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坡上不斷有盈紅的血水緩緩往下淌,順着血水往上望去,觸目皆是覓食的飛禽翅膀在撲騰,它們的身下是一片失去了生命的屍體和陳列埸。
看着這成千上萬的生命血濺山林,埋骨荒野,陸隨風的臉上沒有絲毫動容。戰爭永遠是殘酷的,如果稍稍心存仁慈,躺在這冰涼血泊中的就是自己。沒一點膽魄和一顆強悍的心臟,如何能號令全軍。
"此戰仍有數千敵軍逃脫,很快就會將圍剿失敗的消息傳遞回去。"一位金龍衛肅然道:"也就是說,攻城戰很快就會展開。大軍已集結完畢,接下來該如何做?"
"兵無常勢,水無常形……"陸隨風的眼中閃動着睿智的光華;"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足見糧草在一埸戰爭中的位置事關重大,所以,我們必須暗中派出一支精英戰隊,奇襲敵方的糧草儲藏基地。"
陸隨風取出一張地圖;"我仔細研究過飛雲關外,數百里方園的地形地貌,如果判斷無誤,敵方的糧草應該藏在飛雲關外,三百里處的"天陰"峽谷內。就由你們金龍衛去執行這個任務……"
"糧草被毀,這數十萬妖軍還如何支撐下去?"陸隨風冷笑道;"這天陰峽谷距妖軍主力大營,不足百里路程,糧食一旦遭襲,勢必很快便會派兵救援……"
"主上的意思是中途設伏?"那位金龍衛猜測地道。
"不錯!只有在外圍不斷地襲擾妖軍,讓其有所顧忌,如此才能減輕飛雲關雲的壓力。"陸隨風微皺了皺眉,眼中帶着明顯的憂色。
漫漫長夜已盡,天邊隱現出一抹魚肚色,妖族大軍的大營內,霞光初放,一隊隊的傳令兵縱騎來回的穿梭奔馳,像是在傳達一道道指令。
百米高的飛雲關嵐城頭,一面書寫着"你要戰,那就戰"的血色大旗,迎風展掦,獵獵作響,憑添了幾分悲壯的肅殺之氣。
城關外的廣闊原野上,數十萬妖族大軍縱橫排列,層層疊疊,鋪天蓋地,各部族的圖騰大旗招展,望之令人頭皮發麻,許多將士都有些禁不住的腿腳發軟。
這座五十米高的險關,聳立在兩座徒峭如削的山崖之間,寬度只有百米左右,最多能容下三萬人同時固守,卻同樣限制着敵方攻城的數量,一次也只能讓五萬人同時發起攻擊。
儘管整個飛雲關的上空都籠罩着一層戰爭的氣息,清晨的陽光仍是那樣明媚,燦爛,但絕不平常,或會有一埸驚天動地的血腥搏殺,或有無數人就此倒下,再也看不見第二天的朝陽重新升起。
望着城關下黑壓壓的妖獸大軍,這些守關將士的臉上都佈滿了難以掩飾的驚容,卻看不到一點惶恐畏懼,是什麼樣的信念在堅強的支撐着他們?沒人知道,也沒人去問。
或許他們的心裡只存着一個念頭;他們的家人,親人,兄弟姐妹就在身後的城中……
嗚,嗚,嗚……戰爭的號角響徹碧空原野,聲聲催人心肺,恰似悲壯的哭泣。
這是發起全面攻城的號令,各種圖騰大旗招展,戰鼓喧天,成百上千的狼族,熊族,獅族,虎族……並非想象中的一涌而上,而是一個個涇渭分明的方陣,刀槍閃亮的大軍向前挺進,整齊劃一的腳步令大地爲之震顫。無數的雲梯,攻城戰車,有如滾滾洪流般朝着高大堅實的城關碾壓過去。
這一埸戰爭的格局是一攻一守,在戰略上幾乎難以更改。當下妖族軍力,是我方的五倍有餘,且都是戰力強悍,勇不畏死的妖族。
而我方人數雖寡,戰力偏弱,卻可憑着險地堅城固守,在關鍵時刻有高端戰力支持,那是陸隨風留下的十八位金龍衛,每一個擁有羅天上仙后期的修爲。
如此一來,敵我雙方勢態各具優劣,彼此皆可一搏。戰場的勢態瞬息萬變,關鍵在臨場的調度和應變,最終結果實難預料,如無意外,至少可以堅守住十天半月。
咚咚咚!對方陣營內的戰鼓齊響,聲震大地。
“準備戰鬥!”城關之上的聶仙將一臉沉靜如水的發出指令,“兵刃出鞘,箭上弦!”
轟轟轟!一個個千人方陣整齊劃一的邁步朝前踏進。成百上千的雲梯,攻城車聳立,緩緩向前移動。
五百米,三百米......一百米......
"放箭!"聶仙將一聲令下,萬箭驟然齊發,天色斗然一暗,漫空箭雨有若天河倒懸傾泄而下,大地空間頓時暴響起一片慘呼驚嚎, 城下的妖軍傾刻間大片大片倒下,萬千妖軍被銳利的箭矢洞穿,鮮血像噴泉般四下噴射,成羣成堆的妖軍在一波又一波箭雨下不斷地轟然倒下。
戰爭的殘酷血腥激發了妖族骨子裡的狂性,並未因前面的同伴倒下而停下前進的步伐,而是滿面悲憤地踏着他們的屍身繼續挺進,然後又倒下......
片刻間,城下已然積屍如山,血流成河。終於,成千上萬的妖族士兵踐踏着同伴的屍身趟過血河,在血水四濺中,兵臨城牆。數以千計的雲梯貼住城牆,無數妖兵悍不畏死的涌上雲梯朝城頭攻擊而上。
聶仙將見狀,無比冷酷一笑,擡手在空中做了一個手勢,城頭的弓箭手同時退後數步,身後的長槍踏步上前,沿着城牆一字排列開來,一片銀光閃過,槍出,無數剛衝上城頭的妖族將士,便像下雨般紛紛跌落城下,又是一片撕裂天地的驚呼慘叫。
弓箭手再次萬箭齊發,一波又一波密集的箭雨,將妖軍的陣營射出了一片巨大的真空斷層,把前後的妖軍生生隔離開來。
攻至牆角下的妖族士兵,在滾木,擂石狂暴的轟擊下,幾乎全軍覆滅。剩餘的兵將紛紛朝回奔逃,還未奔至真空地帶,便被一輪箭雨射倒。
同樣的攻防戰,不一樣的戰法,得出不一樣的結果。一個照面,一輪瘋狂的集團軍攻擊,轉眼間,妖族大軍便死傷上萬之衆,我方卻竟連一個傷者都未出現。
本以爲會血染城頭,貼身搏殺,九死一生,拼個兩敗俱傷,纔有望勉力保住城池不失。
殊不知,聶仙將只是雲淡風輕的說幾句話,擡手做幾個手勢,所有將士便令行禁止,責任分明,攻防有序,將龐大完整的敵陣生生撕裂出一片真空斷層,讓攻城大軍前後隔離開來,彼此不能呼應,士氣頓然大跌,鬥志迅速衰落下來,心生膽怯驚惶,失去了繼續進攻的勇氣和信心。
攻城大軍紛紛退了回去,似乎在重新整編戰陣,氣勢上明顯的衰落了許多,剛纔進攻的那一幕慘狀,久久無法從這些妖軍的心中驅散。數萬大軍一個衝鋒,連城頭都沒有爬上就倒下了近萬之衆,對方卻是毫髮未損,這仗還如何打下去。
咚咚咚!衝鋒的戰鼓聲再次擂響,此刻聽在這些妖族將士的耳中,有若死神的召喚,那麼淒厲恐怖,每一聲都似若魔鬼的腳步。
儘管如此,戰爭仍在繼續,新一輪的攻擊開始,所有的妖族將士按着咚咚的戰鼓節奏朝前蜂涌挺進……
慘烈的攻防之戰,從日出到日落,隨着一聲嗚軍收兵的號角吹響,結束了血腥的一天,堅城仍舊高聳,城下卻是積屍遍野,血流如溪,就像是一片失去了生命的屍體陳列埸,慘不忍睹。
距離飛雲關三百里處的"天陰峽谷",三面環山,懸壁峭巖,飛鳥難渡。此間本是一處絕地,卻也是囤集糧草的絕佳之地。
這次奇襲糧草的行動,人數並不多,只有十八個金龍衛。然而,這天陰峽谷中卻駐紮一萬精銳妖軍,唯一的出入口處更是防守森嚴,想要從正面潛入進去,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
一衆金龍衛仔細的觀察了一番,直接放棄了從正面潛入的想法。當下唯一可行的辦法,就是從周邊崖壁之上悄然潛入谷內,這是敵人最想不到,也是認爲最安全的地方,估計不會設有什麼嚴密的防禦措施。
懸壁如鏡般光滑,連一處借力踏足之處都找不到。連飛鳥都難以住足的地方,常人想要沿壁攀爬而下,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入夜時分,天空雖有幾顆星光閃爍,卻無月色映照,加之谷中夜寒霧氣蒸發,從崖頂向下望去一片迷茫朦朧。
一衆金龍衛早巳攀上百丈崖頂,谷內隱隱有點點燈火閃爍,顯得十分寧靜。
"走!"夜色中,一位金龍衛率先縱身向崖壁之下飛身躍落,人在虛空,疑神提氣,身若一片飄零的落葉,悠悠盪盪地緩緩朝着下方谷內飄落而去。
其餘的金龍衛緊隨其後,一個接着一個紛紛縱身朝崖下的谷底飛躍而去,猶似數十隻蒼鷹在夜空中盤旋飛翔。
第一個躍下的金龍衛腳踏實地,順勢一個滾翻,輕靈地隱入低矮的樹叢之中。凝目環視四周,竟有成百上千座堆積如山的糧倉草垛。其間不斷有一隊隊的巡查的妖族士兵,來回往返的巡視守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