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雅婷的右腳撐在左腿的膝關節處,雙手向上頭頂上合十。她閉着眼睛,神情卻很無奈:“虧你們想的出來,我跟徐慢,八竿子都打不着!”
方母往瑜伽墊前邁了一大步:“你一直說你喜歡聰明人,徐慢正好合你的意。這個圈裡的孩子,就屬他讀書最好。”
“可他結過婚,有孩子。”
“結過婚的男人才懂得心疼人。有孩子怎麼了?你看那徐思言多活潑可愛,似洋娃娃一般。她要喊我一聲外婆,我可不介意。”
方雅婷放下雙手叉腰:“就算我看得上他,願意給他當老婆,你也得看人家願不願意吧。徐慢身邊不乏美女,除了他那個跟屁蟲小姨子,還有莫盡歡和一堆揚子山小姐,他幹嘛選我這個肥婆?”
爲了打消母親的念頭,方雅婷痛心地將“肥婆”——這個她厭惡至極的詞放在自己身上。
方母可不答應了:“徐家人看重的是內在!”
“內在?我有屁內在!”方雅婷被“內在”這個詞惹火了,那表明你外貌上已經毫無優點了,人家纔會轉移陣地誇誇你那看不見的裡面。
“婷婷,你最好聽媽的話,不然,你知道你爸爸的手段。”方母無計可施的時候,就擺出老公方方向前。她知道,整個方家的人都怕他。
“好吧。”方雅婷妥協,她坐到墊子上,樣子很累,“我盡力,但他如果看不上我,勿怪。早知女兒有這樣大的使命,就該把我生的好看點,最起碼應該像你多點,這樣勾引起人來也容易些。”
方母蹲到女兒身邊,遞上水:“你爸爸也是爲了你好,他想爲你多留條後路。人走茶涼,他想在退下來之前爲你鋪好路。”
方雅婷擡起頭來,眼裡竟是紅的:“我這麼胖,多走一些彎路不是壞事。”
“乖,聽話。”
“在聽,一直都在聽的!”
昨天和媽媽的一番爭論在腦子裡翻來覆去,方雅婷悶的端起酒杯遞到嘴邊,長大嘴邊一口吞下。這個徐慢!整晚站在一羣老奸巨猾的商界老頭子中間,她想上前搭訕也找不着個空隙鑽過去。
終於,徐慢放下杯子,微笑後獨自離開。就算他是去廁所,方雅婷也能毫不猶豫地衝進去。
方雅婷邁開步子,緊跟上去,只可惜宴會的人太多,她的身軀也不小,想穿梭自如那也是做夢。等到她一聲聲“借過”趕到徐慢消失的門口,徐大少已經走到長廊的盡頭,按下了電梯。
不會吧?這麼早就走?方雅婷看他進了電梯,趕緊跑過去,電梯內只他一人,在一樓停。
時機剛好,樓下沒有熟人,萬一被徐慢拒絕,她也不怕丟人!
徐慢下樓後,在偏廳最角落的一張桌子旁坐下。方雅婷醞釀了一會兒,準備裝偶遇。可徐慢又接了個電話,起身匆匆往另一扇門走去。她來過幾次君越,胡逛過幾次,知道這扇門通向的是一個小花園,假湖一個,還有一個小亭子,附庸風雅的勁倒是十足。
方雅婷悄悄跟上,穿過門後,卻不敢再繼續往前走。因爲徐慢就在前方五步處,他一動不動地杵在那裡,雙手很閒適地插進褲子口袋裡。順着他視線的方向,方雅婷看見了湖亭中間的兩個人。
捉姦!
腦子裡頓時冒出了這兩個字,方雅婷腦門上開始冒汗。那一身白西裝的男人,一看就是剛纔在禮堂裡給廖家小姐戴上戒指的新郎陸百知!他面前的女人,她也記得,不正是在洗手間裡要搶人的邵丹青嘛!
徐慢,真的是來幫廖星瑤捉姦的不成?
不像!誰人不知徐大少是個十足的懶貨,多管閒事的事,他打死都不會做的。想來是誤闖了人家幽會的地方。方雅婷覺得自己是不是該提醒提醒徐慢,走錯陸就該立馬回頭,不該這樣傻站着。
方雅婷躡手躡腳上前,準備在不驚動亭子裡兩個人的情況下帶走徐慢。可惜,她剛走到徐慢身邊,亭子裡的女人卻突然轉過身來,駭得她停住腳步。幸虧躲在徐慢的身後。
距離太近,幸虧有顆被削了頂的樹遮住了她和徐慢。不過,亭子裡的聲音,卻在這寂靜的夜裡,清清楚楚傳了過來。
“你知道,我是個有始有終的人。今天來,也不過是做個了斷。四年前,我是緊跟着你去的醫院,當時廖家的醫生已經在給你媽媽做手術。我看見廖星瑤牽着你的手,你們十指相扣。我不覺得我看見這一幕就該自動退出。就算要分手,也該說的清清楚楚。所以,我等你找我,給我一個解釋。”丹青聲音平靜,像是在說別人的故事。
陸百知擡起頭來,一臉愧色:“我有找過你。”
“是嗎?”看見他痛苦糾結的表情,丹青恍然大悟,“你說的是辛家那次?”
陸百知撇過頭去,到這個時候了他都不願面對。丹青不由得苦笑,人們果然最相信的還是自己的眼睛。他倆認識這麼多年,發生這樣的事他卻不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他至少該問問她,是不是真的,怎麼可以就這樣判了她的死刑!
丹青一時竟不敢確定面前的男人是不是她喜歡了那麼久甚至有過非君不嫁念頭的那個人。
林佳男聽見傳言找到丹青時的第一反應讓她感動:我不信你會那樣做!如果他真的侵犯了你,咱們報警,一定告到他坐牢!如果不是,有人詆譭你,我拿命跟他們拼!
“如果不是在辛家找到的我,你就會拒絕廖星瑤,繼續跟我在一起?”她不甘心,問出這個可笑的問題,連她自己都覺得荒唐。
陸百知並沒覺得驚訝,可笑嗎?怎麼會?這個想法也曾在陸百知的腦子翻過千百次,每個想她的夜裡,他總是這樣幻想着,那些事都沒有發生,她還是她,那個善良純潔正義的胖姑娘。。。不是了,早就不是了。
一切都變了,他爲了錢接受廖星瑤,而她又爲了什麼接受了誰!曾經的堅持瞬間崩潰,不過是以卵擊石,他們終究學會妥協,不是此時,就是彼時,總有那麼一刻。既然有,何不早點,苦捱苦熬又有什麼用?想起她爲他受的苦,他已經滿心愧疚。
“丹青,我愛你,從開始到現在,一直沒有變過。”他哪敢正面回答,可這句表白已經擊敗了邵丹青。感性的女人總是這樣可憐,一句甜言蜜語便讓她暫時忘了所有痛苦。
丹青抹去淚水,恢復理智:“那又怎樣?你不信我,也不信你自己。你不信我們在一起後會將日子過好。你在辛家門口丟下我的時候,我就決定不再愛你。四年,也夠了,我終於做到了!”
“可我並沒有準備忘記你。。。”
“不要說這種冠冕堂皇的話!”邵丹青打斷他,也後退了一步,阻止了他上前的腳步,“不能把心中女人留在身邊的男人都是懦夫!這樣的懦夫就不值得我愛!今天是你結婚,明天我也再世爲人。既然誰都能離開誰,爲什麼不把日子過好?請你祝福我找到更好,不要再多說一句廢話。”
陸百知守住腳,心裡流轉的全是過往。他倆吵架,無論誰對誰錯,口上總是她對。她還是如當年一般倔強且無理,話說的最滿,總要站在上風,從不給自己留後路。
“你確實值得更好的人來配,我配不上你。結婚的時候,可以通知我。”
“當然!記得準備份大點的紅包。”反正廖家有的是錢,她從來不介意佔這些有錢人的便宜。
“丹青。”想到她要嫁給別人,陸百知突然很不能接受,目前的女人說的理所當然,彷彿明天就回發生。他心裡難過,急着向前邁了幾步,離邵丹青很近,“能不能讓我抱抱你?”
邵丹青反應很快,退了一步,無路可退之際抱住一根柱子,情急之下脫口而出:“白癡!你別想佔我便宜!”
這樣的嗔怪,隔了四年,竟然還這麼熟悉。陸百知一陣悲愴,比剛纔還要難過,他難以接受,她還能喊他白癡,他卻已經成了別人的男人。
陸百知心裡翻騰的厲害,也不願再收斂,竟逼着往前一步,一把將丹青摟進懷裡,也學會了她的絕強臺詞:“我就要!我就要!”
邵丹青不知道他怎麼突然魔怔了似得就撲了過來,被他抱進懷裡之後,她有片刻猶豫,隨即理性佔據上風,丹青欲推開陸百知。可有人反應更快,一道黑影閃過,那人太快,力氣也很大,一把就將倆人拉開。
丹青驚魂未定,只見一張男人的臉湊到眼前,她本能地往後退去,與他保持距離。
“撲通!”
一陣冰冷穿過衣服,迎頭而來。丹青才反應過來是自己落了水!
果然不能做壞事!纔剛抱了人家老公一下,報應居然這麼快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