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書房出來,安雨一臉陰沉,恰撞上坐在輪椅上被傭人推着的安老太太。
安老太太看看她,又看看她身後的書房,慈眉善目道:“小雨,剛與你祖父談完事?”
安雨心情不好,此時聽到安老太太這樣關心,心中不由泛起一陣委屈。
只是她終究不願讓安老太太知道。
點頭,“是的祖母,剛談完。您怎麼上來了?”安家書房在安家主樓二樓。
因安老太太身體不好不宜上下樓,就將房間置在了一樓。
“午飯已做好,見你們祖孫倆遲遲不出來,就讓小紅送我上來了。”小紅是安家專門伺候安老太太的人,雖是女生,力氣卻很大,不然也做不到連帶着輪椅一起擡到樓上。
然而安雨未看到,安老太太說這一番話時,眸光閃了一下。
“您身體不好,讓個傭人上來喊或者您直接打電話就是了,何必要親自上來?”
“我這不也是沒事做嘛,更何況還有小紅在。你祖父還在裡面?”
安雨聽她提起安訊,表情僵了一下,好半晌才點頭,“嗯。”
“那你先下去,我去喊他一聲,你祖父也真是,這麼大年紀了還跟個孩子似的,吃飯也要人喊。”
安雨沒接她的話,“那祖母,我就先下去了,您待會兒下樓當心着些。”
又看向推着輪椅的傭人,“小紅,照顧好祖母。”
“是,大小姐。”
下樓的時候,安雨面色依舊難看。
推安老太太進去後,小紅便被她打發出來,帶上門在外等着,突然書房中傳來一陣東西摔碎的聲音,小紅嚇了一跳,而後便假裝什麼都聽到恢復剛纔的表情。
書房中,安老太太順手拿起手邊桌上的水杯就朝安訊砸去,無奈她常年病重力氣太小,未砸到安訊所坐的位置就摔碎在半道。
安訊一怒,“你發什麼瘋?”
“你是不是要將小雨送去武家?是不是?!”
安訊擰眉,“你怎麼知道?”這個事,安家除了他,就只有剛剛的安雨知道。
“我怎麼知道?你以爲我傻呢?我生病的是身體,不是腦子!你當真以爲我不知道你要做什麼?一直沒說你一大把年紀還想學人野心勃勃,想着你願做什麼都成,總歸是無傷大雅的,就算失敗也敗不到哪裡去。沒承想你竟是和武家牽扯上!”
“武家,Y國大世家,向來和楚家不對付,從一定程度上來說,和武家有牽扯,就等同於叛國!這樣就算了,你居然還想搭上小雨!小雨她才二十多歲啊,你怎麼忍心!”
“武家那個年輕的當家有多心狠手辣,就是我這個常年病重與外界聯繫極少的人都聽說過,你將小雨送過去,不是要她命麼?!”
“小雨身懷異能,是我安家的希望啊,你這樣做是想看到安家後繼無人嗎?”
安訊揉揉眉心,“你以爲我願意送?如果不這麼做,安家就真的到頭了,小雨只要答應過去,安家就會得武家的庇護。且小雨是他們看中的,就算我不同意,你以爲他們會放過她?到時候只怕會死得更能難看!”
“但如果將小雨送過去,搏一搏可能還有一線生機。”
安老太太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扶着輪椅的手狠狠抖了一下,“你說安家到頭是什麼意思?”
“怎麼意思?還不是你那好孫女!如果不是她不長眼得罪歐陽家新任家主,我又怎麼會如此提心吊膽拼命找出路!所以,你該慶幸小雨對武家有用。”
安老太太張張嘴,終究是說不出話來。
四大家族之一的歐陽家,安家確實得罪不起。
“那小雨此去,能被武家掌權人留在身邊的機率有多大?”
“看造化。”
安老太太面如死灰。
*
坐了一夜晚上飛機,穆芣苡終於在凌晨到達Y國。未作停留,直接打車朝武家城堡而去。
彼時,武家。
嚴苓早早起牀,正準備出門舒展筋骨,就見一頭紅髮面容妖異的武重夕朝她走來。
停下,笑着打招呼:“武幫主。”
“小丫頭起得倒挺早。”
“還好,這麼多年習慣了。昨日幸虧武幫主幫我找回手機,不然聯繫不上我,我媽還不知道得有多着急。”她對數字不敏感,也就記得自己的電話號碼,別人的一個記不住,剛好昨晚老媽給她打電話。
嚴苓原就是以旅遊的名義來的Y國,如果於菀聯繫不上她定會以爲是出了什麼事。畢竟在這之前,嚴苓大多是待在陵江,遠一些的地方都未去過,更別說出國,還是去隔了不知有多遠的Y國。
武重夕笑得愈發邪肆,“舉手之勞,在武家地界掉的東西,熟悉地形的武家人自然更容易找些。”
“不管怎麼說都很感謝武幫主,勞煩你招待這麼久不說,還讓你在這種小事上也費心。”
“小丫頭能來武家做客,本主很高興。”
不知是不是錯覺,嚴苓總覺得武重夕笑得有些奇怪。
“說來我們在武家叨擾已快有十天,武家城堡的巍峨也看得差不多,趁着武幫主在這裡便先與你說一聲,今晚我們可能就得啓程回國了。”
“要走?”兩個字,雖是疑問,嚴苓卻從他臉上看不出絲毫疑問的表情,有的只是她看不懂的笑。
想不透緣由,嚴苓索性便不再想,“是啊,多謝武幫主近幾日的招待。”
無疑,此番嚴苓心底是失落的,找了這麼多天,別說師父的消息,就是武家大一點的機密他們都沒發現。失落之餘又不由感嘆,武重夕此人還真是處事幹淨利落,竟是在他自己的老窩也讓人找不到任何有用的東西,倒也難怪年紀輕輕在武家威信就如此高。
是的,武重夕在武家的威信如何,這幾日嚴苓體會得很透徹。
在武家,武重夕的話就是聖旨,上到武光社高層下到僕人,無一不對他唯命是從。甚至於但凡武重夕出現,武家的人就會跪倒一片,頗有幾分古時帝王的作態。
自然,這是因爲嚴苓不知道隱世界各大世家都有行禮的規矩,只是家族不同,故而行禮的方式也有所詫異罷了。就像楚家,嫡系子孫給長輩行禮有專門的規定,弟子給家主或者給家族中地位較高的主事人行禮,若無特殊情況,多是單膝跪下。
“不過,你們暫時還走不得。”
聞言,嚴苓臉上的笑意猛地的收住,“武幫主此話何意?”
“小丫頭好像很緊張。說來本主倒是頭一次見着像你們這麼大膽的人,竟敢在本主眼皮子底下做這些小動作。”擡眼看向正朝他們走來神情略微焦急的冷少若,臉上邪笑不變,“冷幫主難道就不好奇堂堂武家何以那麼弱,在你們晚上出去查那麼多天後依舊半分都未察覺?”
冷少若心下一涼,果然,還是他們太天真了。
“武幫主想要什麼?”
“想要什麼?”武重夕這話像是在反問冷少若,又像是在自問。
是啊,他想要什麼?竟不惜如此大費周章。難道就只爲邀請一個人來武家做客?
武重夕覺得,單是這樣似乎還不夠,但他又實在想不到自己還想要什麼。
想着,眉頭深擰。
“雖然本主想不到究竟想要什麼,卻可以確定要的東西與你們沒有多大幹系。”
“既是如此,武幫主方纔說我們暫時走不得又是什麼意思?”
“自然是,本主又邀請了新的客人啊,而那個人你們也認識。”
兩人齊齊警惕看向他。
“很想知道是誰?別急,算算時間也應該快到了。”後看着嚴苓笑,“說起來還要感謝小丫頭,如果不是用你的電話撥了個號,本主說不定都邀請不來這位客人。”
“什麼?你動過我手機?”
“武幫主所指的客人到底是誰?”
嚴苓和冷少若同時驚疑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