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布拉格

在老城區一條石板街道旁,開着一家用中文寫着“雪之淚”的水晶工藝品屋。

其實,老外們並不太能看懂這名字的意思。只知道,這間店的水晶製品非常棒。還有就是,老闆娘長得很贊。像她出售的水晶一樣透徹,讓人忍不住想多看幾眼。

此時,左千雪就坐在不太大甚至有些許擁擠的店面裡,懷抱着一個小男孩靜靜翻看一本書。

似乎感受到母親閱讀的專注,長着一雙大眼睛的小寶貝除了不安分的看着四周以外,倒也乖巧的不亂動。

{我們威廉是不是不喜歡媽媽看書。}千雪將書隨手放到一邊,像童年母親疼愛自己時親暱的摸着兒子的小臉。

當年,冷天謀逼着她離婚。她對他有太多怨恨,太多絕望。以至於最後,她隱瞞了自己懷孕的事。她要讓他痛苦,痛苦一生。

當他給了她一筆不菲的離婚贍養費時,她沒有像電視劇裡的女主角那樣將支票撕得粉碎丟回他的臉上。她知道,她需要錢。生養這個孩子,維持以後的生活都需要錢。爲了孩子,她的尊嚴簡直一文不值。

離開他以後,她沒有和谷美玲聯絡。她已經爲自己操了太多心,她不想一輩子躲在別人身後。她是一個母親,她必須堅強的面對一切苦難。

她想起自己一直以來的心願,看一場大雪紛飛。於是,不久之後她就啓程飛往布拉格,並在這裡安家落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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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地球的另一端--------臺北

冷天謀在批示完公文後,閉目養神以緩解太陽穴的這陣疼痛感。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那個永遠只會板着臉不苟言笑的他。他偶爾會去外面散步,會在臺北的大街小巷尋找她曾經說的美食。

他希望,有一天當他重新站在她面前時,她看到的是不一樣的冷天謀,一個她可以完全依靠的冷天謀。

他打開抽屜,裡面一個女人的獨照已經被換掉,換成一對少年少女看着遠方依靠在一起的合照。看着這張照片,他才能相信真愛存在過,而不是他一個人的幻覺。

{很快,很快我就回去找你和孩子。你一定,要等着我。}眼中是無限的柔情。

這一天,大雪如期而至。千雪早早關了店門,抱着小威廉坐在靠窗的椅子上欣賞初雪。

{威廉,快看,雪花哦!等威廉再大一點,媽媽就帶威廉在雪地裡堆雪人,好嗎?}她摸着小威廉嬰兒肥的小臉,母愛的光輝在周身散發。

{千雪,千雪!}隔壁的鄰居安娜急匆匆跑進不大的小店,將一陣寒風也帶了進來。

{怎麼了,遇見不乾淨的東西了?}手裡哄着孩子還不忘調侃好朋友。

安娜是本地人,在她的小店對面開一間咖啡館。記得剛來這裡,她懷着身孕人生地不熟。就租住在安娜的房子裡,也由此與她成爲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安娜曾在中國做交換生,中文說得很棒,自己的捷克語也是她教的,包括這間店面也是她幫忙找的。

{不是,是有兩男一女剛剛一直在打聽你的消息,不會是仇家吧! }安娜緊張地指着自家的咖啡館方向,眼看着三人還站在那不禁有些好奇。

千雪搬來三年,從沒有見過有什麼人來找她。這次,一來就來了三個,而且個個樣貌不凡,她心想着該不會千雪這個弱女子身上還有什麼故事吧!

順着安娜手指的方向她也看到了。那個男人,穿着永遠正統的黑色西裝三件套,外面配着卡卡其色大衣。看起來依舊英俊瀟灑,讓她的心還是忍不住漏了一拍。身邊那兩個,不就是跟他形影不離的齊仲修和美玲嗎?一時間,眼前有些模糊的溼潤

{怎麼辦?}

{幫我照顧一下孩子。}她把正在玩手指的威廉遞給安娜,轉身打開門迎着風雪走了出去,

走在風雪之中,她第一次感覺到寒冷。當她一步一步走向這個曾經深愛,即便是現在依然愛着的男人時,心中卻五味雜陳。

千雪,我很抱歉。但婚,我還是要離。

她的耳邊一遍遍回想這句話,告訴自己永遠不可以再心軟。

她變了,曾經的黑色披肩長髮現在變成了亞麻色的大卷發。不同於3年前,那個眼神裡總包含着愛意的小女孩。現在的她變得冷豔,卻又有着母性的光輝。看起來成熟又有韻味,讓他忍不住想將她擁進懷裡好好貼着她的溫暖。

率先走上前抱住她的是美玲,{死丫頭,出了這麼大事怎麼都不跟我說,就一個人扛着還玩失蹤。}邊說邊捶打她的背。

千雪明白,這一聲聲的責罵,一陣陣的捶打是好友關心思念的心情又無法用語言形容。

{夫人,好久不見。}齊仲修開了口。

{你怎麼來了?}不理會齊仲修,她將頭轉向那個傷她至深的男人,不帶一絲情感的問。

冷天謀剋制着自己想要撫摸她被寒冷天氣凍紅的臉頰,微微一笑,充滿柔情的說:{因爲,我也想好好看看千雪出生的地方,臺北太熱了,我也想感受一下大雪紛飛的美景。}

驚訝於他還記得自己當初說過的話,她的身體開始有些顫抖。是天太冷了,還是心太冷,她已經分不清楚了。

{回去吧!你在臺北有自己的生活,這裡不適合你,回臺北過自己的生活吧!}她知道他爲何而來,可她不敢再去嘗試,她害怕哪一天文雅再出現,一切又會變了。她已經傷不起了,再經歷一次她必死無疑。

她的反應在冷天謀的意料之中,可他也做好了做持久戰的準備。他已經失去過她一次,而不能再有第二次。否則,他會死去。

看着僵持不下的兩人,齊仲修和美玲呆不住了。那間房子裡還有一個小寶貝,他們任由兩人僵持,轉身走進千雪的小店看那個小寶貝。

{不管怎麼樣,你該讓我見見孩子。}冷天謀知道她今天受到太大沖擊,轉移話題。

千雪縱然再恨他怨他,可她從未想過要割斷他們的父子情。自己的童年和冷天謀的童年都是殘缺的,她不希望自己的孩子重蹈父母的命運。

{孩子在裡面。}話一說完,她轉身就走,沒有再看他一眼。

冷天謀看着她的背影,知道她還是那個她,即使再強硬,但她還是善良的包容一切不公平的待遇。

走進這間歐式風格的水晶店,熱氣讓他身上飄落的雪花迅速融化蒸發。他脫下外衣,看着正在爲搶孩子爭執不下的美玲和仲修。

最後,目光落在千雪懷裡抱着的小男孩身上。不消費神思考,他知道是他的孩子,與他相似的眉目,同樣的臉型,但那雙大眼睛卻遺傳自母親。

他感覺胸腔裡滿滿的都是幸福感,看着這個孩子,這個承襲了他的血脈,成爲他生命延續的孩子。他第一次,體會到做父親的幸福。

{抱抱他吧,威廉等這個擁抱已經等了很久。}千雪將孩子小心的放到他懷裡,看着他不熟練的抱着孩子緊張不已,她有一種說不出的感受。

或許,她也等這一天等了很久吧!

{叫爸爸,我是爸爸。}看着懷裡一點不人生的小寶貝,他也學着別人哄孩子的樣子逗孩子笑。

小威廉正是呀呀學語的時候,儘管比別的孩子晚開口,但她還是教他說爸爸。

{爸---爸。}含糊不清的奶聲已將他的心融化成水。千雪也忍不住偷偷抹淚。

{千雪,謝謝你。}他發自內心的感謝她走進他的生命,讓他的生命更加完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