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此物,柳竟和關安寧神色微訝。
武家當家人的身份象徵,卻用來做他們少主的見面禮?兩家敵對這麼多年,武重夕卻這般將可象徵他身份的東西交出來。
是武重夕傻了?還是這個世界已超乎他們的認知?
武重夕就不怕他們仗着這個信物做於武家不利之事?
楚逸面色又冷凝幾分,“武幫主這是何意?”
“楚家主不必如此緊張,不過是本主給阿錦的見面禮。”瞧見楚逸面色這般難看,武重夕更來興致。
楚逸自來不喜多言,能動手的事從來不多廢話。武重夕此舉分明是對他的挑釁,旁的他可以不這般在意,但與穆芣苡母子二人有關之事,他斷不能如此輕描淡寫的帶過。
覺察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怒意,武重夕不爲所動,倒是小阿錦上前一步搶先道:“多謝武幫主好意,不過我楚家人自來無功不受祿,武幫主這番心意,本少主心領了。”
神情還真與楚逸一般冷。
武重夕挑眉,此是他第一次與這小孩打交道,與他想象中的相差甚遠。
小孩,尤其是兩歲大的小孩,在他的認知中就是那種說不清話還特別愛哭鼻子的形象,隨便一點糖果之類的東西就能將他給哄走。
怎麼這小孩不僅話說得如此流暢,氣勢還半點不弱?關鍵是他的話有些噎人。
什麼本少主?什麼楚家人無功不受祿?
這不明擺着不給他面子麼?
這世間敢不給他面子的沒幾人,這一家卻都佔了個遍。該說他不愧是楚逸與穆芣苡的兒子?小小年紀便如此有膽色。
“阿錦不必如此見外,本主與你母親是朋友,你便稱本主一聲叔叔就是。這是本主給你的見面禮,你們華夏不是有句俗語叫做‘長者賜不可辭’?”
小阿錦持續冷臉,“無功不受祿。”
“武幫主心意,本座代我兒謝過,武幫主的信物我兒若收下,旁的武家人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武幫主此來若爲訂立盟約,本座歡迎,倘若是打着訂立盟約的旗號欲行旁事,莫要怪本座心狠手辣!”
“武幫主且記住,不是你的,無論輪迴多少世,都永遠不會屬於你。”
這番話僅有武重夕聽得明白,便是擁有前世記憶的小阿錦也不甚明晰。
武重夕面上不羈的笑意微收,定定打量楚逸。
所以,楚逸是恢復了當初記憶?
這個認知讓武重夕的心忽而沉重幾分,他原以爲在楚逸這裡佔的優勢便是他與穆芣苡都有前世記憶,而楚逸沒有。然此番,他這唯一的優勢顯然已不再是優勢。
既是確定楚逸已恢復前世記憶,武重夕便也不打算再藏着掖着,彎脣一笑,“楚家主此刻如此義正言辭,可有想過當初?不僅護不得她,竟連自身也護不住,平白累她也跟着丟一條性命。”
武重夕會有前世記憶不是沒有緣由。
當初那一場上古殺陣的絕殺,他亦親眼目睹,只是他來得晚了,親眼瞧見穆芣苡與楚逸皆魂飛魄散的場面。
他不顧一切衝進殺陣中,欲要留下她一縷魂魄,沒承想她的魂魄未留住,他亦死在那場殺陣中。
幸得朱雀護主,他被封印一魂,那日與朱雀融合,事實上他已命在旦夕,若非最後一刻他被封印的一魂衝破禁錮,他許還不能在那一場融合中活下來。
“既然楚家主護不得,便由本主來護!”
楚逸擰眉不言,藏在心底那道愧疚也因武重夕的話被喚醒。
當初確實是他未護住她,也是他累得她跟着身死。
若非僥倖遇這一場重生魂歸,他與她便不會再有今天。即便如此,他的人又如何能相讓?曾經的虧欠他可以用一輩子的時間來彌補,卻不會將這個機會交與旁人。
再則,在這世間,他自信沒有一人比他更愛她。
也無一人比他更有能力護好她。
“本座的人,本座自會管,用不到武幫主來插手。若武幫主此來僅爲說廢話,本座便不遠送。”
“楚家主還是一如既往的不近人情,若非本主不想失信於她,還真不會在此受這般氣。”
楚逸面色更冷,周遭冷意乍現。
他未說話,卻是小阿錦道:“武幫主有所不知,若非此是我媽媽費心力爭取來的三年武家不犯楚家之約,我爸也沒興致在此與您周旋。”
武重夕端着眸子看向小阿錦,忽而一笑,“你這孩子倒是很會護人。既然你不願收這個禮,本主不送便是,待你與你母親到武家做客,本主再送你不遲。”
說着武重夕便環視四周,“對了,這樣大的場合,怎不見你母親現身?”
楚家其他弟子算是看明白了,這武幫主醉翁之意不在酒。
表面上打着與楚家訂立盟約的旗號,實則是覬覦他們主母!
穆芣苡一來楚家便收攏一羣人的心,加之有小阿錦在,楚家許多人皆已將她看做主母,也是陪伴家主一生的女子。
楚家人因着身份地位的關係,自來驕傲,極少有被旁人冒犯的時候。尤其是家主,在他們心中更是不容侵犯的存在。
而今竟有人當着家主的面覬覦主母,這讓他們如何能忍?
一個個盯着武重夕的目光十分不善。
武重夕身後十多個武家弟子瞧見這番情形,忙做出防禦的姿態,說到底這是別人的地盤,行事還是莫要太張狂的好。
他們一直想不通主家爲何會突然跑來無邊海域訂立什麼盟約,這番才知曉是因着一個女人。且聽他們的談話,竟好似還是楚家主的女人,楚家的當家主母!
若非不敢冒犯武重夕的威嚴,這番他們斷不會任由他胡來。
遲疑半晌,還是其中一人上前,“主家切勿衝動,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這是一個比較機敏的下屬。
既勸得武重夕收斂,還能免除責罰,一舉兩得,若換作尋常人斷然做不來。
自然,武重夕也不會真的傻到在楚家的地頭上與楚逸硬碰硬。
心思雖是百轉千回,時間卻只過去一瞬。
小阿錦一板一眼應聲:“勞武幫主記掛,我媽媽工作太忙,如今尚不在家中。”
“哦,原是如此。”
看向楚逸,武重夕擡手撩了撩他火紅的長髮,“那麼楚家主,本主叨擾了,盟約今日便可訂立。”
若不是怕穆芣苡的心思白費,與小阿錦說的一般,楚逸許還真懶得搭理武重夕,縱然兩方休戰確實能帶來許多好處。
*
另一邊,沐家。
沐靈霜收到下面人的稟報,道是派去尋穆芣苡父母麻煩的那兩人已不知所蹤。他們再着人過去查看後,發覺穆家沒有半個人影,細緻着人查探,方知兩人已坐飛機去海市尋穆芣苡。
底下人失職,歸來必定受罰。
爲避免責罰,有些人便自動請命追到海市,有些人則請求留在陵江市尋機對穆清穆燁下手。
卻不知不管是追到海市還是留在陵江市欲要對穆家兩兄弟動手,這些人都註定沒有好下場。
沐靈霜將手中的醫書一扔,飛到地上,有幾頁都因着她這般粗魯的動作有所破損。
“廢物!廢物!”幾道攻擊落在跪地的沐倩身上。
沐靈霜修爲不高,但諸如這般出手教訓人的力道卻已足夠。
不能反抗,必會換來更嚴厲的懲罰,沐倩咬牙硬撐着,眼底的恨意愈發濃烈。
沐靈霜的罵聲還在繼續,“不過兩個普通人都對付不得!本少主白養你們這麼多年!”
既是去尋穆芣苡,那她如何還能再找到機會從她父母身上下手?
如今看來,應也只有先從她那兩個上高三的弟弟着手。
“少主息怒,穆芣苡的父母能夠逃脫,因是暗中有人保護……”頓頓,沐倩眸光一閃,又道:“就屬下探知,按中保護的除卻穆芣苡的人,還有楚家人。”
一句話將沐靈霜的怒意點燃到最盛,憑什麼?
她哪裡不如穆芣苡,憑什麼穆芣苡能得楚逸如此相待?
猛地擡手揮出一股力道,沐倩被掀飛,緊接着便傳來沐靈霜接連不斷的罵聲:“滾滾滾!都給本少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