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戰
“等會你三人跟在我身後。”李軒對身後的王家三兄弟說道。
三人諾諾稱是。陳師爺由於年紀太大，便留在了浣城，倒是躲過了這一場廝殺。
自從伏虎幫與義氣幫結成同盟一來，與黑風寨之間的爭鬥就擺到了檯面上，往日裡本就摩擦不斷，前幾日更是偶有廝殺，直到今日，一場大戰才真正一觸即發。
據前方探子回報，黑風寨就駐紮在浣城不遠處的一處山頭上，四面環山，易守難攻。黑風寨也是擺開了架勢要與二幫死磕到底，毫無退讓之意。
江湖廝殺，不謀攻略，刀光劍影中，唯有殺此一道。
日墜西山，紅霞漫天，正是殺戮之機，虛空中迷漫着一絲血腥。
不遠處的黑風寨，一片火紅，一張張嗜血的面容，在火光的映照下，分爲猙獰；一聲聲高聲狂吼，直擊入耳，漂盪山谷，一碗碗壯行烈酒，直侵心脾，如困獸之怒，欲殺出個朗朗乾坤。
“殺！”
無需多言，唯一字足矣。此時唯有一把刀、一把劍伴隨自己，手中兵刃彷彿有了生命般，正搖旗吶喊，鼓動人心。
血，宛如一條溪水，灌溉着腳下的土地，在夜裡，已分不清是何顏色，有的只是不斷的哀嚎與刀劍相接之音。
李軒只覺耳邊轟鳴，頭痛欲裂，漫天血紅之色，猶如傾盆之雨，揮灑在他的心中，觸動着那很是弱小的心臟。
一道刀光閃過，腳下只是多了一具不能再言語的屍體。
“師傅，你怎麼了？”王家三兄弟使勁搖晃着發呆的李軒。
看着腳下之人，李軒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錯過了什麼。
“師傅，刀劍無眼。”王老大眉頭緊鎖，略帶一絲責備之色。
不是剛纔王老大眼疾手快，李軒此刻已經腳踏黃泉了。殺戮，對李軒來說，有些陌生，他殺過人，殺的都是該殺之人，他相信因果，因此，他殺人，講一個因果。
而現在，倒在腳下的陌生人，與他毫無因果。李軒起初並不在意，原以爲殺人是件很簡單的事情，一刀刺出，萬事皆了，可現在他出不了手。
他想退出這毫無意義的廝殺，殺人似乎是一種煎熬，他感覺渾身浸泡在灌滿鮮血的水井中，出不去，看不到天，血，四處只有這一中顏色。可此時，已無天。
“殺！”王老大一聲大喝，三人頓時護着李軒展開廝殺。
手中的長刀已不知不覺落到了地上，李軒沒有勇氣再去拾起。一隻手臂滑着一條流線砸在李軒胸膛，李軒這才擡起不敢直視的頭顱，看着眼前之人，正倒地**，整個左膀已經空空如也。
“大哥……”
“大哥……”
於是，李軒拿去了地上的長刀。
這本該是他保護之人，如今卻在保護他，極大的諷刺，順理成章的，長刀已握在心中。
“殺！”
不知哪來的渺渺之音，輕響在一片血紅的天空。一刀下去，整個天空頓時風捲雲散，豁然明朗起來，露出了久違的陽光，日光下，立着一人，手握長刀，地上躺着一人，帶着驚悚的雙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站立着的男子。
“殺！”
又是一聲輕呵。那人腳下又多了一具屍體，手中的長刀已經佔滿了血紅的液體。
“殺！”
那人仰天長嘯一聲，銀色面具頓時脫落下來，露出一張密佈淚光的臉。
“師傅！”
李軒的耳邊已經沒有了轟鳴，這聲呼喊彷彿從九天而來，叫醒了沉睡的他，讓他看到了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龐。
突然，一道冰冷的目光襲來。順着這道目光，李軒看到了那道白色的身影，只是看不清那人臉上的戲謔之色，很快，那人便淹沒在茫茫人潮中。
“是他？”
還沒等他回想起什麼，一道道刀光已經近身而來，緊握着手中長刀，唯有一殺字活於心中。
……
風雨之後，一切都隨之而逝。
再無刀劍之音，唯有沖天的火光，像是一種不合時宜的喧囂。衆人手舉長刀，面向銀月，咆哮着，欲伐天滅地。
霎時，一道金光閃起，李軒只覺四周一片寂靜，如同進入了異處空間，無形中有一道牆豎立起來，不多時，整個空間便與外界隔絕，能見到外界之景，而外界之人卻視李軒爲無物般。李軒暗道糟糕，定時仙家法術。
“兄臺可是李軒？”
李軒心裡一突，這才意識到已無面具掩面，定是有人認出了自己。轉身看去，頓時大驚失色，一身白衣，腰間別着一支竹笛，正是在順德酒樓趕走蒙面人的落霞谷弟子。
“閣下是何人？”李軒冷聲問道。
白衣書生面色一喜，哈哈大笑道：“尋你尋的好苦，今日你休想再逃。”
“跟我走吧。”白衣書生就要上前擒住李軒。
李軒閃身一旁，盯着白衣書生戲謔的眼神，直欲噴出火來。“閣下是要帶我去落霞谷吧？”
白衣書生微微一愣，輕笑道：“看來你倒知道不少。”
“我與落霞谷並無恩仇，爲何……”
不待李軒問完，白衣書生不耐道：“掌門之令，我只是照令行事。”
李軒也知道再也問不出什麼，暗暗握緊了手中的長刀。
看到李軒的動作，白衣書生哈哈大笑，不屑道：“煉氣期四層，殺你，一手足矣。”
李軒聞言頓時暴怒，已經有太多的人對他露出這樣的笑容，那種看待畜生般的神情。自己在別人眼中就如同一隻待人宰割的羔羊，應該溫順的咩咩叫着。
二話不說，李軒提起長刀直刺過去，白衣書生不屑之色更濃，也不動身，右手成拳，直奔長刀而去，剎那間，長刀寸寸斷裂，那如影長拳擊碎長刀直落在李軒胸膛之上。李軒半跪下來，胸中咔咔聲響起，口邊已流着幾縷鮮血。
白衣書生一腳落下，踏在李軒後背之上，李軒只覺有如千金巨石，動彈不得。
“木屬天靈根，還不是被我踩在腳下。”白衣書生哈哈長笑，見李軒不再掙扎，這才從腰間灰色袋子中拿出一物。李軒知道那正是儲物袋，自己腰間也彆着一個。
細看之下，那拿出之物竟是一黃色符紙，上面閃着瑩瑩白光，白衣書生朝符紙低語幾聲，黃色符紙便化作一道流光飛上天際，不久就消失在視線中。
傳音符，當日張青峰便當着李軒的面使用過此物，這是修者間彼此聯繫的手段，看白衣書生的手法，李軒也猜了個大概。
“看來此人還有同伴。”李軒心裡暗暗想道。
“你們到底要什麼？”李軒怒目圓瞪，大吼道。知道自己毫無還手之力，但死也不想做個糊塗鬼。
“不知。”
白衣書生面無表情，接着席地而坐，緊閉雙目，不再理會李軒，繼續等待着什麼。
一個時辰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