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瞬間的變化,縱算殺手中的"王者",也不由得眼皮狂跳,一股來自靈魂深處的恐懼,令他的頭皮發麻。殺手從不懼死,從出道的那一刻便已有了死的覺悟。但如被人一寸寸的尸解,那是比死更可怕的"恐懼 ",是人,永遠無法超越"恐懼"!
星河倒卷,萬千星辰傾泄而下,點點旋動不定的星光,看似璀璨絢麗奪目,實則,在身陷其中的隱殺一號眼中,卻是星光如劍,每顆星辰都散發出勾魂奪命的森然殺氣,隨時都能爆發出雷霆萬鈞的力道,只要這片星域的撐控者願意,傾刻間便可將自己徹底撕成碎屑,灰飛煙滅。
無數星辰在他的周邊盤旋環繞,閃射着冰涼浸骨的光澤,令人渾身上下的每一寸肌膚,如針刺刀割般的生痛。
"我敗了!"扔下了手中的劍,隱殺一號輕聲咀嚼這幾個字,眼中露出一絲灰敗之色,嘆息了一聲道,往昔的輝煌逝水東去,黯然失去了所有的光彩;"動手吧!我雖爲人所不恥的殺手,卻也有一份屬於殺手的尊嚴,希望能死得不要太難看。"
"按照殺手的規則,如果對目標任務的兩次行動失敗,視爲任務終止,從此不得再對目標繼續進行追殺。我可有說錯?"陸隨風的話音似從星空深際透出,虛幻而飄浮。
"不錯!的確如此,不管我們是否活着,這單任務都會即時終止,這一點閣下儘可放心,所謂盜也有道。"隱殺一號肅然地道,殺手冷酷無情,卻十分在乎守信守義的原則;"你儘管動手,不必有所顧忌,隱殺衛的誠信天下無二。"
"我信!但我不會要你的命。很驚訝是不是?"陸隨風的語音飄入對方耳中,令其大感意外和無比的驚詫,似若一個死囚在臨行刑時,突獲大赦。
"爲什麼?我們此行的任務是要將你們斬盡殺絕,失敗的結果註定是毀滅和死亡。如我猜想不錯的話,我的那些同伴此刻只怕巳先我而去,成了屍體。"隱殺一號有些悲切,失落,黯然地道。
"通常情形下應該是這樣,欲殺人者,當有被人所殺的覺悟。不過……"陸隨風略頓了頓;"他們現在的確是全都躺下了,只不過並非像你所說的屍體。"
"當真?閣下的行事風格當真獨行特立,令人百思不得其解。"隱殺一號動容的臉上充滿了迷茫,環繞在身邊的星光劍陣巳悄然隱退,足以說明對方所言非虛。
"因爲我尊重每一種職業。包括殺手!"陸隨風肅然認真地說;"每一種能經歷歲月的滄桑延續下來的職業,都自有它繼續存在下去的理由和價值,否則大浪淘沙,早巳被淹沒在歷史的長河中了。殺手這個職業,拿人錢財與人消災,天經地義,無可厚非,同樣以血用命換來,只是一種生存形式,並無什麼高低貴賤之分。殺手也不該例外。但,有些單,能不接最好放手,然盜也有道!一旦愈越"道"的底線,必遭滅頂之災禍。言盡餘此,儘快帶着你的同伴離去吧!"
隨着最後一道語音的落下,浩瀚的無涯的星空領域驟然消隱無形。明月如鏡,當空高懸,若水般透亮的光華下,隱殺一號的身形顯露無遺,渾身上下血跡斑斑,半蹲半跪在一片零亂不堪的草叢間。
擡眼望去,清冷的月輝下,一道人影虛懸於樹梢頭上,似在眼前,又彷彿遠在天際 迷離朦朧,如夢如幻……
不遠處的園林中,橫三豎五的躺着八個奄奄一息的黑衣蒙面人,無一例外的全身血跡,一探之下,方知尚有呼吸脈搏的存在。
這些躺着的人,都是隱殺衛中談虎色變的金牌殺手,俱皆同時被人傷而不殺,足見其對手的實力修爲高得離譜,尤其對力量的撐控更是隨心所欲,分寸把握得妙到毫顛。
所謂"隱殺貼"的殺無赦,在這一刻變成了笑談,如非目標對其手下留情,眼前應是這批殺手的一地死屍。至此之後,駭人聽聞的"隱殺貼",只怕永遠不會再問世了。
園林中的濃烈殺氣散盡,恢復了應有的和諧寧靜,陸隨風和衆龍衛的身影重新呈現岀來。
"一場勢所難免的血腥搏殺,沒想到會這樣的方式結束,當真令人有些所料未及。"蒼顏目睹了整個襲殺與反襲殺的過程,不甚唏噓地嘆道,用一種看怪物似的眼神望着這羣奇特而充滿無盡神秘的組合,似乎任何危機險境在他們面前都能輕鬆寫意的化解於無形。
"少主,這些都是隱殺衛的金牌殺手,個個詭異兇殘,冷酷無情,爲何要放虎歸山,難道不怕他們實施更瘋狂的報復?"北雲軒一臉迷惑地道,他沒有參予這次反襲殺的行動,他的使命就是看護好那個蒼顏,然後在暗中做個安靜的旁觀者。"
"殺手並非真無無情,尤其像這類頂級的金牌殺手,甚至比常人更能領悟到情之真諦,更講誠信,而且恩怨分明。我今日投之以桃,他日勢必會報之以李。"陸隨風一臉淡笑地解說道:"相反,倘若今日真將其斬盡殺絕,一定會徹底激怒隱殺衛,甚至整個殺手界。一旦出現這種局面,天下之大,還真讓人無處可藏,沒人想過那種揪心提膽,惶惶不可終日的日子。這一進一出的帳,不是靠情緒左右便能算得出來的,其間的每個環節都須絲絲如扣,最難的是把握恩威並施的分寸度。"
"少主的所思所想非人所能及,縱觀全局,尤其對細節的把握更是算無遺漏,當真受益非淺。"北雲軒若有悟,由衷的感嘆道。
"如非少主提前慎重叮囑,我早將他們給全斬了。"另一龍衛晃着頭嘀咕道。
然而,就在這時,客棧內 突然從樓下傳來了“砰”地一聲巨響,不用去看,陸隨風就知道這是客棧大門被轟碎的聲音。
“來了!”陸隨風掀了掀嘴角,天符商行的人趕來了。迅速回到屋內,推開了窗戶向着外面望去。見到外面足有二百多個修士聚集,對着大門的被轟碎,正一個個地向着門內衝了進來。
陸隨風眼中蔚藍頻閃,心中不由有些意外,就這樣的人來殺自己?開玩笑吧? 其中修爲最高的也就是一個道尊中天位後期。天符商行不會驕傲到這個程度,認爲就憑着這些人就能夠殺死自己吧?莫非這些人不是天符商行的修士?
而這個時候。客棧的老闆也急急忙忙地從屋子裡面跑了出來。看到這麼多人衝了進來,臉色不由一變,急忙推起笑容上前道:“各位……”
“啪……”一個大嘴巴子扇在他的臉上,老闆整個身子在地上轉了一圈,半邊臉都腫了起來。
“一邊老老實實站着去!我們不是來找你麻煩的,而是來找人的。等我們找完人就會離開。不過你如果敢有什麼小動作,就死定了!”
客棧老闆連屁都不敢放一個,老老實實地退到一邊站着,不敢再出一言。
“兄弟們,把那些傢伙給我翻出來!”
“好!” 二百多個修士衝了進去,從樓下到樓上開始把一扇扇門踹開。他們很囂張,確實他們也有囂張的資本。在這裡一個道帝就完全可以囂張了,道尊期的大修士是不會在這裡停留的,道尊們有什麼事情都是“嗖”地飛去,在“嗖”地飛回,哪會在這樣一個破地方住客棧?就是他們自己的飛舟也要比客棧強出萬倍。
如果陸隨風不是爲了吸引天符商行,也不會磨磨唧唧地住在這個客棧,早就坐着飛舟去了天丹商會了。 所以,從這個角度來說,道尊都可以在這裡橫着走了!
“嗖嗖嗖……” 衣袂掠動之聲從樓梯上傳了上來,陸隨風將精神力透射了出去。如今他的神識強度已經達到了聖境小天位中期,相信沒有人能夠發現自己的神識。
陸隨風的神識掃過這羣蜂涌而來的修者,突然眉頭微微一挑,發現了一個不同尋常的修士,那個修士很是普通,如果只是從外表看很容易忽略。但是陸隨風卻感覺到他的身上着一種十分危險的氣息,能夠威脅到他性命。
而就在這個時候,已經有修士衝到了二樓,大概足有十來個,每個人的身上都散發着彪悍地氣息。
“砰……”
有人已經兇悍地將房門踹開,但是此時大部分房間的門都已經打開,一個個住客從裡面走出來,站在門口望着這些突然出現的修士。
這些房間裡的修士早已經用神識觀察過,知道自己的修爲不如這些突然衝進來的修士,讓人家將門踹開,那還不如自己走出來。
“算你們識趣!”一個衝上二樓的修士說道:“都給我出來!”
隨着一個個屋子裡的住客出來,那羣修士便進入到房間內認真地搜索起來,一道道神識在房間內的各個角落掃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