好像說會給我們最大的支持。”
“嗯，所以到時候我一定會幫修復部說話的。”
“有更靠譜一點的支持嗎？”
“唔，我倒是有一些料理研的黑料……”
“……”
喝了兩三杯咖啡，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成瀨拉着學生會長將組織跳蚤市場的計劃書重新梳理了一遍，總算得到一個彼此都能接受的結果。
“那就這樣吧。”
吉岡富美子拿上自己的東西，也準備離開了。
“這份計劃要落地執行，也還得等到第二學期開學之後，在此之前還有什麼問題的話，去找學生會吧。”
“好的。今天麻煩吉岡學姐了。”
“再見。”她笑了笑，起身走出咖啡廳，往背對着學校的另一個方向離開了。
成瀨又坐了一會兒，重新看了一遍計劃書，便暫時放下了這件事。
拿起手機，他看了看羣組裡的消息。
海星發了一些今天上午去參觀的地方的照片。
今天是她們前往東京的第五天，也是待在東京的倒數第二天。
過了明天，她們就要回來了。
大學生瀧川月要到九月纔開學，而高中生們的暑假，已經只剩下短短一個星期。
端起咖啡，發現已經喝乾了，成瀨放下杯子，又望向櫥窗外烈日驕陽下的街道。
另一種意義上的夏天，好像快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