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初試手,第二晚

酒樓二層的凡俗百姓,包括那位武藝高強的司馬家護衛在內,全都沒有發現絲毫的異樣。

在尋常人眼中,方纔只是忽然有一股大風吹來,嗚嗚的穿過酒樓宴廳,眨眼間風就又停了,衆人一如平常的吃吃喝喝。蓋因這種沒來由的陣風,在西北邊塞委實太過常見了,只要不是席捲天地的滾滾沙暴,誰也不會放在心上。

可是正以神念觀望着二樓的杜半山,卻看透了方纔那陣風中暗藏的兇險。

就在白袍終南修士走過那青袍少年身邊時,這人猛然提起了真元,攏在大袖中的手掌一翻,將一道暗勁拍出,似乎想給這個不知禮數的青袍少年一個狠狠的教訓。

當白袍終南修士運轉真元之時,杜半山才趁機看清了這人的修爲境界。這白袍終南修士竟然是一位還丹初結的煉氣高手,而且修的正是終南仙宗的鎮山秘典《上清紫真章》。杜半山以神念窺見,方纔白袍終南修士出手的一掌,掌心裡有金光一閃,結成一道玄奧的符籙,用的乃是終南仙宗的另一種無上寶術《太乙金光十八禁》裡面的手法。

身負終南三大奇術之中的兩門,這白袍終南修士絕對來歷不凡。

按說他這隨手一掌,用上了上清紫真大道炁催動太乙金光十八禁,威力煞是駭人,那股沒來由的大風,便是因此一掌而生的天地異相。杜半山自忖憑着本身道行和紫竹鞭之力,硬接下這一掌當不成問題,可若換做其他還丹未成的修士,沒有古寶傍身,定要被這一掌打得撞破順平酒樓的木板牆,飛跌到街面上,落得顏面盡失。

可那股大風一起即沒,全是因爲青袍少年的信手一甩。

這一甩手,普天之下能看的透其中奧妙的,恐怕絕不超過五人之數,而杜半山和白袍終南修士自然都不在這五人之中。

當那如潮罡炁撲到這青袍少年身邊時,他只這一甩手,那上清紫真大道炁和太乙金光十八禁法就好似從沒被施展出來過一般。無形罡炁的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激起的大風都似被青袍少年囫圇收了去。靠近青袍少年的窗櫺子猶自在噗噗震響,可酒樓另一側半掩的幾扇窗戶,卻半點兒聲息也沒有發出來。

杜半山倒抽口涼氣,這是什麼神通法術,莫非是傳說中的“袖裡乾坤”麼?

大吃一驚的自然不止杜半山一人,那白袍終南修士也眨了眨眼睛,用詫異的眼神盯着那個青袍少年看。

可青袍少年把眼睛一翻,拍桌子站了起來,手指着白袍終南修士喝道:“你這廝好生無禮,是想要怎地?”

原本稍嫌喧鬧的順平樓二層登時鴉雀無聲,食客們一齊轉頭看了過來。

這青袍少年一副渾似鬥雞般的模樣,令杜半山和白袍終南修士都很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按說這青袍少年不動聲色的化解了白袍終南修士的暗招,那必定是一位深藏不露的煉氣高手。可誰見過一位道門高手好像被人踩了尾巴似的,跳起來指着別人的鼻子瞪眼叫罵的?這位煉氣高手,怎的和蹲在街邊的那些唯恐天下不亂的市井混混一般作爲?

白袍終南修士的臉色本來已經變得有些凝重,可一見青袍少年的這副模樣,他略一愣神,隨後臉上就滿滿的浮現出不屑的神情來。嘴角一撇,白袍修士冷冷的嗤笑了幾聲,他傲然一甩袖,也不搭理青袍少年,邁開傲慢的步子,跟着小二就朝後庭苑的客房去了。

二樓宴廳裡只剩下那青袍少年一個人直挺挺的站着,他有些失望的扁了扁嘴,鼻子裡哼哼了幾聲,似乎覺得沒把事情攪大,甚是沒趣。但人家走都走了,他也只能衝着樓梯口揮了揮拳頭示威,又坐下繼續悶頭喝酒。二樓裡的食客們議論紛紛,在他們看來,方纔那一幕無非是有個街邊小混混想挑釁富家公子哥兒,可人家卻不欲與他一般見識,只甩了個後脊樑過來,讓這潑皮混混兒自討了個無趣。

扮作酒樓小二的司馬晟貼身護衛,按照老康掌櫃的意思,把白袍終南修士帶到了後庭苑西北的獨院裡住下。進了小院子,白袍終南修士似乎甚爲滿意,他也不避諱泄露身份,隨手就賞了小二一片寸許見方的靈玉。這種玉片對於修道人來說,只是最常見的下品符板,但在凡俗中卻是價值近百兩黃金的上好美玉。

那小二也是機靈,收好美玉千恩萬謝的走了,轉手託付老康掌櫃,把玉片交到了司馬晟的手裡。

杜半山一心三用,手上烹製着菜餚;神念分作兩股,一股盯着二樓宴廳裡翹腳喝酒的青袍少年;一股在那白袍終南修士的小院附近轉悠。不多時,那小院中有一座陣法升起,將周圍院子數步罩住,杜半山就再窺不見那白袍終南修士在屋裡是如何情形了。

坐在二樓喝酒的那個青袍少年倒是頗爲自在,他一連喝了三斤酒下肚,吃了兩碟子油酥花生米和一小盆滷羊肝。之後意猶未盡,還叫小二上了一份海碗熱湯麪,他風捲殘雲般的吃了個碗底朝天,這才摸着肚皮,夾着烏木劍,一步三晃的下樓去結賬。

老康掌櫃的撥了撥銅算盤道:“客官喝得可是小店裡最醇的八年老酒,承惠白銀半兩。”

“掌櫃的,你這帳算的可不厚道!”青袍少年把眼睛瞪得溜圓,朝老康掌櫃嚷嚷道,“三壺八年老窖燒酒,加在一塊兒才二斤六兩多一點兒,按照順平樓的老規矩,每壺還兌了一兩半的麥茶提香。加上其他那些吃食,怎麼也算不到半兩銀子!”

老康掌櫃趕緊又打了一遍算盤,陪着笑臉作揖道:“原來小哥兒是順平樓的老客了。老頭子年邁,眼耳昏花,算錯了酒錢,給小哥兒賠罪了!這頓酒飯該是三錢半銀子纔是,抹去零頭,您給三錢銀子就好。”

青袍少年摸出了一片薄薄的金葉子,扔在老康掌櫃的桌上,口噴酒氣道:“我住店,這金子做押錢,走時一起算!”

老康掌櫃一皺眉,眼珠轉了轉道:“小哥兒,容小老兒去後苑看看,可還有空房。”

“速去,速去!”那青袍少年一擺手,拉了張凳子,坐到掌櫃桌前剔牙。

杜半山急忙傳訊給司馬雁,讓她吩咐老康掌櫃,把這青袍少年安排到就與那白袍終南修士隔着一道竹籬笆的西牆邊小院住下。

老康掌櫃在後苑轉了一圈兒,便按照司馬雁的意思,讓小二把這青袍少年帶去了西邊靠圍牆的小院。杜半山見這青袍少年進了屋,直接合衣躺到了木牀上,似乎酒勁上頭,酣然睡去。

於是這時的順平樓後苑中,兩位個性迥異的煉氣士住在西邊相鄰的獨院小屋裡;四位去而復返的軍爺住在西北角小木樓的二樓;昨夜裡來的一行赤胡豪商住在東北角的小院裡;而南邊的一排四座精舍,一頭一尾兩間房裡埋伏着司馬晟和司馬雁從自家大宅裡調來的高手;中間的兩間房,一間裡面是司馬家兩兄妹,洛環玉藏在屋裡的暗格中;而隔壁的一間,住了司馬雁的一位貼身丫鬟,她穿着打扮都跟洛環玉進朔城時一般無二,身邊也帶着一個鼓鼓囊囊的包袱,不是熟識洛環玉的人,一時間是分辨不出真假的。

一下午再沒什麼古怪的事情發生,也沒有什麼人來投宿。六順子去汪昌平的裁縫店送了份賀禮,帖子上寫的是“順平酒樓恭祝汪大掌櫃走馬上任,裁縫店日進斗金”。汪昌平有模有樣的收了賀禮,還打賞了六順子幾個大錢外加一件嶄新的棉布坎肩。回來之後,老康掌櫃的又吩咐他把昨夜裡喝醉的那幾個客商送到鐵匠鋪子去了,六順子看到鄭師傅帶着幾個徒弟,正忙着趕製一批鐵器,幾個爐子全都燒得通紅,鐵胚捶的叮噹作響,沒有半點異狀。

看來今晚司馬昊是要按兵不動,那麼即將粉墨登場的,究竟是赤胡密使,還是司馬家的老二司馬晨呢?

若是司馬晨插手進來,這可真有些不好對付,光是那一位終南山的白袍修士,就很難攔得下來。

杜半山和司馬雁暗中商議,今夜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看人先行落棋,再隨機應變,見招拆招。昨晚那位修爲深湛的黑衣高人並未留下傳訊玉符,今晚也不知道還會不會顯身,或許人家看過了洛環玉包袱裡的物事,已然仙蹤渺渺。杜半山只能賭一賭那位青袍少年,他既然能輕描淡寫的化解白袍終南修士的暗招,說不定就是自己這邊的救星。

申時末到戌時半,酒樓前堂依舊是忙忙碌碌。不過今天順平酒樓不到戌時末就打了烊,大門和側門一齊合攏,外面早早的掛出了寫着“客滿”的木牌子。

老康掌櫃、老吳頭兒和念娘依舊坐在南邊精舍前面,三人擺了個茶臺,正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戌時一過,果然有了響動,北面酒樓房頂上黑影一晃,有人輕飄飄的落進了後庭院裡。

三位高手神情一凜,對望了一眼,在彼此眼中都看到了謹慎。老康掌櫃把空茶杯在指尖轉來轉去;老吳還是拿着他的成名兵器斷水刀,在默默的拍着蒜頭;念娘左右手各拈着兩支刺血籤,鐵籤尖兒上挑着金銀絲線,正繡着一方錦帕。

他們三人如此嚴陣以待,是因爲方纔那條人影雖只一閃而過,但藉着月色,三位高手都已然看得真切,這摸進順平樓後庭院來的人,正是對街小藥店的掌櫃,江湖人稱“妙手閻羅”的賀二孃。

以賀二孃那出神入化的一身功夫,三位高手自知即便聯手一戰,要想令她知難而退,也得大費一番手腳。

可賀二孃進了順平樓後庭苑,卻並沒有直朝南邊精舍而來,她輕車熟路的走到了那位白袍終南修士的小院前,擡腳在地上輕輕跺了數下。

“吱呀”一聲,院中小木屋的門開了,雖沒人說話,可賀二孃卻毫不遲疑的走進了小木屋中。

“仙師,這是今年收到的靈藥,還有幾樣來歷不明的古怪藥材,一併請仙師過目。”賀二孃取出一個扁木匣子,放到白袍終南修士面前打開。

匣子不大,裡面用軟木板隔成了九宮格的樣子,每一格都放着一些藥材。這匣蓋一掀開,登時就有股摻雜着靈氣的淡淡藥香升起。

白袍終南修士看了看木匣子裡的九種藥材,不置可否的“嗯”了一聲,揮袖將木匣子收了去。他翻手扔出一個小小的玉瓶,落進了賀二孃的掌心。

“拿去吧,這些丹藥當夠你用的了。”

賀二孃接住玉瓶,小心翼翼的拔出瓶塞,嗅了嗅藥氣,又朝瓶中細細看了一眼。那白袍終南修士見賀二孃當面就查看玉瓶中的藥物,臉上閃過一絲不愉。

賀二孃微微皺眉,遲疑了好半晌,才小聲道:“仙師,那幾種靈藥可是頗爲難得的,其中還有一截成精首烏的主莖,煞是珍貴。這區區三顆養元丹,對在下的效用已經不大。仙師可否念在二孃尋藥殊爲不易的份上,今年改賜別種靈丹,或者再多賜下幾丸養元丹?”

那白袍終南修士把眼一翻,將袍袖一抖,那扁木藥匣子就被他摔在了地上。白袍修士冷冷的喝斥道:“你以爲你找來的這些爛草根,能抵得上我給你的三顆養元丹?笑話,成精首烏的主莖算什麼靈藥?就算我餵給終南山門外看門狗,那畜生都會嫌其粗劣,棄之不食。你若找得到成精首烏的軀幹頭顱,我可能一時大發慈悲,再多賞你半顆養元丹。人心不足,你們這些凡俗中人最能招人厭煩,休要在這裡討價還價,你要是惹惱了本座,明年就自去終南山五味谷外跪求藥渣吧!”

對面的白袍終南修士放出一道沉凝的氣勢,壓着賀二孃身子一顫,險些就要跪倒在地。她垂着頭,眼中雖暗暗閃過一絲怨怒,但臉上還是強撐一副殷勤的笑容。

賀二孃朝那白袍終南修士欠身道:“是我錯了,仙師恕罪。二孃這便告辭。”

白袍終南修士冷哼了一聲,閉目不再言語。他等賀二孃退步出了屋門,走到籠罩小院的靈陣之外,便揮手將屋門重又合攏,然後小心的拾起了地上的扁木藥匣子,打開驗過裡面的藥材並未被摔壞,再一臉慎重的收了起來。

賀二孃走出幾十步外,轉頭看着白袍終南修士的小院,滿臉怨毒的低聲念道:“雞鳴狗盜之輩!老天真是瞎了眼,居然讓這種人修成了道法,怎麼不降下一道劫雷將他劈成焦炭,清理了這等仙門中的渣滓。”

恨恨的咬了咬牙,賀二孃將手裡的小玉瓶收好,腳尖一點地,人如離弦之箭,朝着南邊的精舍疾撲而來。

第265章 講劍道,連環套第269章 關前嘆,導火線第198章 滇院立,伊人離第67章 連陣劫,白蓮冢第329章 諸寶聚,真劫啓第266章 昔年因,今時果第324章 朝陽峰,道魔聚第349章 夢已醒,各歸位第288章 戰更亂,法更玄第147章 三人行,鬥兩儀第281章 劍出鞘,人頭落第159章 劍合璧,火相剋第216章 忿滿腔,心神亂第318章 百尺峽,乍血雨第136章 淳風斥,說佛相第238章 雲峰怒,殿中斥第321章 舊相識,醉劍仙第139章 歸山門,得賞賜第251章 倆修士,貌不合第252章 初試手,第二晚第350章 劍癡黯,自散場第50章 聞惡名,妄猜想第90章 京都城,繁華亂第114章 攝真炁,宮中變第326章 道亦盜,千夫指第49章 長空洲,符津老第138章 夜述心,終須別第273章 虛生石,劍穿雲第47章 血毒疫,暗計議第26章 析來由,陰雲罩第237章 祭劍人,恐難歸第335章 假作戲,自作死第19章 劍空舞,元混成第179章 迷夢驚,符中信第72章 攝真書、金身壇第261章 凡間戲,顯魔祖第198章 滇院立,伊人離第201章 知酒濃,結伴行第163章 賭生死,陣中囚第270章 落雁口,仙凡戰第266章 昔年因,今時果第114章 攝真炁,宮中變第247章 刀毋鞘,戲連臺第300章 白骨妖,冰風寒第80章 敘夜話,寒毒症第1章 三十二章 十寶散,四方戰第108章 太子恨,地宮玄第219章 煙水畔聆心語第256章 子落盡,親下場第248章 落花意,非不解第11章 甫窺劍,初歷練第27章 屍起香第161章 同進退,蠱作禮第61章 又生變,淨闕劫第249章 扯虎皮,成好事第222章 心生潮,掃塵埃第121章 內丹碎,賦春女第334章 疑生鬼,岔路口第104章 福膳宴,劫又啓第194章 默自省,執念生第91章 同軒子,異域客第222章 心生潮,掃塵埃第345章 真人隱,殺機動第155章 劍如龍,刀盡折第133章 佛魔鬥,手擎顱第295章 戰鼓起,風雲動第22章 御雙劍,五行陣第349章 夢已醒,各歸位第292章 雄關摧,胡人逃第259章 雙仙來,情如親第158章 五行光,五毒珠第353章 論屈伸,師重託第57章 急追敵,卻難當第120章 佛陀鎮,血化劍第296章 天空城,巨魔眼第296章 天空城,巨魔眼第137章 喜重逢,大執事第269章 關前嘆,導火線第315章 金橋斷,劍橫徑第330章 神琴現,墜劫淵第187章 開山典,魔宗現第188章 九劍陣,老僧怒第352章 贈三寶,含深意第222章 心生潮,掃塵埃第242章 順平事,癡情人第105章 詭銀鏡,引入甕第5章 長相思,元神異第237章 祭劍人,恐難歸第286章 尋真由,煉內煞第289章 身臨陣,血何妨第239章 掃成徑,雙劍湮第313章 山道險,魔影亂第111章 四象雷,艮無生第97章 五行偶,妙手春第178章 雨欲來,風滿樓第59章 莽尋仇,信口言第148章 入天罡,佳人贊第8章 晝勤修,夜入夢第72章 攝真書、金身壇第294章 血洗劍,非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