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世06年、07年那陣子,周紅衣剛剛搞出360安全衛士,以及配套的殺毒軟件時,安全衛士只是一個可以掃描本機流氓軟件的小工具而已,遠遠達不到數年後“雲安全”的高度。
“雲安全”這個概念,聽起來很高大上,但是其實只要一個簡單的例子,就能讓外行人聽懂其與傳統網絡安全工具之間的差別。
打個比方,後世人們用手機的時候,經常會接到陌生號碼撥來的電話,如果本地裝了手機助手或者手機安全衛士,那麼遇到騷擾電話的時候,就會顯示警告信息:該來電號碼被xxx人標記爲騷擾電話,被xxx人標記爲詐騙電話……
同理,郵箱裡收到陌生地址的郵件時,有些特定來源的郵件會被直接默認丟進垃圾郵件區。又或者是用戶使用安全瀏覽器上網的時候,會直接看到某些搜索結果網頁被標紅爲“危險網站”。
哪些號碼是詐騙號碼,哪些郵件地址是垃圾郵件大戶,哪些網站搜索結果是危險網站。這種數據,靠傳統安全的被動防禦是蒐集不到的,必需靠雲安全的主動出擊,天網恢恢。
雖然這一切的技術前景,在2004年8月這個時間點,還未能明朗,但是顧莫傑既然有心將來做這一塊,自然把其中關竅都反覆想過了。
此刻,聽到拉利佩奇提出非要和自己合股、以拿到“雲安全背後的信用評級數據”,顧莫傑逆推思忖了半晌,心中便豁然開朗,知道佩奇爲什麼這麼迫切了。
谷歌公司的se要想優化自己的算法、建立自己的公信力,光靠第三方的雲安全機構幫谷歌掃滅一些灰鴿子源頭、殭屍網絡,那是遠遠不夠的。
谷歌更希望親自知道:哪些se的合作網站經常喜歡作弊。經常喜歡勾結黑客“殺良冒功”虛騙廣告費。
換個通俗的說法,如果這事兒谷歌沒有參股,那麼最終得到的效果只能是:谷歌的一個合作網站。做了一筆“殺良冒功”的買賣,來谷歌這裡換取報酬。然後顧莫傑幫谷歌把冒功者戳穿了。把這筆良民的腦袋數據扣掉,讓對方勞而無功。
但如果谷歌參股了,直接掌握了雲安全背後的信用評級數據,這事兒就會簡化:谷歌可以知道世界上所有網站中,誰經常幹這種勾結黑客的買賣,誰不太乾。而經常乾的傢伙,就會因此上谷歌的黑名單,被谷歌主動降低信用評級。將來谷歌還可以制定新的政策。直接調低黑名單上的網站整體的廣告收費比例。
se的公信力,便是谷歌未來十年的核心競爭力,任何可以提高這一公信力的手段,拉利佩奇都會花大價錢,掌握到自己手中。
所以顧莫傑纔敢直接開口讓拉利佩奇開價。
這個價錢不好開。何況今天只是初步的意向談判,拉利佩奇的參謀團隊還沒有核算過。
所以,佩奇斟酌之後,也只是給了一個籠統的說法:
“我們谷歌是很有誠意的。如果你們不接受我們的入股和數據共有,我們只能再砸一遍錢,再另起爐竈也搞一個和你功能重複的軟件——所以。希望你的心理價位不會超出我們另起爐竈的兩倍。那樣,就都可以商量。”
顧莫傑一點就透,明白了佩奇的心理價位。他略微算了一下。嘆息了一聲:
“那樣的話,應該沒有多少錢吧。我是不會接受你們直接在我的公司注資的。誰讓我這人對未來有自信呢。安全業務,將來只是我事業的一小部分而已。我不希望因爲這個邊角領域的合作,就稀釋了我主體業務的股份——佩奇先生,您能理解麼?”
佩奇道:“當然理解。看來你是準備接受第二個方案了:成立一家新公司,你我雙方各自入股,在這家新公司裡各自佔比共管?”
“原則上同意,具體的細節我想回去再考慮考慮,可以麼?”
“當然可以。這種談判怎麼可能一蹴而就。”
佩奇拿起酒杯,和顧莫傑碰了一下。布林和費莉蘿也湊了上來。觥籌交錯,氣氛融洽。
顧莫傑又微微摸了一下底。探探佩奇的口風,佩奇也還算爽快,給顧莫傑暗示了一個大致的價位:
爲了做雲安全,谷歌願意在兩年內追加兩千萬美元的投資。至於這筆投資要在將來的合資公司裡面佔比多少
……
連夜回到酒店,略微有些喝多的顧莫傑倒頭便睡。第二天一起來,便召集手下的律師團隊開始覈算。
不得不說,佩奇的話給了顧莫傑很大的啓發。
原先的他,對入股融資是無差別地絕對排斥。因爲他是重生者,他知道自己的公司將來會百倍千倍的成長,任何人來搭自己的順風車,都是佔了自己極大的便宜。
別人需要接受風投,那是因爲他們的事業真的有很大的風險,需要分攤風險。
顧莫傑是必勝的,一毛錢風險都沒有,幹嘛接受風投?
和拉利佩奇喝了一頓酒之後,顧莫傑卻想到了一個新思路:他可以成立至少兩家公司,甚至多家公司,將其中一些不是最優質的業務打包在一起,單獨接受別人的投資入股,以換取現金流。至於現金流到手之後怎麼用,要不要反哺於自己的核心業務,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而且這事兒很符合顧莫傑的利益,同時也容易被合作者接受。
因爲,顧莫傑將來還會有很多軟件,是可以依靠“初音娘”的外掛來完成的,比如至今依然沒有本錢移植的“音頻大師”、“圖形大師”乃至初音娘自帶輸入法的語音同聲翻譯這些功能。
如果顧莫傑有了兩家以上的公司,將來就可以把這些靠外掛整出來的“無本買賣”通過他自己100%獨資的公司弄出來,然後再折價到合資公司裡,別人自然沒法在這幾個軟件上搭到他的順風車。
至於爲什麼合作者也比較容易接受這種模式,則是因爲合作者不知道顧莫傑手中有外掛——假如有一天,顧莫傑用另一家獨資公司的名義,把“音頻大師”做出來了,然後以技術入股的方式折價賣給“初音網絡科技”。初音網絡科技的股東和員工,也只會覺得“這是老闆在別的公司花了大代價研發出來的”,絕對不會懷疑“老闆開掛憑空弄出個新軟件”。
到時候,假設“初音網絡科技”市值5億,顧莫傑手頭有96%,他表哥表妹各有1%,鄒勝和他的團隊一共有2%。而另一家顧莫傑獨資的公司要是把價值5億的“音頻大師”以技術入股的方式賣給“初音網絡科技”,顧莫傑在“初音網絡科技”的實際佔股不就從96%上升到98%了麼。
……
想通一切之後,顧莫傑找個機會,把這個想法和費莉蘿一說,費莉蘿也表示高度贊同。
“你總算想明白了,這事兒早該這麼做。”
“早就該這麼做?爲什麼?”
聽了費莉蘿的贊同,顧莫傑一愣,還有點心虛。心說難道最近和她太親近,保密不夠徹底,讓對方知道自己有“初音娘”這個外掛了不成?
費莉蘿的語氣卻聽不出絲毫異常,只是自顧自地闡述:
“我也是來美國這二十多天,耳濡目染想到的。做互聯網的人,開幾家公司很正常。尤其是那種需要燒錢砸廣告費的領域,好多硅谷公司都是燒錢的活兒讓接受了風投資金的公司來燒,燒錢後賺到的好處和流量則讓一家廕庇在暗處的、創始人獨資的小公司分潤。至於手段麼,無非就是些內部關聯交易套利什麼的。我原先還怕你太正直,受不了這種弄虛作假呢。你肯這麼做,那是最好了。”
聽了費莉蘿的解釋,顧莫傑才放下心來:原來對方不是知道了自己的外掛秘密,而是誤會自己是想做關聯交易,纔開多個公司的。不過,被這麼誤會也不錯。
隨後,顧莫傑才豁然發現:原來費莉蘿成長得如此之快,來美國二十多天,就學懂了這種關竅。這種學習能力,當真是不簡單。
“姐,你太給力了!這個方案就是我想要的!明天我們就去註冊一家在加州本地的公司,我個人100%獨資。然後用這家公司的殼子作爲股東,去和谷歌談安全公司的合資!”
費莉蘿跟着腦子連軸轉,幫顧莫傑查漏補缺:
“不能這麼急吧?你還需要一個美國人幫你當法人代表。而且你要做關聯交易的話,將來還不能親自持股,不然被人查到的話,只要你持股的獨資公司和合資公司之間存在交易,哪怕不是關聯交易,也會被證監機構強制判定爲關聯交易的。”
顧莫傑原本沒細想過,被費莉蘿一說,才發現這事兒原來也不是這麼簡單。
“這麼嚴格?我讓我家人持股可以麼?”
“你以爲呢?近親屬持股都不行。”
顧莫傑撓撓頭:“那如果我讓你幫我持股呢?”
費莉蘿的瞳孔劇烈地放大了一下:“我?”
“第一,我相信你不會黑我的。第二,你也不是我的近親屬啊,法律上再怎麼查,也說不出問題來吧?”
“法律上來說,是查不出問題來。”
費莉蘿嚅噓着說完,覺得心頭一陣巨震。一個迴音在她腦海中縈繞回蕩:我一輩子都成爲不了阿杰的近親屬了……近親屬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