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金卡

關月這次起得很早,因爲她在手機上定了鬧鈴。每天打車對於她這樣一個普通工薪階層來說,還是挺奢侈的,她又不是大款。

當沉黑的屋內突然響起了“懶豬,起牀,懶豬,起牀”的幼稚鈴聲時,兩個好不容易第一次相擁而眠的人都被吵醒了。關月一個激靈坐起了身,離開了汪海正溫暖的懷抱,她傻坐了幾秒鐘,等完全清醒後,便開始穿衣服。

汪海正皺了皺眉頭,看了一下表,還不到七點。昨天睡得太晚,他感覺似乎就沒睡了多長時間,這兩天的生物鐘好不容易推遲了,今天又這麼早醒來,他便有些牀氣,用帶點埋怨的語氣問關月,“小月,你這麼早起來幹什麼?”

“我以後不打車了,準備坐公交。”關月邊穿衣服邊說:“我看了一下站牌,從你這兒到我們公司第一趟班車7點零5分發,到我們那大約一個小時左右,這樣一來,八點半上班剛剛好。”

汪海正眨了下眼睛,聽着關月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再無睡意。沉思了一下,有所醒悟。於是下牀走到落地衣架前掛着的衣服前,開始翻自己的上衣口袋,居然只掏出了一百多塊錢和幾張信用卡。囊中羞澀得根本不像一位老總。是啊,他現在哪用得着錢呢?除了工作和健身之外,他從不駐足其他任何地方。吃飯有工作餐,健身房已交過會費,超市可以刷卡,他又是一個沒車沒家可養的孤家寡人,真是難得用上一回現金。

只給一百塊錢,那也太小氣了。汪海正看了看那幾張信用卡,猶豫了一下,拿出一張,遞向已經穿好衣服,正準備去洗臉的關月。

關月看着那張工行的卡,一下子楞了,“你,你爲什麼給我這個?”

“拿着吧,萬一想買點什麼,密碼和門禁的密碼一樣。”汪海正說這話時,心內突然生出一種別樣的感覺,他除了死去的老婆,從沒養過其他的女人,現在,似乎也要開始養一個了。只是不知,這個女人要多少錢纔可以養得起呢?他不由地眯了眯眼。

關月沒有如汪海正預料的那樣接過信用卡。因爲她突然意識到,剛纔自己的那番解釋似乎被眼前這個傢伙曲解了,以爲她在藉助話題裝可憐哭窮,實是在變相地和他伸手要錢。關月對這一認識,感到非常不爽,便冷笑了一聲,推回了汪海正拿卡的手,“我有錢,哪用的着你的呀。”

汪海正又有些不理解了,那她剛纔和他囉囉嗦嗦地說那麼一堆,究竟什麼意思?不過,既然已經是他的女人了,怎麼着也得表示表示。於是,他捉住關月的手,硬是把卡塞到她的手裡,關月也硬是不要,兩人好一陣推讓,這讓汪海正對關月又增加了一點好感:嗯,看來她並不是一個愛慕虛榮的女人。如是一想,他的心情瞬時晴朗,反而鐵了心非要把卡給了關月不可,還找了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讓你拿着你就拿着,就當咱們的日常開支,一點買菜錢而已。”

關月這麼一聽,想了想,也就接受了。確實,這幾天和汪海正在一起,她可沒少花錢。而且,她正商量着要和單位的幾個同事報駕校學車,沒準以後還想買一輛,如此一來,花錢的地方還有很多。

當她把卡拿到手上時,也免不了鄭重其事地向汪海正強調:“那我就不客氣了,我就用它支付我們的日常開支。”

汪海正輕聲一笑,他感覺眼前這個女孩子挺單純的,有點傻呼呼的可愛。便調侃道,“我這麼說你就真這麼用啦,這可是張金卡,一時半會兒還刷不窮我。”他依稀記得,這張金卡好像一次可以消費50萬。

”金卡?”關月咋了咋舌,作爲一個小會計,她知道她們經理一張金卡一次可提取30萬,她曾經給他轉過帳,擁有金卡的,都算得上是銀行的大客戶了!她頓時覺得這卡有些燙手,小心翼翼地放到了自己的包包裡,千萬可不能丟。

雖然汪海正給了關月一張金卡,可關月也並沒有因爲這個,就放棄了坐公交的打算。她還是早早地離開了小區,急急地跑去等公交了。汪海正對關月這種節儉的生活態度,還是挺欣賞的。他知道,這是一個物慾橫流的世界,他認識的一些女人,不管有錢沒錢的,活得都特別小資,更不用說,好多漂亮的女孩子夢想有朝一日傍個大款,過上安逸舒適豪華的生活。

其實,他原來的老婆,也挺能花錢的,曾經有一天花三十萬買衣服,買化妝品的消費記錄。反正她的原則是買什麼都要買最好的,簡直非名牌不買。當然,老婆花老公的錢,天經地義。他當然不在意,掙錢不就是爲了花嗎?他又不是沒錢讓她花。

想着想着就又想起了死去的老婆,汪海正悠悠嘆了口氣,突然想起來應該告訴關月一聲他今天不回來了,因爲他要去他的另一棟房子,那個他曾經度過了最美好最溫馨的時光的地方,他和他的妻子孩子共同生活的地方,他想回去看看,他不定期地就要回去一次,在那睡一晚上,緬懷一下過去。

他給關月打了個電話,關月已經擠上了頭一班的公交,大家都急着上班,車內人滿爲患,人聲喧鬧,關月並沒有聽到。

汪海正有些納悶,怎麼剛出門不久就不接我電話了呢?他又打了一個,還是沒接,便發了一條短信:小月,我今天有事,不回去,不用等我。

關月到了公司纔看見這條短信,她對這種短信再熟悉不過了,過去姜濤偶爾就會發這麼一條短信給她,她一直以爲人家那是爲了工作陪客戶去消遣,所以從來沒懷疑過,原來竟然是與初戀鬼混。

這次她又接到了語言如出一轍的信息,但是發送的人不一樣了,那麼目的也就不一樣了吧,她感覺汪海正絕對不會剛和她建立了關係,就又去和別的女人鬼混,一定是工作上的事。

關月也沒有多問,只回復了兩個字:好的。

當然下班後,關月沒去汪海正的小區,他不回去,她還去個什麼勁兒啊!離她的公司那麼遠。

關月決定去看看父母,搬出來後有一段時間沒回去了,雖說不想聽老太太嘮叨,可爲人子女,該有的孝心那是不能丟的,她爲父母買了點蘋果帶了回去。

她的老爸老媽都還沒有退休,所以她回去後,便和老媽一起在廚房裡做飯,老媽的話題,永遠都圍繞着姜濤。

“月月,姜濤是不是已經有女朋友了?”老太太邊撿青菜葉子邊說:“你爸上次和幾個人出去喝酒,在那個什麼“雅香居”,看到姜濤領了一個女孩子到了他們隔壁的包間,你爸說那個女孩子長得很漂亮,留着長長的黑頭髮,身材挺高,穿得很時髦……”

關月一聽就知道這個女人是楊麗,隨後便想起了昨天晚上姜濤騷擾她的那個電話,心裡冷冷地哼了一聲,她越發對姜濤鄙視起來。有的男人就那麼花心,那麼不要臉:吃着碗裡的,看着鍋裡的。和她結婚時,勾搭別的女人;和她離婚後,又恬不知恥地騷擾她,真不知道這樣的男人是怎麼想的?真以爲自己魅力滔天?那雄性激素分泌得也太旺盛了吧,一個女人還滿足不了他?

“問你呢?”老太太看着關月悶葫蘆似的,不做聲,心裡就來氣,和她老子一樣,都是心眼裡做事,執拗頑固,不聽勸。

“什麼?”關月反問了一聲。她早忘了她媽剛纔問的是什麼。

“我問你,姜濤是不是有女朋友了?”

“我怎麼知道,我們早就離婚了。”關月不耐煩地回了一句,她媽總是讓她很無奈。

“月月啊,你真的沒有點打算?那姜濤是多好的小夥子啊!”老太太對自己的女兒也很無奈,語重心長地說道:“我們老了,也不知道你們年輕人怎麼想的,老話說的好,衣不如新,人不如舊,你就沒想過你們還有可能復婚?”

“復婚?”關月笑了,和一個腳踩兩隻船,與情人說妻子牀第功夫不如情人的男人,她吃得瘋了,和他復婚。

爲了阻止老太太再嘮叨個沒完,她決定今天要一勞永逸地堵住她媽的嘴,“媽,我和姜濤不可能了,他從來就沒喜歡過我,而且,您剛纔說的那個女孩子,是他的初戀女友,他們一直都有來往,都在一起。”

這話說得很含蓄,想必老太太應該能聽出她的話外之音吧!果然,老太太怔了一下,可還是有些狐疑,“不可能吧,那他當初爲什麼追求你?”

“不知道。”關月也不明白。

老太太唉聲嘆氣了一番,既然姜濤成了過去式,可女兒的未來,還是讓她憂心忡忡,她突然想起來,問道:“前陣子你小姑說給你介紹了一個男朋友,以後也沒再聽說?那人怎麼樣啊!”

“不怎麼樣。”關月答得很乾脆。

“哎,月月啊,你也別太心高氣傲,畢竟是離過一次的,找個老實點的男人算了。我們都給你瞅瞅有沒有合適的。”

哇塞,她媽的轉變可真快,沒了與姜濤復婚的可能性,老太太馬上有了新的目標:那就是給關月找對象。

可關月有汪海正了啊,她也拿不準該不該和她媽透露一下,因爲她還不清楚汪海正有沒有娶她的念頭,她決定是時候試探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