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對於顧澤來講不只是一份財富,更是祖輩留下來的基業,爲了得到家主的位置,上一代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讓他不得不珍惜。
雖然得到的並不一定是他追求的。
“有時候其實不必太在意所謂祖宗的期盼,如果他們真有那麼放不下就別死啊,死了還要求那麼多,慣得他們的臭毛病。”
元依依看到了顧澤的壓抑,他擁有顧氏,同時也是顧氏是一部分,就像蜂巢裡的蜂王,就像祭臺上的祭品。
所以說自古明君多累死,當個昏君暴君纔開心。
“現在比過去已經好很多了。”
顧澤感受到了元依依彆扭的關心,只有她看他的時候第一眼注意的是他本人,而不是顧氏的家業,在她的注視裡顧澤覺得他活的越來越像人,而不再只是一個家主的符號。
“嘛,活人恐怕就是這樣互相連累着才能活下去吧。”
元依依不是很懂。
只有大掃除的時候,元依依纔會意識到她也是個有大House的人,等樓上樓下終於打掃完畢,窗戶上也貼了窗花,門口也掛好了小彩燈,就差除夕當天貼對聯了,元依依滿意的看着全家的勞動成果。
“要喝咖啡嗎?”
幹完活後吃零食是世上最快樂的事情了,元依依眼睛亮晶晶的看向顧澤。
“你不是還要出門?”
顧澤聽元依依說打掃完之後要去掃墓,此時時間已經不早了,不知道現在開車去公墓能不能在天黑之前回來。
“那個不着急,明天再去吧。”
元依依認爲早一天晚一天問題不大,反正原主全家已經團聚了,應該也沒指望着她去掃墓,她就是去走個過場而已。
“我明天來接你。”
顧澤想着改天比晚歸更好,公墓在山上,下了雪開車不安全。
“不用麻煩,我自己去就好,快去快回!”
元依依本來打算自己去來着。
“我把你送到公墓門口,就在車裡等你,不會打擾你和父母相處。”
不是顧澤突然黏人,而是公墓上山下山的路很長,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元依依一個人走這段路,他的母親去世後,他也曾經走過那樣一段長長的山路,他明白那種心情。
“那好吧。”
元依依看向顧澤的眼睛,他在可憐她,他曾經希望有個人陪他一起走掃墓的山路嗎?
她似乎明白了一件事,普通人過年過節是團聚的日子,而對於他們這般失去太多的人,就只剩下每逢佳節倍思親了。
她突然想起了她前世的山頭,她的宮殿,她放在倉庫裡的傀儡,它們有的從她出生開始就抱過她,有的是被她斬殺的敵人,那些都是她的過去,她師父的屍體也在其中,曾經是她最強的一尊傀儡。
淋過雨的人總想爲別人撐一把傘,有人陪着一起掃墓確實挺不錯的。
元依依吃了一口紅豆雙皮奶,覺得還挺甜。
第二天下了點雪,天空只有一層薄薄的雲,看起來還蠻晴朗的,鹽粒一樣的雪唰唰唰的被風吹起,元依依圍巾口罩帽子全副武裝,穿的像箇中東悍匪,顧澤還給她帶了一疊暖寶寶。
“不知道的還以爲我們要去雪地求生。”
元依依在公墓山下買了花和黃紙,現在提倡文明掃墓,嚴防火災事故,燒紙的都在火葬場門口的防火區集中燒,鮮花在寒風中一吹就變成了凍幹蔬菜,插在墓碑旁邊的雪地裡,就算沒人清理也不會污染環境。
“剩下的路程我自己去就好。”
顧澤一路送她到了墓園深處的位置,站在岔路口前兩人才分開。
“好,我在門口等你。”
顧澤的眼神還是有些擔心,但還是轉身回去了。
元依依順着記憶往前走,繞了幾分鐘才找到墓碑的位置,上面寫着原主父母的名字,以及立碑人的名字,四捨五入也算全家都在墓碑上了。
“我來只是想和你們說一聲謝謝,這個世界挺有趣的,有意思的人也很多,我玩的很開心。”
元依依蹲在地上望着大理石的紋理,不由得想象前世的她突然暴斃,會有人爲她立碑嗎,還是她的敵人們發現她死了,一股腦的衝到她的老巢圍剿,然後樹倒猢猻散,根本沒人要紀念她?
前世她做人還真是蠻失敗的。
元依依對自己的反派生涯做了一個總結,不過現在沒關係了,如果她死的比較早,顧澤肯定會給她找一塊墓地,陳蕊和楊小紅也不會讓她暴屍荒野。
雖然現在能弄死她的情況基本不存在就是了。
元依依噗嗤一笑,站起身來決定回去了,反正這裡沒有埋着她懷念的任何人,她只是來祭奠一下自己而已。
顧澤沒有回車裡吹暖氣,他等在墓園白色的大門前,那裡是一條筆直的長路,只要元依依回到主路上,他就能遠遠的看到她。
“這叫什麼,掃墓五分鐘,堵車五小時?”
等兩人終於回到人類社會後,元依依是這樣總結今日活動的成果。
“……”
顧澤想不通爲什麼公墓的路只有一個方向,進去的時候還不怎麼堵車,出來的時候簡直想讓人原地起飛。
“我感到心力交瘁,必須吃頓好的才能安慰自己,我們去吃燒烤吧,我請客!”
元依依似乎並未因爲掃墓陷入情緒低落,看到她只想着吃的樣子,顧澤也放心了一些,當然不會拒絕她的約飯。
“好,要去哪吃?”
顧澤打開導航。
“去我家吃!我新買的碳烤爐!放在天台就能用,我還想嘗試一下熱紅酒!我昨天還買了肉蔻和十三香!”
元依依一點都不擔心她剛打掃乾淨的房子被燻黑,還好她身邊還坐着一個保持理智的人,這個天氣燒炭肯定弄一臉灰,在顧澤的勸說下,兩人最終決定去店裡吃。
“至於對我的廚藝這麼沒信心嘛!”
剛抱怨過這樣的話,在半自助的燒烤店自己烤串時,元依依就烤出了一大堆黑乎乎的暗物質。
“……”
顧澤微笑不語。
“嘿嘿嘿。”
元依依頓感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