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梵音入定

223.梵音入定

我想,前世我一定是佛堂裡的一粒塵埃,每天聽着梵音,聽着佛祖的教誨。心爲菩提,受盡塵世苦,然後半生浮圖。

禪房裡一塵不染,蒲團,經書,訴說着佛的寂寞,卻也是看透紅塵的空靈冷靜。聽着一聲聲梵音,看着刻滿梵文的鐘,心不知不覺受到感染,變得清澈,寧靜。這就是我此刻的生活,每日一塵不變、有規律的,活着。

這日,我如往常一樣,天剛蒙亮就起身,稍加梳洗過後就拿起門背後的掃帚,走出禪房。先是深吸了一口庭院裡的新鮮空氣,隨後才走過去拉開大門,開始晨掃。

似乎感覺有人拍了我肩背,迴轉身去看到有個模糊的身影,我想了想,朝着大門指了指。見對方不動,又指了指,那人還是不動。無奈我只好不理會他,繼續掃着地,裡裡外外大約掃了一個來小時,上師與扎巴們應該都起來了。

正要收拾了掃帚回去準備做早課,卻被拉住了手,我回眼又去看,辨識了半天覺得好像還是之前那個人,居然還沒走。看來也是虔誠之人,那就隨我一同進去吧。

很快到了早課禪房,影影倬倬,果然扎巴們都已到了。我抽出被那人握着的手,走到自己的蒲團處坐下,等着梵音頌起。這是一天裡少數不多的時間,我能聽到外界聲音的時候。很奇妙,我的耳朵似聾非聾,別人說話都聽不見,但梵音卻能傳入耳。我的眼睛也是似瞎非瞎,不至於看不見,就是看人都是模糊的,唯獨釋迦牟尼佛和印刻的梵文能看清。

迦善上師認爲我這是對佛祖最至高的虔誠,所以每次早課,都讓我在第一排。

與我而言,早課很短,眨眼之間就過去。這時候其餘上師們會相繼離開,各自修行,我則依然靜坐在禪房,聞着獨有的檀香味,清心寧神。可能我的五官裡唯有鼻子是正常的,能夠辯駁氣味。而嘴巴,有嘗試着發過音,但出來的都是暗啞的單音節,無法連成句,後來迦善上師就準我不用跟着一起誦讀梵經了,不過那些我都能默背下來。

今天與以往有些不同,我只默背了一段經文,就被一位上師拉了起來。一路跟着,到了某扇門前,我知道了,是迦善上師找我,此處是他的禪房。

迦善上師的佛法很高,他是寺裡唯一能傳梵音入我耳中能與我交流的人。也因此,我也能看清他的相貌。走入禪房後,依稀可見在一旁的蒲團上還坐了個人,我沒多留意,快步走到迦善上師跟前的蒲團上坐下。隨後聽到熟悉的聲音在耳內響起:“梅朵,今天寺裡來了一位施主,稱與你相識,就是在你左側的這位,你見一下吧。”

我循着上師指的方向看過去,正是在進門時看到的模糊影像位置。他走過來在我面前蹲下,因爲離得近,我依稀能看到他的輪廓,嘴巴一張一合,但沒有聲音入耳。

這時聽到上師又傳音於我:“梅朵,他說他叫陸續。”

莫名的心顫了下,陸續,我咀嚼這個名字,好像......真的有些熟悉。是我認識的人嗎?耳裡又傳來上師的聲音,但不是在對我說話,他在與這個叫陸續的施主講述我來古來寺的經歷。

之前上師已經告訴過我了,說大概是一年零八個月前,我獨自躺在寺門口,被早上出來開門的扎巴發現。那時候的我,沒有像現在這般能辨別是非,腦子整個就是鈍的,依照上師所說,就是無論問我什麼,我都沒有任何反應。後來才發現我的耳朵受過創,聽不到外界的聲音,可能因爲那,導致了我的視力衰退以及嗓子發不出連貫的音節。

當然,這些都是後來等我慢慢懂得辯知後,上師才告訴我的。

我聽着上師再說這些事覺得無聊,就閉了眼獨自默背起經文。等一圈默背完後睜眼,發現禪房內只剩了我一人,上師和那位姓陸的施主都不在了。後來有事要忙,就沒再去多想。

到得夜裡要準備安寢時,我剛把被鋪理好,就聽到牀鈴在搖。對了,忘了說了,除去上師能傳音於我外,世間還有一種聲音也能入我耳,就是純粹的鈴聲。這不是普通的鈴鐺,是由迦善上師誦經開過光的,上面密密麻麻刻了梵文,掛在牀沿上,爲的是若有人找我來敲門,只需從外拉一拉繫住鈴鐺的繩子,那麼我就會聽到了去開門。

打開門,高大模糊的身影站在視線中,我露出微笑。原來是阿蠻回來了。

阿蠻與我一樣,是拜在迦善上師門下的俗家弟子,他比我都還要晚來。但他很照顧我,基本上只要他在寺裡,就會幫我幹活。這回上師派他與其餘兩位扎巴出行傳經,已是兩個多月了。

一個包裹遞到了我手邊,打開一看,我又笑了,是梅果,酸酸甜甜的。每次阿蠻出寺,都會從外頭帶回來,另外他還會多帶一把樹葉。塞了一顆梅果在嘴裡,又捏起一片樹葉放在鼻間,聞到了大自然的味道。

除去聽誦梵經,能令我清澈寧靜的就是樹葉的味道。阿蠻又坐了一會才離開,我躺倒牀上時,嘴裡是梅果的酸甜味,鼻前是樹葉的清新之氣,心情頓時變得很好。

閉上眼時,想起在上師禪房內叫陸續的人,腦中突然閃現出一張五官精緻,眉眼如畫的臉,很是好看。與那模糊的影像重疊在一起,注意力集中在那雙眼睛上,很黑很亮,又幽深無比。依稀在那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咦?那裡面的是我?

因爲視力不好,連自己的樣子也是看不清的,另外寺裡幾乎沒有鏡子。扎巴和上師都不用。

看清自己樣子後,還是挺高興的,我暗想着:明天告訴阿蠻去。

但沒想,到了夜裡我就驚醒了,原因是我被連被窩帶人給抱起。驚慌不安地想喊,可聲音啞在喉間,用力掙扎,又掙脫不開那懷抱。只看到抱我的人突然壓低了臉,脣湊到耳旁,從那震動幅度來判斷,應當是在與我說話,可我聽不見。而我也辨認出這人是誰了,正是入睡前還在想的那人。

忽覺一縷風吹來,驚愕地發現這個叫陸續的施主把我抱到了前面的庭院,難道不是迦善上師讓來找我的嗎?很快更離譜的事發生了,居然......在爬牆?這個位置哪裡來的梯子?

我想了好一會也沒想出來,這裡何時多了一個梯子,每天庭院都是由我打掃的。即使看不清,但庭院到門外的一草一木,我比誰都清楚。

回神時悲催地意識到人已經到了寺門外,第一次有說話的衝動,想問問這施主究竟是要幹什麼。突覺一道勁風襲來,陸續施主抱着我往後大退了幾步才停下,我往那邊一看,心中大喜,阿蠻來了。

朝他方向伸手,表述自己意思:阿蠻,快來救我!

果然阿蠻接收到我訊息,快速衝了過來,但見眼前一閃,在阿蠻跟前又出現一道身影,兩人糾纏在了一起,像是......我大驚失色,他們好像打起來了。

距離越拉越遠,這時我才意識到自己要被帶離古來寺了,只要一想到沒了釋迦牟尼佛,沒了梵音洗滌,沒了迦善上師,所有的惶恐與懼怕都蜂擁而來。我用力掙扎起來,好幾次都差一點脫出他的手,卻又被他給抱起,裹在身上的棉被也散亂開,腦子一熱,不管不顧抓住他的手就狠狠咬下。

心中在怒吼:你放不放我?不放我咬你!

他沒放,繼續抱着我狂奔,忽然進了一個小房子,他還把門給關上了。然後那房子居然會動?我的注意力分神了,同時嘴裡有血腥味,微微一愣,真把他咬傷了?

下意識地鬆開口,有些心虛地擡頭去看他。不知道是入睡前腦中浮現過他的樣貌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發現這樣近距離看着,那張臉要比之前清晰不少,就是覺得好看的眼睛還看不太清。

我移開目光,見小房子也有窗戶,只是外面一片漆黑。心中很悲楚,我是最虔誠的信徒,怎麼可以離開佛祖這麼遠?明天早上庭院與門前的打掃誰來做?早課時迦善上師問及我時,扎巴們要怎麼回?還有阿蠻怎麼樣了,打贏那個人了嗎?

好多煩惱憂愁的問題,一個個冒出來。不行,我不能離開佛祖的,找不到房子的門,那就......敲窗吧。一拳砸上去,生疼!但我有一顆對佛祖最虔誠的心,皮肉之痛算不得什麼,又一拳也要砸上去時,被人給抓住了手腕。就知道他會阻止,與他扭打起來,突然覺得小房子不但會動還左右搖晃起來。我正要掙脫開他再去砸窗,卻覺後頸一股劇痛,驟然間全身卸了力,眼皮沉重起來。

穿插一則陸續的小劇場,給大家來個驚喜哈,劇情兩邊一同推進。

陸續小劇場(1):

陸續盯着終於昏睡過去的小九,心上像被撕開了一條口子,血汩汩而流。

不過是一天,他就有種上天入地的虛脫感。看到小九身影出現在寺廟門前時,猶如被電擊中一般,全身的細胞從發麻到一點點欣喜侵入四肢百骸。可當他衝上前去拉住她時,卻發現......她變得不一樣了。這個變無關容貌,而是看過來的眼神,微眯着眼,像是在辨認是誰?

他是陸續,難道她還需要辨認?事實上,她是真的在辨識,臉上的表情麻木,轉而向內指了指,意思很明朗,是讓他自個進去呢。立即就意識到是哪裡出了問題,她不記得自己了。

從古洞出來,無論是他,還是樑哥和瘋子,都遺忘過關於古洞的經歷。看來小九也有類似的情況,只是她比他們都還要嚴重。他已經算是遲恢復了,也在半年前影像全部清晰,可小九卻到現在都還沒恢復。

跟着她進門後,就見她熟門熟路地去到一個禪房內,坐在了蒲團上閉了眼。有喇嘛發現他這外來者,上前來詢問。他開口就是要見他們這寺的主持,那喇嘛本不明白,後來簡明扼要地找寺裡最大的,終於喇嘛理解了,領他到最前面指着一位老喇嘛說這是迦善上師。

藏傳佛門他完全是一竅不通,也不管什麼上師不上師,道明他與小九認識的事實,要帶她離開。但那迦善聽後卻是引他進了一間禪房,隨後讓人把小九也喚了來。

直到這刻,陸續才知道問題究竟出在哪。小九居然耳朵聾了,看不清人,嘴不能言。只覺得有什麼在撕扯着他的五臟六腑,疼得他連呼吸都覺困難。

曾想,莊聿若是救下了小九,以他們的關係,當是照顧妥帖。可卻沒想,她在他不知道的角落被老天苛待,還苛待成如此慘淡,這叫他情何以堪?越加痛恨自己,爲什麼沒有早一點來找她,若是他知道......若是他知道,一定不會讓小九這麼苦。

聽完迦善講述的小九入寺經歷,陸續幾乎站不穩腳,她比他想象得還要傷得更重,甚至於在剛入寺時人是傻的,完全沒有思維意識。而現在唯一能抵達她心的,就只有梵音。

他想帶小九走,可那迦善怎麼都不同意,說什麼梅朵是他們寺裡最虔誠的信徒,她深具慧根,假以時日定能揣摩出佛祖聖意。當下他就想吼回去:去他的梅朵,她叫許玖,她這輩子也都不會與所謂的佛門有緣。可時與境下,他除了沉沉看着已經閉了眼在默背經書的小九,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他是一路跑着衝到馬路上攔車的,回市裡第一件事就是找蕭默的手下,想問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顯然對方是知道小九在古來寺。可一回到賓館,樑哥就說那人聲稱購置東西出去了。

一念間以爲那人去了古來寺,可猛然想起打電話時,那人說得是一早過去。而他在寺裡幾乎熬到中午才離開,根本就沒看見那個人。立即去撥蕭默電話,倒是很快就接通了,把事情一說,對面默了有兩秒才悠悠開口:“有這事?那現在我們還用去死亡谷嗎?”

陸續掐斷了電話,蕭默知情!回念去想,從死亡谷裡把他們幾人拖出來的人是蕭默,他嘴上說與莊聿沒直接接觸過,可死亡谷那麼大,要怎麼接頭?會不會蕭默知道莊聿把小九藏在了古來寺,當接到他電話時假意應承去死亡谷,實則派了自己手下給他暗示。

可蕭默的目的是什麼?他不會天真到以爲蕭默在做善事,這樣一個唯利是圖的人,勢必做任何事都有着其目的。衡量之後,心中已有了決定。

夜半時分,陸續就帶着樑哥與瘋子偷偷潛伏在古來寺外了。沒有耐心與那迦善大喇嘛多講什麼廢話,既然不同意,那麼他就用簡單粗暴的方式來達到目的。潛進小九房間時,看到她縮在棉被底下,有種說不出的心疼泛起。連人帶被抱起,輕的幾乎沒什麼份量,熟悉的鈍痛又來了。

倒是她在熟睡中依然敏覺,居然立即就醒了過來。控住她意料中的掙扎,出到寺門外正要與門口接應的樑哥碰頭,突然間凌厲的攻勢從旁襲來。退避開後,黑暗中只見一個高大的身影,穿着喇嘛袍,心中微沉,難道這看似簡陋的小寺廟還有臥虎藏龍之輩?

樑哥及時趕到,擋住了那人身形,只聽靜默夜空下樑哥一聲驚呼:“是你?”

陸續眉色動了動,認識的?往前跨出一步,眯了眼細看,等看清時他轉身就狂奔。

居然是,阿蠻。

他是與他們一同被蕭默從死亡谷帶出來的,卻在醫院只待了一個月就消失不見了。當時自己還處於迷失狀態,根本無暇顧及其它。真沒想到,他居然會在這寺裡!穿了一身喇嘛服,意思也是這寺裡的僧人?看來,阿蠻比他更早找到小九。

陸續重新啓動車子,劃入軌道。來時就與樑哥、瘋子布排好了,他們一個負責引開注意,一個負責善後,等他將人劫走後,他們會上停在路邊的另外一輛車回市區。遇上阿蠻在意料之外,樑哥身手或許敵不過,但他意在小九,當不會真的傷了樑哥。

一邊開着車一邊飄了眼手背上極深的牙口,再去看旁邊安靜的睡顏,雖然仍還覺得疼,可是卻品嚼到了甜滋味。

心中慨嘆:小九,我終於找到你了。

121 圖中119 因爲陸續183 四點分析81 被隱藏的過去1117 黑竹溝後續10 巧合214 遺忘的一些事169 三句話186 向晚的偏執129 刺蝟200 口是心非144 衝擊205 黑龍真現58 朋友圈214 遺忘的一些事134 盲爬夾層感謝冷靈心贈送鑽石113 爲什麼不看我一眼46 男人的空間88 乘人之危92 貓哭耗子假慈悲爲老九贈送鑽石92 貓哭耗子假慈悲爲老九贈送鑽石120 結伴同遊47 動物的詭異行爲105 卷末記1171164 交給我就行178 全員聚首上199 執念何起57 你是不是修過心理學104 死亡之謎4110 不經意的念想178 全員聚首上43 你好沉145 水壓所致67 樑哥的煙感謝qinyan723贈送鑽石66 一個煙盒感謝qinyan723贈送鑽石60 黑骷髏花10 巧合32 神佛洞上186 向晚的偏執1177 你在那裡嗎感謝密易花贈送鑽石204 隱藏的動機114 他不是這種人223 梵音入定146 障眼法感謝密易花贈送鑽石83 不合宜的意外217 決戰之殤2感謝淺淺回眸贈送鑽石163 陸續的警告80 分頭行事184 局5 不期而遇下51 二分之一的假如161 三人行感謝tw798270贈送鑽石109 終於161 三人行感謝tw798270贈送鑽石196 柳暗花明52 情勢驟變123 以情而誘125 陸續的壞脾氣128 難以拔腳90 矛盾升級與隱忍154假期公告110 不經意的念想198 惱羞成怒173 怪石層251 二分之一的假如100 沒有退路169 三句話100 沒有退路176 幻覺裡的錯覺感謝冷靈心贈送鑽石85 情勢走急46 男人的空間146 障眼法感謝密易花贈送鑽石11 雷同40 謝謝79 黃沙林地195 三點反常59 雷人而有效25 炮筒子與導火線54 怪異暗號87 自作多情19 兩口子162 打是親罵是愛28 第二夜前的準備206 死亡原因159 逼供138 形勢惡劣45 腐化68 高智商221 卷末記36 老是走錯門36 是誰沒腦子88 乘人之危16 石門關前中63 老鐵的心思15296 平叔的出現77 蜂巢頂壁186 向晚的偏執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