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頭看看對面的石壁,那是那些把血滴在自己頭上的女人出現的地方,也是女孩要進來的地方。
略微有些失望的把頭低下,下巴擱在自己的前爪上。爲什麼自己第一次覺得時間過得如此的慢,慢到讓存在了不知道多久的自己都感到不耐煩。是因爲女孩麼?
也許那個小女孩臨走的時候只是隨意的說了一句話吧,但是自己卻當了真,竟然把身子變成這麼小而可笑的樣子就這麼趴在宮殿門口不知道等了多久。
女孩的手很溫暖,比那個點在自己頭上的手指還要溫暖。
自己喜歡那個感覺,渴望再一次被女孩抱起,讓自己的身體離開身下這冰冷的石板。
哪怕只是一會,也好。
自己就這麼趴在這裡等了多久?
沒有任何作爲時間的參照物的這裡,時間真的對自己沒意義麼?
她爲什麼還不出現?她真的忘了自己說過的話麼?
女孩身上的味道,和上次把手指上的血彈射在自己頭上的那個女人很像,也許她不會再來了吧。
或許自己還會見到她,那時候的女孩已經變得比現在高很多,她也會和上一次的那個女人一樣,遠遠的看着自己,然後把自己的血彈在自己腦袋上。
最後也會和那些女人一樣,冷漠的轉身離去,頭都不會回一下。然後再一次的,女孩的頭髮變得花白,臉上的皺紋讓自己只能憑藉空氣中的味道去辨認出她。在她的身後,也會跟着一個如同年輕時候的她一般的女人,離自己遠遠地,把血彈在自己頭上。
宛若一個輪迴。
自己這麼想着,第一次感到無比的失落。慢慢的轉身,準備回到那個屬於自己的地方,那座華麗的墳墓。繼續的趴在那裡,用自己的身體攔住那堆和雜亂的樹枝一樣的東西。雖然那堆樹枝上的味道讓自己感到親切,上面隱隱的黑氣讓自己感到舒服,但是卻不能讓自己感到溫暖。
它們和自己一樣,都只是陰氣凝聚而來的而已,所以纔會讓自己感到熟悉和親切吧。只是它們是天生的,而自己是被人制造出來的。
那些不會動,更不會說話,只是一堆死物的樹枝。
它們其實是幸福的。
自己這麼想着,最起碼比自己幸福。
沒有生命,自然不知道寂寞的滋味。不會去渴望溫暖,渴望一個能對自己說話的人,更不會和一個傻瓜一樣,爲了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的話,而在這裡趴着等了這麼久。
從女孩走後,自己就趴在這裡一動沒動過,直至現在。
當自己在即將進入那座被那些女人稱爲宮殿的墳墓時,卻仍然固執的沒有把身體變回巨大的樣子,自己難道在這個時候還在期盼女孩能出現麼?
別傻了,自己告訴自己,她已經把你忘了,她的出現只是一個意外而已,那個小女孩不會再來了。準備好,當她再次來的時候,把自己的腦袋擡起來,讓她把自己的血滴在自己腦袋上,如同那些冷漠的和腳下的石頭一般冰冷的女人一樣。
或許,她在已經來的路上呢?自己繼續對自己說,她不是和自己說過好多話麼,而且還抱了一下自己,她和那些女人不一樣。也許,我再轉一下身子,就能看到她進來了。
也許自己對這句用來欺騙自己的話也不相信的關係吧,當自己真的最後一次轉身,看到對面那道一直讓自己厭惡的光芒閃起後,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暗紅色的世界,讓自己麻木。每次那些女人出現的時候那閃現的光芒再也不能在引起自己心情的波動,惟獨這次。
光芒過後,只留下一個小小的身影站在那裡。
沒有滿頭白髮滿臉皺紋的女人,也沒有驚懼的看着自己,一頭黑髮映着臉龐宛若石雕一般的女人,只有那個小小的,腦袋上長着兩隻尖尖耳朵,一隻蓬鬆的大尾巴在身後搖晃的女孩。
“小咪!”
自己看到了她,她也看到了自己,歡快的朝自己跑了過來。
也許被冷漠了的時間太長太長,長到讓自己都快忘了自己一直想要的溫暖到底是什麼感覺。所以當女孩高興的抱起自己轉圈的時候,自己甚至懷疑這只是自己做的一個夢。
我也會做夢麼?
如果這是夢,永遠也不要醒來吧。
女孩的手,真的好暖。
女孩轉的累了,把自己輕輕的放下,然後炫耀似的拿出一大堆自己從來沒見過的東西。其實自己除了那些一生只來兩次的女人,滿眼的石頭,和那些黑色的樹枝,其他也根本什麼都沒見過。
包括自己的記憶中有,但卻也沒見過的日月星辰。
“來小咪,這是魚乾哦,我偷偷從家裡拿出來的,給你吃。”女孩說着,把一塊小小的東西放在自己身前:“很好吃的哦。”
自己疑惑的看着她,吃?吃是什麼東西?對了,是用嘴巴把一些東西嚥到肚子裡去,那就叫做吃。但是自己只是去那些黑色的樹枝那裡吸一些黑氣就可以了,根本不需要吃什麼東西。
但是女孩滿懷希望的眼神讓自己不忍心看她失望,反正自己沒吃過東西,就當做體驗一下吃是什麼感覺好了。
用鼻子嗅了嗅身前那塊小小的硬塊,味道並不難聞,甚至讓自己有些上癮。它就是能吃的東西麼?只要自己張開嘴,就能把它吞到肚子裡去。
吃只是很簡單的一件事嘛,自己雖然沒見過但是卻無師自通,看來自己還是很聰明的。
自己有時候的確很聰明,也是那些聰明差點要了自己的命。
在吞下那塊聞起來很香的小東西的一瞬間,自己感覺肚子的位置似乎被什麼撐住了一樣,讓自己說不出的難受。努力的想把肚子裡的硬塊弄出來,但是卻也只能徒勞無果的大張着嘴,發出一聲聲嗚嗚的叫聲。
肚子好疼,和第一次被那個女人把血滴在自己頭上的時候一樣疼。自己感覺自己的身體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翻滾不休,好難受。
女孩帶着哭腔的聲音隱隱傳來,她在說什麼,自己一句也聽不清,難道自己快要死了麼?
死?似乎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因爲自己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女人從年輕變爲衰老,然後再也沒出現過,但是自己卻一直在這裡面,沒有一點要死掉的跡象。
假若這次真的會死,自己肯定會好好的感謝女孩一下。
唯有死去,自己才能擺脫掉這些冰冷的石塊和束縛在自己身上的鎖鏈吧。
只是有時候,想死都是那麼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