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江羽玄剛入派時凌婉馨說的那樣,門派會給達到一定修爲的弟子提供一些額外的賺錢門路,其中最主要的一個,就是做任務。
在這個修真世界,各種帶賞賜的任務層出不窮。發佈者包含了各大修真門派、修真家族和修真組織,有的任務是出於發佈者自身的需求,也有的任務是從凡間的官衙和富商巨賈那接來的,甚至有的任務是以大門派到小門派的形式一層一層地承包下來的。
有資格接任務的,大多數是發佈者組織的內部人員,不過在某些不適合自己人出手的特殊情況下,只會允許來自外面的人接。
這些任務,都會根據完成的難度和危險程度進行分級,共分爲甲乙丙丁戊己六種。甲級最高,己級最低,對應的賞賜也是從高到低。
賞賜的東西,有時候是數額不一的錢財,有時候是品階不同的靈石或者法寶,有時候是發佈者不介意外泄的功法卷籍,這取決於發佈者自己的考量。
像凌婉馨交代給江羽玄的任務,就是一個輕鬆沒有難度的己級任務。
“……百筱鎮的黑木莊要求我們在這一個月內,每天晚上派出四個煉氣三層或以上的弟子在莊外巡邏,一直持續到子時結束。如果有異常情況,立刻去莊門通知護衛。”凌婉馨說,“這個任務我接了,目前已經帶着程日飛、張沖和毛小宏做了半個月。不過接下來這一週我不想去,所以我想了一下,打算讓你來頂替我。”
江羽玄也不是魯莽之人,警惕地問道:“之前發生過什麼情況嗎?”
“這半個月都沒有。”凌婉馨臉色平靜如水,“你也不用多慮了,一個己級任務而已,只需要煉氣三層的修爲就能接,能有什麼大麻煩?充其量就是替他們防偷東西的賊罷了,而且還是凡人水平的小毛賊。”
“那賞金呢?”這纔是江羽玄真正關心的重點!
“因爲你只需要頂替我一週時間,所以你也只能拿一週的賞金,大概四百文錢。”凌婉馨輕佻地瞄了江羽玄一眼,“夠你一個月的飯錢了。”
沒等江羽玄說話,她繼續說道:“賞金是通過門派發到我這裡的,到時候我再給你。你儘管放心,我一文錢都不會少你的。”
如果真的少了,我也不會知道,對吧?
帶着這樣的想法,江羽玄說:“你爲什麼會想到讓我來,你把這個機會給我的目的是什麼?”
“我還能有什麼目的?”凌婉馨臉上浮現出了淡淡的慍色,“就算我與你有那麼多矛盾,你也是我帶的,我把機會給你不是很正常嗎?還是說你希望我給別人?”
畢竟是針鋒相對了那麼久的對頭,江羽玄依然不信她,不過他知道再追問下去沒有意義,索性也不說什麼了。
四百文錢,以他現在的條件來看,算是筆大錢了!
起碼,夠他買四把烏鐵匕首!
“沒有別的問題,就趕緊出發吧,程日飛他們都在東山門的傳送陣等着呢。”凌婉馨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江羽玄走了出去,一路來到了東山門的傳送陣上。
程日飛一行人確實在這裡了,當他們看到來者是江羽玄時,都愣了一下。
“怎麼是你?師姐呢?”程日飛問。
“她不想來,就安排我頂替了。”江羽玄只是簡單回答了一下,就不再多言。
三個人沉默不語。
傳送到了百筱鎮後,江羽玄就跟隨程日飛三人進入了暮色朦朧的街道,在步行過兩個街區後,就來到了此次任務的目的地——黑木莊。
這屹立在山丘上,被樹林環繞的大莊園在夜幕中顧盼生輝,顯得既龐大又神秘。
迎着昏暗的燈光,四個人來回巡視着這星火點點的夜下莊園,那些矗立在寬闊馬路周圍的豪華建築無一不在告訴江羽玄,這裡,是鎮上的上流階級所定居的地方。
江羽玄一遍遍地在心裡感嘆着人與人之間的階級差距,不經意間,他就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並和其他人拉開了不小的距離。他想了想,故意沒有跟上去。
他和程日飛這幫人本來就互生嫌隙,若是一直跟着隊伍,鬼知道他們會不會突然從背後給自己來一悶棍,然後趁着天黑把他痛打一頓。接着他們再互相串通一氣,到時候誰的責任都追究不了。
起碼的戒備還是要有的。
由於江羽玄故意遠離了三個同行者,因此一路上倒也沒有什麼事情發生。
就這麼圍着幾條固定的街道轉了好久,最後,他看到程日飛他們在街角的盡頭停了下來,各自在崗哨站裡的一個簽到表裡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就稀稀拉拉地沿着原路返回。
看他們這心急火燎樣子,估計是直接回傳送陣,上黎華派的住舍睡覺去了。
可笑的是,現在還是亥時,距離凌婉馨說的子時結束要提前了足足一個多時辰。
江羽玄疑惑地想,他們是不是看師姐不來,就開始明目張膽地摸魚了?
不過他們既然敢這麼做,說明這個任務果然是個圖有形式的閒差啊。
等到所有人都散去後,江羽玄也懶得一個人瞎耗,有樣學樣地在崗哨站裡的表格上籤到,證明他今晚有參與了巡邏任務。之後,他便急匆匆地往傳送陣那邊趕去。
和紫陌鎮的傳送陣不同,百筱鎮的傳送陣能根據氣息自動識別進入者的身份,所以不需要派弟子守在那裡運陣。
江羽玄在陣上一站,很快就回到了黎華派的東山門。
他剛要回去睡覺,突然聽見身後傳來了逼近的腳步聲和交談聲。當他辨認出了其中一個聲音後,他一溜煙就躲到了一塊巨石下。
來者正是凌婉馨,還有一個人是滕天燁。這一男一女並排行走在石階上,彼此間很有默契地拉開了一定的距離。他們很快就經過了傳送陣,若非江羽玄跑得快,現在已經被他們倆看見了。
江羽玄可不想被凌婉馨發現自己中途溜回來了,這會導致他被“扣工資”的!
“婉馨師妹。”滕天燁忽然在原地駐足,眼神有些迷茫,“掌門的意思,你應該也知道了。他頗爲看好我,希望三年之內,你與我就能成親。我這麼說,並不是一定要你怎樣,我只是想知道,你自己的想法是什麼。”
凌婉馨莞爾一笑,看向滕天燁的目光卻無比的沉靜。
“滕師兄,我很清楚,無論是修行的實力還是做人的品性,你在黎華派裡都是百裡挑一的。你完全值得擁有一個優秀的女人作爲你的妻子。只不過……”
她背過身,臉恰好對着江羽玄藏身的巨石。
江羽玄一個哆嗦。
“我很早就已經下定了決心,我要一心修道,不想被男女之情所困,談婚論嫁之事,更是從未考慮過。現在是如此,將來大概率也是如此。”凌婉馨十分的堅定。
“我懂了。”滕天燁點點頭,沉默了片刻之後,他露出了釋懷的笑容,“沒有關係,這是你的選擇,我尊重你。來日挑個時機,我們就和掌門說明白吧。也省得他一直操心這件事。”
“好的。”
滕天燁正欲離去,回頭望着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凌婉馨:“你不回去嗎?”
“你先回去吧。”凌婉馨說,“我還要在這裡待一會兒。”
兩人互道晚安,然後分別了。躲在巨石後面的江羽玄卻是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她該不會是發現我了吧?
凌婉馨身着一身潔白衣裙,一頭長髮被一段紅繩束成了高馬尾,頗有一番英姿颯爽的氣質。她自行走到了一處空地上,從掛在腰間的劍鞘裡“唰”得一聲拔出了一把銀色長劍,對着空氣就揮舞了起來。
原來她在練劍!
凌婉馨雙手握住長劍,身姿挺拔,亭亭玉立,烏黑的髮絲隨着微風輕輕飄動。她的目光沉靜而堅定,注視着前方,彷彿要與空氣中的劍氣進行對抗。
這時,她慢慢舉起劍,雙手緊握,劍尖指向天空。接着,她慢慢揮劍,似乎在努力感受着劍的重量與劍的靈性相互配合的感覺。
隨着劍法的變換,凌婉馨身形如電,如燕,如蛟龍,如雙鷲,一式一式地展示出精湛的劍技。
劍鋒在空氣中劃出一道道閃爍的光紋,盡顯劍客的戰鬥力和技藝。時而劍勢大開大合,時而劍勢輕盈飄逸,時而劍氣橫飛,時而劍氣崩潰。
縱然是對劍術一竅不通的江羽玄,也不由得看入了迷。
這個女人擅長的其實是劍術嗎?
看到凌婉馨持劍舞動的一幕幕,江羽玄大致猜測到了她的實力是個什麼水平。可以說,即便是煉氣九層的他,目前階段對上凌婉馨也是毫無勝算。
他沒有趁機離開,一來是出於對劍術的好奇,二來以自己當前所處的位置,一旦探出身體,必定會被凌婉馨發現。
他這一藏,就藏了將近半個時辰。
最後,凌婉馨停下了劍招,收劍還鞘,雙目的精光也消散了。她不自覺地露出了幸福快樂的微笑,興許是因爲劍道帶給了她的強大感和成就感,讓她的內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這時,夜幕中突兀地浮現出一抹白芒,彷彿是受到了無形之力的驅使,朝着凌婉馨飛了過來。凌婉馨一臉困惑,伸手接住了那點白芒,於是後者變化成了一張普通的紙條。
她無聲地閱讀了紙條上的文字,瞬間臉色大變!
“可惡……”她咬緊牙關,眉頭緊鎖,一轉身就快步走遠了。
江羽玄一點也不關心凌婉馨在紙條上看到了什麼,又爲什麼會如此的憤怒,總之她已經不在了,當務之急就是趕緊回住捨去!
他快馬加鞭地行走在漆黑的路上,直到看見前面有了微弱的燭光。他認得出來,那裡就是他的居所!
拐過了牆角,前面就是那熟悉的門了。然而令江羽玄大吃一驚的是,門口早已站了兩個人。
剎那間,他的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這兩人,其中一位是杜錦堂,另外一位,正是他想方設法避開的凌婉馨!
竟然會在這裡撞上她!
背對着江羽玄的凌婉馨語氣陰沉地說道:“杜錦堂,江羽玄人呢?”
“他……”杜錦堂怔怔地指着凌婉馨的身後,“不就在你後面嗎?”
凌婉馨一轉身,飛快地來到江羽玄面前,惱羞成怒地咆哮道:“你在幹什麼?怎麼還沒到時間你就回來了?”
江羽玄從來沒有見過凌婉馨像現在這樣怒火沖天。他意識到,這下自己有麻煩了。
他定了定神,故作懵懂地說道:“師姐,程日飛他們都提前開溜了,我擔心自己不跟着他們會迷路,所以也回來了。”
不管怎麼樣,先把那三個人渣拖下水再說!
“你用不着把程日飛他們三個人拋出來做擋箭牌,我比你清楚得很!”凌婉馨火冒三丈,那架勢像是要把江羽玄吃了似的,“你知不知道,就因爲你們四個人提前回來,給黑木莊造成了多大的麻煩?你們闖下大禍了!”
江羽玄心裡一咯噔,問道:“發生什麼事了?”
“就在半個時辰前,黑木莊莊主的女兒從她自己的房間裡失蹤了!”凌婉馨怒喝道,“因爲你們不在的緣故,到現在她還下落不明!”
江羽玄腦海裡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