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會的人,報了你幾個軍訓時候違紀的小事兒,我也看了,你的病假材料都是齊全的。偶爾一些小問題,當時也都被教官現場處理過了,本着一事不再罰的原則,當然算是揭過了。”
劉洪操一邊對顧莫傑說着,一邊指了一下垃圾桶裡扯爛的廢紙。顧莫傑順着對方的眼光看去,才知道對方今天原來是幫他平了這麼一件小事。
見顧莫傑只是微微遜謝了一下,並沒有展開解釋的意思,劉洪操只好繼續往下引導話題:
“你和天策所的費主任熟稔,這是很好的,對你將來實習和畢業後的出路都有幫助——不過想來你也是看不上的。
這幾年裡,能夠幫你解惑的地方,我們做老師的自然不吝。不過我也希望你開誠佈公地講一講,當初爲什麼選擇這個專業呢——不要拘束,就當是朋友聊天那樣說就好。”
顧莫傑卻是完全沒聽徹底劉洪操最後半段話:“等等,抱歉打斷一下。劉老師,您是說,這件事情背後,是費……姨求到您這兒了?”
“怎麼?你自己不知道?”這下輪到劉洪操驚訝了,在他看來,就算顧莫傑不是直接求着費雯麗來找自己,至少也是給費雯麗露過口風,讓費雯麗想辦法罩他纔對。
“您剛纔說出這件事的時候,我就有點兒懷疑,現在算是確認了。我沒求到費姨那兒去,是覺得這種小事,沒必要浪費這麼一個人情。”
劉洪操沉吟了一下,反而對顧莫傑更加高看了一眼。
這說明是費雯麗在顧莫傑身邊有人,是費雯麗的勢力主動幫顧莫傑出頭的,說明顧莫傑的實力和潛力很被人看好,他都沒開口求,對方主動賣了一個人情。
劉洪操作爲學工處主任,對於本院那些出挑的學生自然都是認識的,馬上就想到,費雯麗的侄女兒費莉蘿就在本院唸書,正念大三……
剩下的關係,劉洪操一腦補,就自以爲明白了,臉上微微露出一個轉瞬即逝的猥瑣笑容。雖然實際上他根本什麼都不明白。
“不管這事兒是誰求誰,眼下你就當是談心,說說你當初填專業的真實想法吧。”
顧莫傑看了一眼劉洪操的表情,對方已經儘可能在保持師長威嚴的前提下,擺出儘可能和藹的姿態了,顧莫傑確信對方是有誠意的,今天這間辦公室裡說的每一句話都是出己之口,入君之耳,她也就懶得藏着掖着了。
“我當初填法學院,一方面是高考分數填計算機有點懸。二來是我知道法學院低年級時候課程多、高年級就空了,我是要自己創業的,將來用在讀書上的時間越來越少,這個設置正好配合我的需求。最後麼,便是我法學略有基礎,就算少上一些課,求個學分還是容易的。”
合情合理,非常縝密。劉洪操一想,法學類的課要考個及格分,只要智商沒有問題的人,哪怕不怎麼上課,一樣可以做到。
隨後,劉洪操就想到:如此說來,顧莫傑將來是很有可能需要大量蹺課的了……
如果此刻顧莫傑面前面對的是一個頗以學問自矜的學術型教授,或許會唾棄顧莫傑這種實用主義當道、毫無學術氣節的心態。然而顧莫傑知道學工處的人無非還是官僚屬性居多,看重的本就是實利和政績。和這樣的人打交道,只要別言語上直接說得太*裸,讓人下不了臺,就不會有問題。
劉洪操自然不會自討沒趣自降逼格地明問顧莫傑“你將來是不是想多逃一些課?是不是需要我多罩着你一些?”這些話,雙方達成交易心知肚明就好,說出來就沒面子了。
顧莫傑也是投桃報李,暗示了一番劉洪操他將來還有一些業務“或許費雯麗那裡忙不開”,需要劉老師幫忙找人請教。劉洪操心領神會,知道這是給自己介紹生意當掮客的機會呢,笑笑並不多說。
wWW ▪Tтkā n ▪C ○
……
溫得臣自從把軍訓期間新生違紀統計的材料交上去之後,這兩天可是一直卯了一股勁兒。眼看明天便是國慶長假,學工處那裡並沒有任何反應,他的心也淡了一些,心想或許這種小事被拖一拖也是正常。
然而就在他準備節後再關心這檔子事兒的時候,動靜卻來了。
學工處的效率很高,處理意見都發了出來。今年本院新生裡頭,竟是一個因爲違紀被勒令軍訓重修的都沒有,連叫去警告談話的都沒幾個。
顧莫傑不在其中。
原本學生會在軍訓最後幾天逮人的舉動弄得新生人心惶惶,一看學工處的意見,紛紛開始歌功頌德起來。倒是溫得臣一票人在新生裡面鬧了個裡外不是人的局面,被新生們背地裡戳脊梁骨咒罵。
溫得臣心中詫異鬱悶兼而有之,卻不敢主動去學工處問情況,免得暴露自己的私心。然而他不找上門去,劉主任卻是主動聯繫了他,讓他去一趟辦公室。
溫得臣心中忐忑,進了劉洪操的辦公室。辦公室裡並無旁人,國慶長假前最後一個下午,很多老師都提前下班了;別說劉洪操辦公室裡並無其他訪客,便是外頭學工處的大辦公室裡面,都空無一人。
劉洪操指着面前的椅子,讓溫得臣坐下,斟酌了一下用詞,緩緩說道:“小溫啊,最近你也辛苦,新生進來,很多事情你都是親力親爲的,我都看在眼裡。但是做事呢要注意方式方法,不是一味努力狠幹就好的。”
兩人雖屬師生,卻都是混得老江湖的了,打官腔自不陌生。劉洪操這般說,溫得臣自然知道對方字面之下的真意,肯定是說他在學生會工作上某些領域過於操切,得罪了人了。
“劉主任說得是,可能我最近有些心急,見不到處也是有的。不知劉主任主要是指哪一方面?”
“新生工作!”劉洪操放下茶杯,先吐出了四個字,隨後觀察溫得臣的反應。這四個字一出口,溫得臣略微震了一下,劉洪操就知道自己沒有猜錯,才繼續緩緩說了下去,“畢竟新生們都是年輕人,血氣方剛,有些東西,還是要懲前毖後,慢慢教育爲主,不要動不動就想着處分人家嘛。”
這是擺明了給那些被溫得臣抓了小辮子的新生出頭了,溫得臣心中對此再無懷疑。他只是納悶,那個顧莫傑到底有什麼背景,能夠讓劉主任向着他?
不過這都不重要,他只不過是本院一名教授的兒子,此外並無別的硬氣背景,自己能夠做到院會主席,一方面是背景使然,另一方面也是他從小耳濡目染,比那些窮苦出生的同學多一些人情世故的手腕。學工處的領導看在他爹的面子上,半推半就讓他上位的。既然如今劉主任要保那個顧莫傑,他也是無法可施。
“劉主任說的是,我記下了,以後一定注意工作上的方式方法。”溫得臣心中痛恨,面上還要強堆一副故作醍醐灌頂狀的表情,似乎是虛心接受了對方的意見。
劉洪操見對方上道,很是欣慰,他也免了一番是非。社會人麼,畢竟沒有哪個真是快意恩仇的,能夠說合兩方個讓一步,和氣生財,那是最好不過的結局。爲了確保敲打有效,劉洪操最後補了一句:
“你能想通,那是最好。有些東西眼下不知道原因不要緊,不過別試圖去打聽,知道得多了並沒有好處。”
溫得臣已經說過告辭的話,要開門離開,聽了劉洪操背後這句話,心中又是咯噔一下,心說莫非那顧莫傑有什麼敏感詞的背景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