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況……有些複雜。
每個人口中說出來的情況都不同,不想給雲畫留下先入爲主的印象,唐末就沒具體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纔剛到,司機小夏受傷較輕,已經包紮完畢,你過來可以問他情況,需要我轉述的話也可以……”
“不用,我自己問,馬上就到了。”雲畫捏着電話的手微微發緊,“景修和羅蘊禮呢?”
“羅蘊禮受了輕傷,景修也有擦傷,都不重。”
雲畫深吸口氣,沒有吭聲。
都不重,就薄司瑤的傷勢重,這特麼算怎麼回事啊!
再說了,景修是醫生,還是醫術非常高明的醫生,在車禍現場,他最清楚應該怎麼處理傷者。
瑤瑤重傷不是景修的錯,可是在事故發生之後,景修對瑤瑤進行搶救了嗎?
雲畫屏住呼吸搖了搖頭,她不該這麼惡意去揣測景修的,景修只是不愛瑤瑤,但這麼多年一起長大的感情肯定是有的,景修的秉性也不壞,瑤瑤受傷的時候,他不可能見死不救。
別說是瑤瑤了,就算是平時跟他不對付的人,在生死關頭,也不可能因爲平時的一點小矛盾,就不救人。
更何況受傷的是瑤瑤,一起長大的青梅竹馬,兩家的關係還那麼緊,景修不可能不救瑤瑤!
雲畫忍着不去催促宋辭,畢竟車子已經開得夠快了,在有限的速度內,已經開到了最快。
爲什麼不超速?
首先這是在市區,超速並不現實,其次,超速不光是對自己不負責,對別人的生命權更是一種踐踏。
緊趕慢趕,二十分鐘後,雲畫到了醫院。
身上的軍訓服甚至都還沒換,原本是打算回去別墅之後,好好洗個澡再換衣服的,誰知道剛出學校沒多久就接到薄司瑤出事的消息了。
雲畫這會兒壓根兒顧不上管自己臭不臭、醜不醜。
她到的時候,唐末已經在一樓等她,看到她,立刻就帶着她上去手術室所在的樓層。
“情況怎麼樣了?”雲畫再問。
“醫生還沒出來交代情況。”唐末低聲說道。
雲畫微微皺眉,“聯繫醫院高層了嗎?我必須第一時間知道任何情況,另外,從恆嘉那邊調醫生過來,至少確保我們明白瑤瑤傷勢的變化,以及各種後果。”
“已經調了,調來的醫生正在洗手換防護服,稍後就會進入手術室。”唐末說道,“第三醫院的院長沒在,副院長已經在等着了。”
“嗯。”雲畫點頭。
到手術室門口,雲畫一眼就看到了景修和羅蘊禮,兩人坐在手術室外面的排椅上。景修臉色慘白,滿眼焦急,一言不發。羅蘊禮緊緊地握着景修的手,緊抿着脣,也是滿眼的擔心。
雲畫的目光從兩人身上劃過,落在了另外一個抱着頭蹲在牆根的青年身上。
唐末低聲跟雲畫說:“那就是瑤瑤項目組新招的成員,車是他開的,叫章鈺。”
雲畫沒吭聲。
副院長也過來了,但具體情況還不知曉。
隨後,從恆嘉調派過來的醫生,就從手術室裡出來了。
梅姐和季長卿也從走廊不遠處走了過來。
季長卿走過來,握住雲畫的手。
雲畫直接問那位醫生:“情況到底怎麼樣了?”
從恆嘉來的醫生,是認識幾人的,也就不廢話了。
他直接說道:“情況不太好,肝臟破裂,腹部出血點還未找到,傷者還在持續失血中。最嚴重的還是傷着的脊椎,目前還不確定是否傷到脊柱神經,一切要等術後才能知曉。”
雲畫完全啞然。
有可能傷到脊椎!
衆所周知,脊椎上佈滿神經,一旦傷到某些神經,極有可能會造成癱瘓的!
雲畫攥緊拳頭,“醫療條件足夠嗎?”
“主要是時間問題。”醫生說道,“目前首先要確保傷者的生命。”
“……”雲畫無言以對,只能點頭。
醫生衝他們點了一下頭,就轉身回了手術室。
現場一片靜默,沒人說話。
打破平靜的,是一陣嗚咽的哭聲。
雲畫看了過去,是章鈺。
章鈺看起來也就是大學才畢業的樣子,剛纔一個人蹲在牆根,頭埋在膝蓋上,不吭聲,醫生出來的時候,他立刻就彈了起來,沒有湊近,卻豎起耳朵聽醫生說。
這會兒,醫生說完……
章鈺整個人都完全喪了,轉身狠狠一拳砸在雪白的牆壁上,拳頭直接給砸出了血來,一個大男人,趴在牆上哭了起來。
哭有什麼用?
雲畫仰頭望天,深呼吸,又看了一眼呆若木雞的景修,此刻的景修,魂兒都沒了的樣子看起來着實悽慘。
雲畫做了幾個深呼吸,拉着唐末走到了一邊上,低聲跟唐末說了什麼。
唐末點點頭。
隨後,就安排了一個辦公室,把章鈺叫了過去。
唐末給章鈺遞了一杯水。
章鈺的拳頭上還帶着血,拿着水杯的手不斷地發抖,臉色慘白,嘴脣被咬出了血來。
“事情經過。”雲畫言簡意賅,“首先說明,這裡是有錄像和錄音的,如果你反對的話,我們可以找律師在場。”
“不,不反對。”章鈺腦子很亂。
“那就開始吧。”雲畫說道,“當時的情況是怎麼樣的。”
章鈺搖搖頭:“我……我記不清楚,車禍發生的太快了,我……我很混亂。”
“不急,慢慢說,反正瑤瑤的手術一時半會兒也結束不了。”雲畫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到堪稱是冷漠的地步!
這會兒,她除了冷靜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當時另外一家慈善基金答應審覈其中一個藏族小朋友的資料,看是否能夠通過。同時也想跟我們《和基金》援藏醫療小組合作,所以小朋友的監護人景先生羅小姐也坐我們的車一起過去。”章鈺說道。
“當時我們的車正常行駛,我開車,羅小姐坐在副駕駛,薄組長和景先生有些資料要抓緊時間覈對,他們坐在後排。”章鈺戰戰兢兢地說道,“然後……然後薄組長忽然大叫了一聲,把景先生推到了另一側,緊接着,貨車就從薄組長的那側撞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