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然衝出了海域。
他眼眸恍惚，體內不斷響起浩大恢弘的古老道音。
在他的腦海中，一道偉岸的背影出現。
他就這麼背對着陳然，看不清容貌。
但陳然，卻是感覺自己在面對一個偌大的世界，無盡的輪迴。
“聖帝……”陳然駭然。
此時此刻，隨着兩股聖帝意志相融，陳然的意志都是被幹擾，變得有些恍惚。
他死死咬牙，掌控着自己的意志。
有那麼一瞬間，他感覺自己會被聖帝意志剝奪了身軀。
“砰！”
他跌入大海，掀起滔天浪花。
他眼眸注視着上方的碧藍，閃過恐怖的執念。
“就算你是聖帝，也不能干擾我的意志。”
他沉入海底。
“轟！”
他腦海轟鳴。
一副古老的畫卷浮現在他腦海。
那是一個古老大世界破碎的場景。
其上，一道模糊的身影站着。
他看着，哪怕陳然看不清他的樣貌，也能感覺到刻骨的悲傷與不屈。
世界破碎了。
他沉淪於無盡輪迴。
但那世界的碎片卻是開始包裹他的肉身，形成了古老的星辰。
後來，他褪去了仙軀，又形成了一個星辰。
最後，他以無上偉力擺脫了輪迴。
“帝子雙星，以我殘軀鑄。我白夜，此生與輪迴不死不休。”古老蒼茫的聲音響徹。
沒有憤怒，沒有瘋狂，有的只是徹骨的平靜，以及不死不休的執念。
海底中。
陳然猛地睜眼。
“聖帝…白夜！”他眼中染上了蒼茫。
這一刻，聖帝意志竟是開始融入他的意志中。
這，是抵抗輪迴的不朽意志！
哪怕滄海桑田，身軀破碎，其意也不滅。
此意與陳然相同，因此融入了陳然的意志中。
陳然感受着其中的意志，恍若置身那蠻荒鐵血的古老年代。
他舉目四望，是寂靜的海底。
他盤膝而坐，一絲絲混沌之氣洶涌入他的身軀。
“欲成聖帝，必將摒棄一切私情恩怨，以蒼生爲己任，一生與初始輪迴爲敵。我陳然，死也做不到……”他低喃。
“若初始輪迴以我的親人威脅我，我當如何？”
這一刻，他清晰感受到了聖帝星的蒼茫與大義。
他對聖帝星的掌控，也是在不斷加深。
但這一刻，他卻有些迷茫了。
因聖帝爲了對抗初始輪迴，付出了一切。
他的悲傷，他的痛苦，他的絕望，陳然感同身受。
但爲了對抗初始輪迴，他卻壓下了這一切。
這是作爲一個聖帝的義務。
但他最後，卻也是被初始輪迴算計，身殞道消……
“輪迴…難道不可破？”
陳然低喃。
強大如聖帝，也無法破了輪迴。
他陳然，能做到麼？
陳然望着孤寂的海底，莫名想到自己若捨棄一切，與輪迴大戰。
若敗，一切化爲塵埃。
若勝，他也將舉世無親，萬古空寂。
一想到這，他面孔瞬間猙獰。
“我陳然，絕不願捨棄！若舍了他們，我陳然還活着做什麼！”他低吼。
這一瞬間，聖帝意志轟然破碎，融入了陳然的意志中。
這一刻，陳然的意志沖霄，更加執着，更加無法摧毀。
他轟然衝出海域。
他望向遠方，眼中再無一絲遲疑。
“我陳然，可以爲蒼生捨命！但，這並不代表我陳然就可以爲了與輪迴戰鬥而捨棄一切！”
陳然意志轟鳴。
這一刻，偌大聖帝星盡收他眼底。
不論是帝青華，還是帝靈兒，亦或…素徽！
陳然望向了最深處。
素徽，就在那裡！
但他並沒有急着去。
在此地，他還需做一件事情。
他身影瞬間消失。
而等他再出現，已是站在兩個女子面前。
她們是辰淺墨和雪涼月
此時此刻，兩女的肉身竟是在衰竭。
她們看到陳然，那已是有些絕望的臉上頓時充滿落寞。
“當年的九彌葬仙花，還是對她們產生了太大的影響，本源都是在消逝了。”陳然心中想着。
“前輩，謝謝您。”兩女艱難起身，對着陳然一拜。
看着兩女，陳然的眼神多少有些複雜。
這兩女，也算是與陳然有過一段糾葛。
“也罷，就再幫她們一次。”陳然眼神變得平靜。
“若能活下去，你們會如何？”他沉聲問。
“我們……”兩女一怔，隨即皆是苦澀開口：“我們想回家了。”
太多的爾虞我詐，讓兩女已是精疲力竭。
此時此刻，心中的野心與慾望已是被磨滅，剩下的只有滿身創傷。
陳然一顫。
她們，有家可回。
而他陳然呢，早已無家。
他沉默了許久，而後輕聲道：“我送你們回家。”
“什麼？”兩女一怔。
但下一刻，她們眼眸就是大睜。
因天地間，有浩瀚的本源開始涌入她們的身軀。
這，便是她們最後的記憶。
下一刻，她們就是昏迷。
而陳然則是將她們埋入海底，以充沛的混沌之氣洗滌她們的肉身，重喚本源。
這，是他對兩女最後的饋贈。
“願你們餘生安好。”
他陳然已是無家可歸，他希望這些與他有糾葛的故人能有家可歸，更能回到故土。
人生如夢如幻，歲月斑駁可悲。
她們無需知道他就是陳然，只需將這些年當做大夢一場。
等夢醒，依舊在那邊緣荒涼的仙朝。
她辰淺墨還是紫荊棘仙朝高傲的公主。
她雪涼月也還是白銀仙朝最強大的天之驕女……
陳然做完這一切，便是朝最深處掠去。
“也是時候解決一切了。”他低語，一生之中沒有哪一刻比此時還堅定。