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最繁華的商業街，有一座獨屬唐人影視的大樓。
此時這棟大樓的最頂層正上演着一場爭吵的戲碼。
“什麼？你說你要和他解約？”男人轉過椅子，以爲是他的耳朵出了問題。
男人今年二十有六，名唐初，是唐人影視的總經理。
此時他的辦公室裡除了他的助理風飛揚，還有一男一女。
男的，正是一件白襯衫黑西褲翹着二郎腿坐在沙發上的繆景凡，女的，是繆景凡的經紀人也就是朱菲菲口中的金牌經紀人胡瀾。
胡瀾一身精煉的職業裝，臉上看不到笑，顯得有些古板嚴肅。
二十二入行，到現在入行也有七年，在圈內算是小有成就。
“是的，不過您好像沒聽全，我不止是要和繆少解約，手上那幾個藝人也會交出去。”胡瀾波瀾不驚的道，好像她現在說話的對象根本不是她的老闆一樣。
唐初這才細細打量她，這個胡瀾雖然有點本事，爲人也有點脾氣，可好像以前和他說話都不是這副態度。
“想辭職？”放着這麼好的藝人不帶，除了辭職唐初找不到其他理由。
“不是，我想籤一個人，並且往後手上也只會帶她一個。”說這句話的時候，胡瀾眼睛都是泛着光的。
唐初很意外，“什麼人讓你願意放棄手上這麼好的都不帶？不說別人，就拿阿凡來說，難道這圈子裡還有比他更好帶的藝人？”資源隨便挑，要是別的經紀人早樂死了。
“希望唐總能同意。”她話是這麼說，卻沒有半點像是徵詢他同意的意思。
唐初定定看她一眼，問繆景凡，“你呢？”
繆景凡往後懶懶一靠，“本少無所謂，反正本少現在也不需要經紀人。”
“那你專門跟着來我辦公室一趟是爲什麼？難不成還是無聊了特地跑來坐坐？”無事不登三寶殿，如果沒事，這繆家大少一年都難進他辦公室一回。
“隨你怎麼想咯。”
說不過他又套不出話，唐初只得繼續問胡瀾，“你這麼堅持，是不是老胡那邊和你說了什麼？”胡瀾和胡有才，說起來有點遠親關係。
胡有才之前爲一個演瓊華的角色來找過他，說什麼要給那姑娘最好的資源最好的經紀人，他人都還沒見過呢又不是做慈善的，自然沒有答應。這一不答應，不得了了，老胡就跟他鬧了起來，說什麼他好不容易找到的演員連這點面子也不賣給他，看來這幾年這個圈子裡他都說不上話了云云。
弄得他頭大。
胡有才在圈子裡也是得很多人敬重的，就他平時見着都得客氣三分。
現在好了，爲一個還不知是美是醜的新人鬧開了，還讓全公司上下都看笑話。
“叔叔是和我提過，但我這麼做並不只是因爲叔叔。”
其實唐初也是明白這點的，老胡和胡瀾也就八竿子打着一下的遠親而已，要不是同在一個圈子，指不定誰也不認識誰，以胡瀾素來的作風，也不可能爲老胡一個請求就放棄手上所有的藝人獨帶那一個。
“所以你要籤的還真就是老胡口中的新人？”
胡瀾點頭，“是的，趁着唐總現在得空，風助理也在，咱們先來談談她合約的明細吧。”
“……你的意思是，她一個新人的合約還要我一個公司老總親自來擬？”唐初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是的。”
唐初手支着辦公桌，冷笑着看她，“胡瀾，你是不是覺得你有一個金牌經紀人的名頭就很了不得？不過是看在你也曾爲公司出過不少力的份上給你幾分面子，怎麼還真以爲唐人沒了你不行了？”
胡瀾也冷笑一聲，坐着的姿勢不再是之前的端正古板，而是多了幾分隨意大方，同時還多了些之前沒有的氣勢，“如果不是她選了唐人，這會兒唐總也不會在辦公室裡看到我，不對，是在整個唐人影視裡都不會再看到我。”
“差不多得了。”繆景凡懶洋洋的打斷，轉頭問胡瀾，“人該到了吧？”
見繆景凡這樣，唐初眯了眯眼。
“想不到我唐人裡還有胡小姐這樣的人，當真是真人不露相。”
一直在旁邊做着旁觀者的風飛揚突然電話響起，看一眼，對唐初說：“唐總，胡導的電話。”
唐初不耐煩的示意他接。
斷斷續續的，風飛揚說了幾句“是，在的，人到了嗎？”
捂着手機話筒，問：“唐總，說是那位扮演瓊華的小姐來了，胡導現在就帶人過來。”
唐初還沒怎麼，胡瀾就猛地一下站起來，繆景凡還好，其他兩人都嚇了一跳。
“抱歉。”說着又坐下，淡定中帶着幾許慌亂。
胡瀾在業內七年，做事沉穩也是出了名的，像現在這種表現還真沒見過。
幾人看她一眼又收回目光。
“讓他將人帶上來，我倒要看看究竟是哪路神仙居然一個個的都這麼向着。”
風飛揚照着他的意思又說幾句就掛了電話。
*
直到跟着胡有才和穆芣苡來到唐人影視大樓最頂層，朱菲菲都是暈乎乎的。
直覺她好像跟了個超厲害的人。
幾人在門口站定，朱菲菲愣了一下過去按門鈴。
像這種一整層都是總經理辦公室的地方，光敲門是聽不到的。
門自動打開。
“進吧。”胡有才當先走進去。
入眼是寬敞的辦公室，接着看到坐在裡面的幾人。
胡瀾一看到人就立馬起身，顫着聲，“穆……穆……您……您……”好半晌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眼淚卻是啪嗒啪嗒往下流。
穆芣苡看着她，輕輕一笑，“阿瀾，這可不像你。”
胡瀾起步朝她走過去，在她幾步開外站定，“能再見到您，真是太好了。”
“能再見到阿瀾，我也覺得很好。”是真的很好。
時過境遷，故人仍在。
胡瀾，穆夜會她的得力幫手之一，當年在穆夜會裡也獨當一面。
“好了，別讓外人看了笑話。”
“是，是我失態了。”擦乾眼淚，一秒變回穩重的金牌經紀人，對發愣的胡有才點頭打招呼，“叔叔。”
“噢，在的啊，看樣子你和這丫頭也是認識，這就好了，我還正愁找不到合適的人帶她呢。”胡有才聰明的什麼都沒問。
倒是旁邊的朱菲菲以爲自己在做夢。
這辦公室裡的人，哪一個她都遠遠見過，都是公司大佬級別的存在啊，居然和她跟着的藝人認識！
朝繆景凡點了個頭，穆芣苡直接走過去。
繆景凡也回她一個淡笑。
這一幕唐初沒錯過，本來要出口的質問和怒氣就這麼隱下去大半。相處這麼多年，繆景凡是個什麼性子他很清楚，能讓他願意放低姿態的也就那位而已，就是在繆家家主面前，他也依然是那個張揚的繆家大少，誰也不放在眼裡。
“你就是他們說的要演瓊華的人？”
倒真是有一副好相貌。
就是高傲了點。
因着之前幾人的態度，唐初對穆芣苡的印象並不好，所以這會兒問話的口氣也有點差。
胡瀾微怒，“還請唐總說話客氣着些，我們……姑娘也不是被人嚇大的！”
要不是他們這些人，皇也不會落得最後那個下場，胡瀾對唐初當然沒什麼好臉色。
唐初剛要發怒，就聽一道淡雅的聲音傳來：“好了阿瀾。”
胡瀾垂頭退到她身後半步處，態度極是恭敬。
穆皇就是穆夜會的神，儘管她平時待手下人都很親和，但他們穆夜會的所有兄弟依然很敬重她。沒有她，就不會有那時的他們。
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是因爲有她。
“是的，我就是那個要來簽約的，想來胡導也和唐總提過，若是沒什麼大問題，咱們就把合約簽了吧。”
“……”是沒什麼大問題，可他壓根就沒準備好好的和她籤這個約好吧。
“小姐就那麼自信我會簽下你？沒錯，你的條件是很好，如果真入這個圈子紅也是早晚的事，可我這個人就是不喜歡被別人逼着做事，如果沒有今天這一遭，說不定我還真會簽下你，但是嘛……”
繆景凡擰了下眉，“唐初，別胡鬧。”
“阿凡這麼擔心，不會是和這位小姐有什麼‘關係’吧？”
繆景凡坐直身子，目光涼涼的看他，“唐初，要不是多年的交情，就憑你今天這句話，就是我繆景凡的敵人了。”
唐初微愣，他沒想到繆景凡會因爲一句玩笑話這麼一本正經的威脅他，看來他確實說了什麼犯忌諱的話。
“你可以拿我開玩笑，千萬別扯上她，否則……”
否則什麼，繆景凡沒說，唐初卻直覺應該是特別重要的話。
“所以，這約是不簽了？”穆芣苡問。
她臉上沒有任何擔憂，好似在她看來，這個約籤或者不籤都沒什麼要緊一樣。
唐初在胡有才提起她的時候，是讓人去查過的。一個來自偏遠小鎮沒什麼背景的普通女孩。
可眼前這個人，不是說有多張揚，僅靜靜的往那裡一站就自帶一股氣場。
他看不透她。
“籤！當然要籤，我說小唐啊，你如果不簽下她，劇咱們也別拍了，沒有瓊華的《妖葉》是沒有靈魂的，我又何必去浪費那個力氣喲！”
唐初：“……”這老胡，又在這裡耍賴了。
“籤也可以，但我要多加幾個條件。”
他話音剛落，胡瀾就說：“唐總怕是搞錯了，不是你加幾個條件，而是我們這邊要提幾個條件，不然這約不籤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