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姜勇的推斷,來自於上次。
上次姜勇來認姜寰清,說姜寰清是他家抱養的妹妹時,雲畫把他打成了騙子,還報警了。
到了警察局之後,姜勇本應該拿出證據證明失去記憶的姜寰清的確就是他妹妹,他們以前的確認識,可是姜勇卻跟警察承認了他就是在詐騙姜寰清。
姜勇不肯告訴警察他認識以前沒有失憶的姜寰清,更不肯告訴警察以前的事情,爲此他不惜承認自己是在詐騙。
所以雲畫當時就推斷,姜勇和姜寰清以前的事情肯定很嚴重,肯定不能告訴警察,因此姜勇才寧肯承認自己是在詐騙,也不願意讓警察翻他的舊賬。
在左檸出事的時候,左檸講述了他童年被拐騙到山村的事情,講述了那如同地獄的拐賣村。
當時姜寰清說,她總覺得這些事情有些熟悉,好像……好像她也曾經經歷過這些。
雲畫那個時候就有了推斷。
媽媽雖然失去了記憶,但人的大腦是很神奇的,記憶是很難被完全抹除的。
失去記憶,往往並不是真的把記憶從腦中抹除,而是失去了提取這部分記憶的能力,這部分記憶和其他記憶之間的連接被斷開了,所以人就會失憶。
但其實記憶還在。
所以媽媽偶爾腦海中閃現出來的記憶片段,都應該是真實的。
媽媽小時候大概真的有過被拐賣的經歷。
而姜勇認識小時候的媽媽,姜勇又特別害怕警察知道他的過去,爲此不惜承認自己是在詐騙……
所以,雲畫當時就推斷出來,姜勇要麼是人販子,即便不是,也跟人販子有着密不可分的關係。
要調查媽媽的身世,也只能從這上面入手了。
先前葉傾夢的案子,那三個混混的目標就是雲畫,一開始雲畫根本沒想通爲什麼。
後來阿文說韓方舟讓他去坑姜勇,甚至都設計好了要怎麼坑姜勇。
姜勇離開江溪市去了平山市,那三個混混也是來自平山市……
雲畫當時就明白了,三個混混來找她,肯定跟姜勇有關係。
可惜……
那個時候,姜勇已經被Y省的毒老大在道上下了追殺令,有消息說姜勇已經逃往東南亞,反正是找不到人了。
雲畫一時之間也沒辦法。
姜勇那條線幾乎可以說是斷了,但是現在,人販子這條線,或許可以重新調查起來。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我媽媽的事情嗎?”雲畫低聲說。
薄司擎皺了一下眉頭,立刻就想起來了,“你說的是,姜勇。上次在S市,左檸的事情,你說過姜阿姨是被拐賣的,你還懷疑姜勇跟人販子有關。”
“對。”雲畫點頭,“姜勇現在已經不知所蹤了,要想調查我媽媽身世的話,就只能從人販子入手了。”
薄司擎沉默了一下,又看着雲畫:“上次的事情,我讓人查過。”
“查過?”雲畫瞪大了眼睛。
薄司擎點頭:“左檸和夏沁言小時候被人販子拐走關押的地方,極有可能是在Y省,Y省山林資源豐富,我安排了一些人調查,但是進展並不算好。倒是找到了不少犯罪窩點,其中也有所謂的拐賣村,但都不是當年左檸和夏沁言被拐的地方,左檸的養父母也說不清楚。”
“另外,你上次懷疑姜勇跟人販子有關之後,我就對姜勇又做了一個調查。”
薄司擎說:“姜勇的戶籍證明是套用別人的,他輾轉了很多個地方,都是做包工頭,憑藉戶籍證明去查沒問題,這也是這麼多年來他都沒有出事的緣故。深入調查之後才發現了問題,但當時姜勇人已經跑了,他情人曹婷那邊也查不到有用的線索,這個線就斷了。”
“再加上正巧有任務,旁人去查我也不放心,所以並未查清楚。”
“我會再安排人去調查的。”薄司擎說。
雲畫已經很驚訝了。
她拽着他的手指,“你怎麼都沒告訴我呀。”
“想要查清楚之後給你個驚喜的,但是說實話,很難查。以後的話就會好很多,電子戶籍已經在絕大多數地方推廣到位了,像是Y省那些的偏僻窮困山村,也在逐步納入數據庫中。”薄司擎低聲說,“放心,會查到的。”
雲畫點點頭。
她當然知道,如今是信息化的時代,再過幾年,信息化程度更高,人的身份證號,檔案都會歸到數據庫中,再加上無處不在的攝像頭、手機銀行、移動支付的快速發展,人的行蹤壓根兒就無法脫離這一張信息大網。
到了那個時候,要查一個人是很容易的。
但是現在,還很難,尤其是這個人又刻意隱藏行蹤,就更難了。
“謝謝。”雲畫輕聲說道,“讓你的人去調查者中事情,也太浪費資源了吧。”
“不會。”薄司擎說,“事實上,他們相當挫敗。”
“挫敗?”
“對。我們執行過很多任務,涉外的居多,有的順利有的不順利,他們原以爲查一個包工頭很簡單,可實際上,困難重重。我是讓他們利用假期時間去查的,到現在還沒真正的結果。”薄司擎說。
“假期?”雲畫瞪大眼睛,“喂,你這不是壓榨人家嗎?”
“並不,調劑一下而已。”薄司擎說道,“有家要回的,肯定不會讓他浪費難得的假期,但也有無家可歸的。積攢了幾年的假期……整天待在基地也不好,讓他們出來調節調節身心。”
雲畫已經無話可說了,分明是佔用了人家的假期讓人家加班,還說是要調節人家的身心……
薄司擎看了她一眼就笑了,捏了一下她的手:“相信我,他們寧願這樣度過假期。讓他們去逛街看電影……還不如讓他們繼續去做任務呢。”
雲畫遲疑了一下,問:“爲什麼會沒有家?總有家裡人吧?”
薄司擎搖搖頭:“原因太多了,難說。”
雲畫忍不住抱住他的胳膊,把頭靠在他的肩膀上:“薄司擎,你當初到底爲什麼要去部隊呀?還是做那麼危險的事情。”
“……大概是,無聊吧。”薄司擎笑了一下,“怎麼忽然想起來問這個了?”
雲畫抿着脣:“太危險了呀,你那些任務,雖然我不知道是什麼,可是我完全能夠想象得到有多危險。你就從來沒害怕過嗎?”
薄司擎沉默了一下,輕聲說:“以前,的確沒害怕過。那些任務,帶給我的是熱血和刺激,還有榮耀和使命感。”
“每回出任務之前,按照慣例,都要寫遺書。以前我從來都不寫的,因爲沒有什麼要寫的,也不懼怕。”
雲畫擡頭,“那現在呢?”
薄司擎看着她,目光溫柔:“上回出任務,我寫了。”
“啊?”雲畫問,“寫的什麼?”
薄司擎眨了一下眼睛,“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